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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舒走后,边江去茶水间泡咖啡,撕开茶包的时候,他却在想:简缙一定确定了她身边的人里面有林承伪装,还试探了,而这种试探被简舒看出来了。
那问题是...林承到底是简舒身边的谁?
是直接还是间接待在她的身边,了解她的一切?
边江思索后,让人去查了一下简舒这两天的遭遇,很快查到了她连续参加生日宴跟聚会的事。
基本囊括了她身边社交圈能接触到的人。
边江让同事探查这个名单,锁定一下人数,再细察。
他也有预感:林承一定在其中。
接着边江端着咖啡去了尸检部,一进门就看到了袁秋的骸骨。
詹欢刚结束尸检,脱着手套瞧了瞧他,“把小美女送走了?以前怎没见你这么殷勤次次送。”
边江不吭声,放下咖啡看尸检报告。
“拜托你啊,麻烦回去洗一洗加睡个觉,别等过两天我还得解剖你辛劳猝死的尸体。”
詹欢要赶人,边江却皱眉,“手法很利落,线索也都处理了,又时隔这么久,那边又人迹罕至,凶手特地挑了那些老人都休息的时间去,但这个人没有简缙智商高,处理不了小细节,酒瓶是个破绽,因为他索性把酒瓶等买到的东西一并跟尸体埋在一起,否则我们真以为袁秋离开了。”
看似仔细,其实没有谨慎的思维,而且可见此人对袁秋的生活习惯不了解。
边江觉得这人的确不是简缙。
詹欢:“尸检时发现袁秋的喉骨有细微戳伤,但致命伤可能在后脑勺,头骨被刺穿,然而这种刺穿口径又很小,类似铁钉,虽然刺穿了头骨,但说实话,如果铁钉的长度不够,这个伤害应该不会致命,所以现场有找到这样的铁钉吗?如果没有,我觉得真正的致命伤更可能在脖子。刺穿气管,死于窒息,而且是正面刺穿。”
她把分析的数据递给边江看。
如果内脏这些还在,可以做病理测试,看看是否窒息死,可现在只剩下白骨,那就有点麻烦了。
边江回忆起当时的屋子,比对了下铁钉的长度,“尸体已经白骨化,人体组织都烂没了,无法辨认身前是否激烈博斗过,但通过他的衣物,可以发现它十分完整,没有被扯坏的痕迹,而且屋内也没有打斗痕迹,不排除这人收拾过,但我们的确没有找到任何具备你所说这个长度的铁钉...对了,门槛位置好像有一根,但很短,稍等。”
他的记忆力很强,现场那么多痕检资料,他看过后还记得,拿来几张照片后,詹欢看了看,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分析道:“造成他头骨后脑穿刺口径的应该就是这根铁钉,但长度的确不够,只堪堪刺开头骨,并不能碰到大脑,除非他是后背仰倒,因为后脑重击导致大脑严重受创,继而死去,但他头骨其他部位没有损伤痕迹,说明当时并未遭受这样力道的撞击。”
边境:“所以更可能是对脖子的一击毙命吧,毕竟一旦伤到气管就容易致死,但脖子这个位置并不好攻击。因为颈骨戳伤在正面,那就是正面袭击,假如袁秋看到对方手持利器,肯定会跑或者反抗,就算是虎豹也需要常年训练才能一击毙命,何况一般人。所以我认为凶手利用了某种工具,没有近身搏击,而是直接远攻射杀,而且颈骨的戳刺伤痕迹这么狭窄,可能是尖锐形凶器?比如长针,还是...”
忽然,边江想到了:“会不会是nu箭?这个伤口痕迹有点相似。”
他接触过不少谋杀案件,有些人为了尽量减少自己的痕迹,会采取nu箭射杀。
詹欢眼睛一亮,看了下自己做出的报告,自己也上电脑用设备做了一个击杀过程模拟分析测验。
“有可能,如果是nu箭,只要袁秋推开门,原本躲在屋内的凶手就能用nu箭对他发射,也不用近距离格斗留下痕迹,那么袁秋后脑勺的头骨磕碰伤也可以解释了,因为他被nu箭射中后身体直接往后仰倒,正好脑袋撞在了铁钉上。”
边江跟詹欢等人整合了下资料,反复推敲,最终确定袁秋的死亡原因。
门槛的铁钉本来是钉在木头里面的,因为老房子年久失修,也一直没人住,木头腐烂溃凹,露出了一截,又刚好刺穿了头骨,疑似致命伤。
差点就搞错了死亡原因。
两人接着着重分析了下袁秋的案子。
至少这个凶手暴露的线索比前面那些案子多一些,而且应该比简缙好对付一些。
边江:“会nu箭,射得还算精准,一箭就成功了,这人很可能练过,或者有这方面的爱好。”
他翻过简缙的资料无数遍,这人并没有这方面的信息记录,虽不排除是他隐藏了这个爱好跟能力,但还有一种可能是他驱使的那个人擅长这个。
詹欢:“如果假设简缙是五个霸凌者之一,而且是其中的军师,那这个杀袁秋的人很可能是五个霸凌者里面剩下的那个,而且这个人可能有极厉害的把柄落在简缙手里。其实按理说林洋那案子,五个人里面总分次要跟主要,真正推林洋的那个人最害怕,因为得担主要刑事责任,剩下四个人一开始多为畏惧,怕被牵连,名声尽毁,还怕被报复,所以就抵死不认。可日子久了,长大了,总会明白按照当时的法律...我的意思是在那个时候,其实他们也担不了多大的责,最多几年就出来了。”
“所以程海才敢去要挟简缙或者这第五个人,因为他自认为自己不需要负太大责任,甚至会认为自己现在的穷困潦倒都是当年那件事引起的。”
这一晚,两个女子相继都点出了残酷的本质。
该死的几个人死了,他们得为他们奔命,辛苦调查。
不该死的人死了,其实就算查出真相,除了这第五人,程海那些人其实也未必能承担太大的罪,而且万一走关系什么的,还可能判更轻,林家又没根基,当时也没什么证据,有可能抓了也判不了。
这就是现实。
所以林承才会大开杀戒?
