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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里的人知道简缙要出国,素来稳重的他对此都有些急切了,跑到局长那申请暂时禁制对方出境并扣留护照等,要么把人请到警局关48小时再说。
结果连着刚回来的边江都一起挨了一顿臭骂。
“证据呢?没有证据你拿什么去禁制人家出境?什么年代什么社会了!!”
“还请关48小时,人已经来配合过了,当人家的律师吃干饭的?投诉电话都打到上面去了,说你们一直骚扰那个简舒,人家哥哥不高兴了!”
小A嘟囔:“那我们查案,被我们查的嫌疑人不高兴的可多了去了 ,咱们也不能不查,总不能把人就这样放出去,报告里都写了,这个简缙长得有很大的嫌疑。”
局长:“我谢谢你啊,我认识字,当然看过报告,但你们这些所谓嫌疑都是推理,暂时没找到任何有建设性的实质证据,充其量只能把人请过来48小时。那我问你,这48小时后你能找到证据吗?找不到,他一样可以出国离开。但我得提醒你们,他不是一般人。”
简缙手头握有庞大的产业,对本市经济有很不小的影响力,但凡警局哪里操作不当,届时舆论漩涡也吃不消。
上次的社会舆情就是很好的例子,搞得警局灰头土脸。
现在林承依旧没找到,却以这些嫌疑去死磕简缙,从调查角度来说没错,但要对其实施手段有些异想天开了。
48小时的权限不能乱用,得用在刀刃上。
“边江,我问你,你能想想办法吗?”局长也不是不知道简缙一旦离开对案子意味着什么,发完火后看向一直沉默的边江。
其实边江有办法,但对于一个警察来说不可用。
“把简舒绑了。”
“滚出去!”
局长生气了,指着大门让他们滚,边江笑了,揉揉太阳穴,坐下椅子,提起简舒的事,“我有感觉,如果她不离开,那个简缙也不会走。”
局长若有所思,“你信她?”
他觉得简家兄妹俩个没有一个省心的,很难说可不可信。
“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最主要的还是证据。”
边江也不肯耽误时间,站了起来,“我觉得,最后一个人快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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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查了关于陈阳的所有线索,发现这人年少家贫,曾有个弟弟,家里实在养不下去了,不得已将弟弟送了别人家抚养,后来陈家辗转去了外地发展,很多年后陈阳父母故去,陈阳回到东海发展,可能也是在找自己的弟弟...后来估计也找到了,并与之有了接触。
这个人叫严桢,五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也矮了林洋一届,这个人学业不行,没考上大学,在社会上混迹多年,后来开了一家冷链公司,有了一些生意,再后来就是跟陈阳的酒楼有所生意往来,承包T大的伙食是陈阳提议的,也是他走的关系,但严桢不知道顾忌还是图谋了什么,在一开始就走中间人的关系,自己隐在背后。
边江他们怀疑那是因为严桢发现简舒在T大读书,而刚好严桢顾忌简缙,不想让他知道...可简缙是什么人,肯定把他查了个底朝天,后来也知道,最后利用了严桢的这个冷藏车处理了尸体。
但警方查了严桢的住所,发现这人已经好一段时间没住了,而且跟陈阳也失联了,失联时间似乎从程海死亡后没多久算起,陈阳自然也知道抛尸这件事,所以不敢再联系。
严桢躲起来了,躲在一个私密的地方。
“陈阳一开始应该能联系到他,但最近可能联系不到了,他慌了,于是开始跟踪简舒。”
警方要找人可比陈阳找人容易多了,动用全市天眼监控,各种大工作量搜查,最终找到了蛛丝马迹,锁定了一个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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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执行,警车快速前往目的地,路过的车子越来越少,因为这里已是工业区,一到了晚上,人烟稀少,只有偶尔一些深夜运货的货车出入。
避让一辆货车从边上开走后,边江等人到工厂时已经是深夜,门被推开,屋内散出一股子单身青年生活邋遢积攒的恶臭,但人不在。
边江观察了下房间,发现这里并没有一个适龄青年常用的电脑等设备,太简陋了,倒像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对于这个第五人而言,他惶惶不安,生怕被林承找到,所以一定另有一个窝。
这里还有一个真正的房间。
很快,边江在仔细搜索后,找到了地上的暗门,用力拉开后...
下面果然有个房间,只不过下沉的阶梯下面涌上来一股怪味。
血腥味。
“不好!”
边江用了最快的速度几步跑下去,手电筒一照,低矮的天花板上吊挂着一个被脱掉了裤子的青年,他的嘴里还塞着一团棉布。
他胸口中了一把箭矢,裤子脱掉后,两腿之间鲜血淋漓...
被阉割了。
地面的血水蓄成一大滩。
边江跳下去的时候,一看到这血水凝结状态,脑海一闪而过刚刚车道上经过的那辆火车。
“他刚走!!!”
边江迅速上去,开车让交管局调取道路监控,自己则启动车子迅速上了车道。
这条公路在二十公里内只有一条,并无分叉,对方现在应该还在车道上!
