“这回你必须得给个面子,不然兄弟没法做了!”卢青山放了狠话。
童屿很不情愿的挂了电话,赶到后门烧烤店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喝上了,烤串还没上,看样子也才来不久。
四方形的小桌,桌子侧面放着两箱啤酒,每人面前一个玻璃杯,杯壁上冒着啤酒花,看样子是打算大干一场。
陆望对面的位置还空着,童屿走过去坐下。
“来这么晚是不是得自罚三杯?”
童屿刚坐下,陆望就开始劝酒,仿佛已经找准了报仇的机会。
苏达给童屿满上了酒:“自觉点吧童哥,迟到没得说!”
“自己寝室聚餐,也搞这么见外?”童屿开始和对面的三个人瞎扯:“今晚的目标不应该是陆学长吗,不把他喝趴下,怎么证明我们对他的热情?”
卢青山觉得童屿说得很有道理:“也是啊,今晚的目标是陆学长啊,要不这样吧,我们童哥喝三杯,你也喝三杯?”
陆望笑着说:“他敢喝,我就敢陪。”
说完视线落回童屿脸上,眼神里的挑衅意味十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童屿端起自己的酒杯:“我先干了。”
三杯下肚,平淡无味,就是早上和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喝这么急容易上头。
陆望那边也喝完了三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么能喝?”
陆望记得自己在蓝吧看见童屿的时候,他面前落着一堆啤酒瓶,不知道是和哪个男人喝的。
这么能喝,自罚三杯能有什么问题?
童屿拿起一串烧烤:“一般吧,平时不怎么喝的。”
陆望:“平时不喝,所以特殊时候才会喝,对吧?”
陆望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话里有话。
童屿没否认,继续吃烤串。
两人面前的杯子立马被卢青山满上了:“来,我们一起举杯,欢迎陆学长成为我们的新室友,以后大家互相照顾,就是一家人了!”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陆望的视线始终落在童屿脸上,童屿很不爽的白了对方一眼,嘴里却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欢迎。”
夜晚的大学后门格外热闹,露天的场地上坐满了洋溢着胶原蛋白的青春脸庞,这个年纪的悲欢离合都在这里得到了释放。
年轻人情绪高涨,随着酒一杯杯下肚,气氛越演越热。
一箱啤酒见底后,童屿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陆望站在水池边洗手,即便喝了酒,对方也不忘记把额前那几根毛理一下。
童屿站在他身旁洗手,其实他的酒量并没有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在陆望面前示弱。
童屿的皮肤很白,出汗的时候,或者喝过酒的时候就会浮起一片红晕,白里透着粉。
陆望看出来对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因为此刻透过镜子,他看见童屿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他上头了。
“你少喝点。”陆望抽出纸巾擦手:“当心喝醉了被人捡走。”
童屿抬起眼,看着镜子里的讨厌鬼:“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劝我酒。”
“我还以为你很能喝。”
陆望见童屿洗好手了,递过去纸巾。
童屿接过纸巾擦手:“别得意得太早,后面还有第二场。”
“是吗?”陆望笑了一下:“你能扛到第几场?”
“扛到你进坟场!”湿成一团的纸巾被童屿准确无误的投进入了垃圾桶里。
“有脾气。”陆望朝他竖了一根大拇指:“到时候别给妈妈打电话说我欺负你。”
走在后面的童屿背脊明显的僵了一下,但他什么也没说,继续插着兜往前走。
妈妈?
他已经没有妈妈了……
童屿回去后一直闷着头喝酒,肉眼可见的不高兴,谁问他也不说,没喝几瓶就醉了,也没法继续和大家互动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童屿现在满脑子都是妈妈的音容笑貌。
妈妈笑的时候,妈妈生气的时候,妈妈打他的时候……
妈妈脾气不好,但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陆望不知道他妈妈去世了,说者无心。
可听者有意。
他又闷头喝了几杯,往事如潮水般袭来,他干脆仰起头,用手臂挡着眼睛。
陆望从厕所回来后就一直注意着童屿的一举一动,两边的人敬酒也好,玩游戏输了也罢,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童屿。
他原本在看男生好看的下颌线和锁骨,后来视线就不自觉的移到了男生的嘴唇上,再后来,他发现对方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唱得哪一出?
不过也有一首歌唱着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做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吧。
刚想到这里,陆望把椅子移到了童屿旁边,一只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陪你去马路边醒醒酒?”
童屿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有些摇晃。
他哭得很隐秘,那滴泪消失后,刚才的情绪已经通通收了回去。
醉了,却还醒着。
童屿站起身找烟,衣兜和裤兜全翻了个遍。
苏达直接点了一支烟递过去,烟还没递到童屿手上,就被陆望半途劫走了:“人都喝醉了,当心再烫着!”
他顺手递到唇边抽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人。
童屿喝酒很上脸,脖子锁骨也肉眼可见的绯红,两只漂亮的眼睛一张一合,眼神迷离的望着他。
“把烟还给我。”
童屿伸出手要烟,陆望也站了起来,拉着童屿伸过来的手,防止他摔倒。
“换下一场吧。”陆望说。
卢青山结了账,和苏达站在路边拦车。
KTV的包间早就定好了,陆望扶着童屿进了包厢,男生的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冰冰凉凉的感觉,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有些恋恋不舍的把胳膊拿了下来。
把童屿扔在沙发上,又垂眸看了两眼:“他这样没事吗?”