边江靠着桌子,看着小白板上几个案子的关联跟一些遗留线索,“我发现我们一直被牵着走,查程海,查到了滨江的林洋案跟简家案子,又查到了江呈两人的死。查这几个案子,又查到了袁秋,看似一步步锁定了林承跟简缙,哪怕我们都知道这两人手头沾血,但总是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而且我们的调查有一定程度上是简缙在利用我们逼出林承...就算我们怀疑他也没用,没有证据,倒是林承...”
边江觉得现在既然锁定了简缙的嫌疑,找到了这些案件之间关联的脉络,那就得针对证据本身开始调查,尽快把真凶的罪名定下来。
否则也许还会死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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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边江正打算开小会部署下一步的调查工作,小A忽然进来,一脸沉重道:“头儿,情况不妙。”
他们都没法休息了,因为网上消息爆了,同时,程海等人的家属联合起来逼迫警方抓捕真凶林承,还所有死者公道。
目前所有案子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林承,他的杀人动机也符合,所以民情鼎沸,至于背后有没有人煽风点火就不得而知了。
资本的力量是无穷的。
警方不得不开发布会安抚社会,同时边江他们也被下了死命令,尽快破案。
一时间警队的人压力极大。
不过局长也说了,让连续劳累的人先睡一觉,一直绷着思维也不会有灵感。
估计也真的怕边江几人猝死。
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命真的太多了。
“边江,休息下,睡好了再来,你都熬了几天了。”局长拍了下边江的肩膀,“这些案子不简单,越不简单越需要静下心来。”
边江点点头,后在詹欢等人的劝说下索性真回家休息了,太累了,精神跟不上,人体状态受限。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死,但五个小时后,闹钟还没响,他就突然醒来了。
一起来就拿了纸笔。
他在纸上写了这样的几个关键词:第五人,冰镇,车子,斩首,埋尸,不在场,高跟鞋,酒瓶,nu箭。
“程海死的那天晚上,简缙的所有联系方式里面都没有跟可疑人员的接触,那他是怎么联系对方处理尸体的?又是怎么把尸体拉到地方冰冻起来并斩首的?”
因为高跟鞋,边江认为当夜最先跟程海接触的一定是简缙,而简缙被触怒后直接用高跟鞋的鞋跟戳入程海的太阳穴,导致他直接毙命,但尸体是他交托给别人处理的,冰冻后会影响死亡时间的判断,而且只要处理尸体的是另一个人,那他的不在场证明意义就不大,因为本身杀人就不需要太多时间,杀完就回去继续喝酒吃饭...警方一开始并未想到第二个人埋尸的可能性,因为明面上跟简缙关联的人并未有这样的迹象,而且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肯干,于是当时认为简缙的不在场证明是有效的,无法再把他列为嫌疑人调查。
边江的思维盲区忽然消失了,“他也不需要跟人手机联系——假如第二个人本身就在现场,直接口头嘱咐就行了,而且这个人也许还开店,拥有天然处理尸体跟冰镇的条件。”
边江写下了一行字——聚会的饭馆,这个人还可能会nu箭。
他联系了局里的人去暗查当夜简缙聚会的饭店,查饭店所属人员的所有资料,尤其是老板跟厨房人员。
“还有查下里面有没有人跟滨江三高有关。”
“安排人密切跟踪简舒兄妹,理由就是保护案情相关人员,免得他们被目前的嫌疑犯林承伤害。”
局面如此,要做某些工作就只能找正当的理由,不然媒体跟简缙那边的律师很容易让警局焦头烂额。
边江吩咐下去后,自己则开车去了T大那边的公园山。
他得去解决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人是怎么把尸体弄进公园山掩埋的?
如果校门那边有门卫跟保安看着,就算没了监控,他们应该,那么学校那边一定还有其他缺口。
如果还是没有缺口,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简舒都大四了,在校时间宽裕,除却下午有事回校,早上就去了医院,但在开车过红绿灯的时候,她瞥过后视镜。
后面很多很多车子,假如你通过镜子往后看,你永远不知道哪辆车子上坐着窥探你的人。
似乎每个人都是。
你的每一个怀疑,每一个恐慌,都将得到回应。
简舒没什么表情,把车子开到医院,顾自去了预约的科室...那扇门关上后。
一个人穿着宽大的风衣门外走过,瞥了科室的名字,眯起眼,接着跟推着病人的护士擦肩而过。
一个小时后,简舒下了地下停车场,空荡而满是车辆的幽深车库里似乎只有鞋子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地下停车场只要没多少人,就总让有人随时随地有人会窜出来的压迫感,尤其是来自后背的...
脚步声?
突兀的,一阵尖锐的铃声响起。
它撕裂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