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格雷的男人迟疑了一下,他看了眼手表,问陆艾:“那人有说是什么事吗?”
陆艾摇头表示不知,“具体不太清楚,但是既然他能说出您的名字,可能是跟您认识的人?他看着好像还挺着急的。”
格雷看还有几分钟,就对自己同事说道:“我先去看一眼,要是等会开始查登机牌了,你先帮我应付着。”
女同事轻微点头,“快去快回。”
格雷随着陆艾走到了候机室门口,陆艾指向了不远处的男厕,“就是在那里。”
格雷顺着她的手臂看去,好像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快去吧。”陆艾站在一旁,轻声对他说。
轻飘飘的声音,仿佛在为他送别。
——
男厕门口,那个本应在这的禁止入内的提示牌已经不见了。格雷毫不知情,一脚踏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厕所里一眼看去一个人都没有。
依旧是他熟悉的厕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除此之外,安静得可怕。
“Hello? 有人在吗?”
干干净净的厕所无人回应,只有刺眼的白炽灯在头顶上方无声息地散发着光亮。
“不是说找我有事...”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往里面的隔间走去。
隔间有两排,一眼能看见绝大多数的门都是半开着。
他放慢了脚步,一步步往里走,目光左右扫过,依次检查着隔间。
没有人,没有人,这个也还是没有人。
格雷有点焦躁了起来。
忽然,他的余光瞥到了左边倒数第三个隔间,那个门似乎是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在这里!格雷快步走上前,见这个隔间的门其实没有锁上,而是半虚掩着,他伸手猛地把门大力推开。
门板打在了隔断上,发出吱呀难听的声响。
然而里面依旧是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不见。
他正待往隔间里走一步,他的右耳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嘿,我在这。”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右方。
噗——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脖子处不受控制地喷射而出。简直像个公园喷水器,一瞬间喷得隔间,地板到处都是。
当然聂宿在他的正前方,也没能避免,被血喷了一脸。
一开始聂宿就藏在倒数第二个隔间里,趁着格雷打开第三个隔间查看的时候,他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出声引起猎物的注意,待格雷一转头,聂宿手里的玻璃薄片毫不留情地划开了他的颈动脉。
格雷眼睛睁得浑圆,他一手按住自己脖子,另一手想去拿腰间的对讲机,可惜聂宿的手速比他快多了,三两下就抢来了对讲机拔出电池。格雷还想努力张嘴叫人,但是由于鲜血灌入了气管,导致他只能勉强咳嗽却无法再发声。
这个小小的厕所里发出的声音,在庞大的又嘈杂的机场内显得无比渺小,无人听到。
他的身躯倒在了隔间上,又慢慢滑落在地。
聂宿没有管他,他先转身拿起收在最后一隔间里的指示牌,跨过了格雷倒在地上的身体,把指示牌放回了男厕门口,阻止他人进入。放完后他才去洗手台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
不得不说,厕所真是一个杀人灭口再毁灭踪迹的好地方。
等聂宿洗掉自己脸上头发和胳膊上的血迹之后,他脱下T恤,勉强用没有沾血的衣物背部擦干了头发。
这一切的处理实际上还挺粗糙的,好在在梦境里完全不用担心杀害npc后会留下DNA和指纹等现实问题。
等聂宿再走回隔间处,格雷的身子已经不动了,他的眼睛依旧睁得老大,死不瞑目。
一个npc而已。聂宿心里这么告诉着自己,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他接着蘸着死者的血迹,在地上留下一个符号,最后才开始在他身上翻找了一番,找到了他的钱包。聂宿用两根手指,夹出了钱包里的银行卡。
撬螺丝的工具get。
他走到了厕所最里面,他昨天就看过了,这里有个通风口。上面的螺丝刚好是那种头部为半圆头的十字形螺丝,用银行卡卡进槽里就可以拧开。
很快,他就打开了通风口,望着黑乎乎的通道,他又看了眼自己□□的上身。
失策了,该提前准备可以换的衣服的。聂宿心里叹了口气,现在自己的衣服也湿了,尸体的衣服也全是血根本不能穿。可若就这么爬进通风管道,磕磕碰碰难以避免。
要算起来,聂宿其实已经很久没动手干掉别人了,有这种失误也很正常。
但无论如何,此时不想爬管道也得爬了,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尸体,不能再耽误时间。
聂宿双手在通道口一用力,整个人就轻松爬了上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漆黑的通风管道中。
他需要做的事,就只剩下逃窜了。
——
坐在候机室的陆艾,看着人群排起了长队,挨个登机,跟前几次好像没什么不同。
只是这次的队伍前移的速度慢了很多——只剩下一个工作人员检票,有点忙不过来。