“嗨,没事儿!”卢青山说:“童哥喝醉了就知道睡,睡醒了还能继续喝。”
陆望终于知道对方坚持到最后一场的秘诀了,心说:这不是犯规吗?
KTV里的冷气开得有些足,陆望让服务生送了条空调被过来给童屿盖上,以免对方感冒。
嘈杂的音乐声冲击着耳膜,童屿硬是在这种氛围下睡了过去,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周围落着酒瓶子,陆望和卢青山还在划拳,苏达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坐起身来,头依然很晕。
卢青山见苏达去厕所半天了还没回来,就要出去找人。
此时包间里只剩下童屿和陆望两个人,陆望坐近了些,给他递了一杯矿泉水:“好点没?”
童屿拧开矿泉水盖子,咕噜咕噜灌了半瓶,看上去仍然很困。
他不太想和对方说话,双臂交叉在胸前,比了个大写的“叉”。
“你离我远一点,别靠这么近!”
“大家都是男的,有必要这么介意吗?”陆望见童屿做出这么可爱的动作,说话的语气忽然温柔了好几个度。
他的眼睛盯着对方那张绯红而精致的脸,嘴角微微勾着。
如果再醉一点,会是什么样的?
“正因为你是男的,所以才要介意。”童屿喝醉酒后语气没有平时那么冲了,声音软软的,听起来就像在撒娇。
“你是…”童屿伸出弯曲的食指:“弯的。”
陆望哦了一声,慢悠悠的开口:“我是直的哦!”
“你骗人!”
“骗你做什么?”
陆望趁着对方喝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应该自罚一杯,就当你给我道歉了。”
他把酒杯递到童屿手上,哄骗到:“喝了这杯我就原谅你。”
童屿眼神倦怠:“我为什么要道歉?”
“莫名其妙的疏远我,害我心灵受到了打击。”陆望故意把语速放慢,以便于对方听得清楚一些。
还没等童屿回复,他又继续说:“我既没谈过女朋友,也没谈过男朋友,你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弯的?”
童屿正在试图理清这里面的逻辑,但他的头越来越晕了,完全理不清。
陆望忽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童屿捏着酒杯,这一句他听懂了,于是回应了两个字:“没...有...”
陆望很满意对方的回答,和对方碰了个杯:“我在的时候你可以随便喝,喝完一定把你扛回去。”说完他顿了顿:“我不在的时候就别这么喝了。”
这么可爱,被人捡走怎么办?
童屿没反应过来,只知道碰了杯就要喝酒,他仰起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正好卢青山和苏达推门进来,苏达刚吐了回来,一脸醉态的站在门口:“姓陆的,咱们继续啊,今天谁也别怂!”
酒快喝完的时候,苏达和卢青山抱在一起,拿着话筒唱得鬼哭狼嚎,童屿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双眼涣散的盯着视频里的MV,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再睡过去。
最后几杯下去之后,苏达直接喝趴了,正好酒也喝光了,他们就打算撤了。
已经凌晨了,宿舍早关门了,卢青山架着苏达,陆望扶着童屿,四个人一起出了KTV。
他们直接打车到了学校附近的宾馆,这样还能赶上第二天早上的解剖课。
宾馆只剩最后两间标间,卢青山心说正好,可以两个人一间。
登记完身份证后,卢青山扛着苏达进了房间,把苏达扔上床后,自己也困得不行,倒在床上就没了动静。
陆望见两人睡了过去,关好门,带着童屿去了隔壁房间。
童屿看了一眼周围的景物,手臂有些绵软无力,他轻轻推了一下陆望,看得出来还挺不情愿的。
哪怕喝醉了,潜意识里也还记着要和对方保持距离。
陆望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此刻只觉得对方可爱,低声宠溺的问:“要喝水吗?”
童屿因为尿急,酒醒了大半,直接推开陆望进了浴室,紧接着浴室想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下半身只裹着一条毛巾,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似乎已经忘记了陆望的存在,他重心不稳的走到了一张床旁,然后一倒,整个人载到了床上。
头发上的水在洁白的被子上印出一个水印,童屿一点感觉也没有,直接睡了过去。
陆望目睹了对方喝醉酒的一系列动作,竟然还知道要洗澡。
此刻趴在被子上洁白无瑕的背脊好看得像一件艺术品,他的神经忽然变得敏感起来,喉结上下滚动。
这谁顶得住?
陆望觉得不能让对方就这么睡着了,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他拿起床头柜下的吹风机,决定先帮对方把头发吹干。
修长的指节插入潮湿的发丝中,冰冰凉凉的,而头皮的温度又暖暖的,这种亲密的触碰,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心跳骤然加速。
他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原本还算清醒的他,现在的脑子像打了铁一样,反应变得非常的迟钝,那近在眼前的人宛如一盘可口的食物。
头发只吹到了半干,陆望就坚持不住了。
他把吹风机放在一边,翻开另一张床的被子,直接用一个公主抱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到另一张床上,再捂得严严实实的。
眼不见,心不乱。
童屿睡得很熟,呼吸均匀,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乖巧。
陆望的手在空气中悬停了好一会儿,他很想摸一下对方的脸,又担心对方忽然睁开眼,然后骂他是个变态,在做了一系列思想斗争后,他的手臂调转了方向,直接按灭了床头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