检票的那个女人一直紧锁眉头,显然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同事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女人忍耐不住,乘着检票的间隙用对讲机呼叫起自己的同事。
无人回应。
她又呼叫了几次,对讲机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终于感到了不安,她呼叫了另一个地勤人员,希望对方能帮忙去这楼的男厕看一看格雷到底在搞什么。
聂宿现在应该得手了吧,看他那么有把握的样子。陆艾默默地想着。
——
被她惦记的聂宿正在管道里艰难地爬行。
整个通道的空间十分狭小,墙面粗糙,都是那种裸,露的钢筋混泥土,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的通风管,给他的移动造成了很多困难。
好在这里不是完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每爬过一段路程就时不时会有些亮光从其他的通风口透出来。这使得聂宿能看清自己前方的道路。
他没有费劲寻找过机场的管道图。昨天晚上在机场度过,他不觉得机场会贴出自己的管道分布供游客查看。白天的他如果愿意花费积分,倒是能在白箱官方找人查到一个国外机场的内部结构,但是,这里是梦泡,不是真的机场。
梦泡是依托于梦主的执念,梦主所知道的一切而构建的,梦主如果能知道十三年前的机场的内部构造,那他才是该感到奇怪。
这里的管道图最可能还是由梦泡随机生成的。
因此,他没有花费老大的力气向白天的自己传递消息,要知道,想要短时间内传达这么精细的消息真的非常困难。聂宿很早就试过一些常见的用来传递信息的符号,像摩斯密码这种,通通都被屏蔽了。
求生者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例如,数数今天又添了几道伤口。
聂宿索性决定,爬到哪算哪。反正他的任务又不是真的要躲藏五个小时,他只用拖延一两个小时就行。
又爬了一段路,聂宿身上已经有些挂彩,他停了下来。
前方不远处正是一个通风口。
他蹑手蹑脚地爬过去,通过通风扇间的缝隙往下看。
下面似乎是某个饭店的厨房,很多冰柜排列在一起,桌面上堆满了厨具,来来往往的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脚步匆忙地来回穿梭着。
单是看着景象,聂宿也不确定机场现在有没有被封锁。
还是就在这里稍作休息好了。聂宿又往后退了几步,寻找到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办。
如果警察到了现场,很快就能意识到疑犯从通风口逃走了,一定会派人追来。
他需要找个无人的地方离开通风管道,找件衣服再混入人群,这样才能继续拖延时间。
只能继续爬了。聂宿叹了口气,待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一点,就认命地去找一个安全的出口了。
——
陆艾此时正在被警察问话。
机场人员死在了厕所,而陆艾则是负责传话让他过去的人,理所当然地第一个被带入小黑屋。
机场的小黑屋里没什么多余的设施,只有简单的桌椅。两个身材魁梧的男警官就坐在她的对面。左边那个人高马大的正眼神锐利地盯着她,说道:“姓名?”
“陆橙橙。”
“身份?”
“学生,正准备飞回国内过年。”
“是你把死者叫到厕所的?”
“我只是好心帮了个忙。”
“具体描述一下情况。”
“当时还没有登机,我从女厕所出来,就碰见了一个高高瘦瘦的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跟我说让我去找021登机口处的男检票员格雷先生,把格雷叫到厕所去。”
“这话听上去全是破绽,”警官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他没有说理由,也没给你好处,你就答应他了?”
“是啊,反正举手之劳罢了。”陆艾没有被他吓到。
警官停顿了一下,也可能是想给她施压,过了几秒才说道:“详细描述那人的长相和穿着。”
“就是高高瘦瘦的,寸头,有络腮胡,看不清楚脸。穿着一件牛仔外套。”
这当然都是她现编的,跟谁都对不上。
另外一个矮一点的警官在旁边,根据她的描述简单画了一个人像。他看向自己的搭档,眼神示意这些信息没有太多作用。
络腮胡可以是伪装,外套可以脱掉,寸头更方便戴上准备好的假发套。如果凶手做好准备,这些信息是提供不了任何帮助的。
他的搭档沉吟了一会儿,对他说道:“去查看一个小时内男厕门口的监控。”
矮警官出去了,留下高大个继续盯着陆艾。
换做别雨筠在这里,她能受得了吗?陆艾居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说实话这两个警察自带一种慑人的气势,可惜的是这是在梦泡里。
梦泡里的虚拟人物而已,陆艾和他对视,完全没在怕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突然门被撞开了,是那个刚刚出去的警官。
“她在说谎!”他大声叫道:“监视器里连着两个小时都没有拍到过她的身影!”
两个警官都齐齐看向陆艾,眼神似乎是想要把她活剥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