警方跟边江开着好几辆警车追赶,在监控的远程帮助下,他们很快追到了这辆货车。
它静静停在路边。
边江下车,查看货车情况,里面已经没人了,但目光一转,路边的废弃破房子里,他们找到了摩托车隐藏的痕迹。
也就说,这个人早就提前把摩托车隐藏在破房子里,杀人后从工厂开货车出,再用摩托车入田野小道离开,这样能完美躲避监控。
但他们还是得循着摩托车的车轮印去追查。
警员叹口气,“真狡猾。”
边江按了下眉心,又死了一个。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警察生涯了,但他也有预感,这一连串的案子快结束了。
都死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最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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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追踪田野中的摩托车痕迹时,天空下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
简舒坐在房间软榻上,贴靠着窗子,外面遍布小区林木,下雨了,但有灯,远处湖泊波光粼粼。
它被林木错乱切分开。
她靠着垫子在看书,手里的书是同学送的,本来可以不要,但她瞧到了不远处的田甜观望的眼神,终究是心软了。
何况...她对它有好奇。
悬疑小说。
她看完了,看到最后,目光停顿在最后留存的文字上。
——你站在画框里,贴着楼梯的墙,看到了凶手从楼下提刀杀到了楼上,又追着幸存者下了楼。你以为你看的是别人的生死,但你不知道,凶手最终会走到你跟前,凝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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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工厂,边江的心态与之前大不相同。
照片里高中时期的严桢看起来很矮,圆脸,还有小虎牙,怎么看都跟害死人的罪恶霸凌者无关,可现在的严桢就吊在那。
一米七八,身形健壮,身上有不少打架留下的疤痕,五官也长开了,颇有几分社会青年的顽劣气。
他死了。
死人的长相往往趋同,狰狞苍白且不甘。
边江看着眼前的尸体,看到了一如315案中留下的颇多线索,一时皱眉。
这次应该是林承做的。
不管是简缙有意还是无意的暴露,这个人还是找到了这最后一个霸凌者。
严桢。
看着尸体跟房间的一切,边江似乎可以回忆起整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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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新开发工业区某个小厂房外侧,穿着背心的高瘦青年回来了,一边吸着烟一边接完一个电话。
过了会,被电话那边的人提醒的他脸色微变,对地吐了一口唾骂,跑回小厂房拉开铁门,匆匆忙忙打开地下房间的暗门,却看到了一个人死气沉沉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从墙上取下的□□。
那原本是他的□□,也是他用来射杀袁秋的□□。
“你是?”青年忽然明白了过来,骇然惊恐,转身就要逃。
但□□发射了。
它射中了他的胸腔,他应声扑倒在阶梯上,试图爬出去,但被人抓住了脚踝,硬生生拖了下去。
“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求你...”
棉布堵住了他的嘴,他被吊了起来。
其实那一根箭不致命,致命的是他被阉割了,失血过多而亡,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那个过程里,可能有人猜测他们两个人彼此之间到底问了什么,说了什么。
可是没有,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句话都没说,也不问,戴着口罩跟帽子,坐在那,低着头,看着从吊着的躯体流淌下来的新鲜血液,像是低头看庭院落叶的苦闷古刹老僧。
秋风落叶扫地归,生死悲来不觉还。
刹那时间,抬头时,已然白首。
过了一会,他才抬起眼,一双眼波澜不惊,似是笼罩黑暗跟光明交错的烟雾里。
死神在抽烟,一根烟结束,袅袅而散,人的性命也随之结束了。
已是凌晨,再次黑眼圈的边江很没形象地蹲在厂房门口,同事递过来一根烟,“觉得苦闷了,是不是在你光辉的警察生涯里没遭遇过这样的滑铁卢?”
作为警局常年霸榜甚至横跨省内多地的警草队长,边江虽经常不修边幅,但很少有这样颓靡沮丧的时候。
好像散了很多的荣光,多了几分贴近地面的人气。
人么,总有不如意的时候。
“是。”边江承认了,一开始他踌躇满志,可现在是真的受挫了。
不单单是因为案子死者不断冒出,但明明知道凶手的嫌疑,却屡屡没有证据。
昨晚杀人的大概率是林承,可没有找到任何DNA证据,也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什么人,怎么查呢?
就好像陈道光两人的死。
其实都像是无头的公账。
你知道它是错的,但没法解决。
“习惯就好,这世上不是是有案子都能有头有尾,或者头尾解决都如人意,我干刑侦这么多年,只知道两件事。”
边江转头看他。
这个已经开始中年秃头的警察蹲着的姿势比他更标准,以很低的视线遥望远方。
“努力到极致,但承认这世上有你无法劝服放下屠刀的凶手。”
“努力到极致,但承认这世上有你努力了也救不下的受害者。”
“人间很苦,本就有生死。”
“可咱们能做的只能是努力。”
有点废话文学,或者自我疏导,不然跟医生一样,心理压力太大,这警服也穿不了多久。
他不希望警局的明日之星遇上这样的心坎,过不去。
边江低头沉思片刻,很快掐了烟,起身要走。
“欸,你去做啥?”
“努力。”
边江正打算回去重新再查简舒身边的那些人资料,锁定林承的身份,至少昨晚的不在场时间可以排查。
还有陈阳那边也可以准备通知死讯,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突破口,但跟踪陈阳的人忽然说陈阳失踪了。
去了商场上了一个厕所就跟丢了。
同时,边江也得到同事通知:简缙买了机票,今天下午的,跟简舒一起。
边江脸色微微一变,打电话问了下学校,发现今天是学校的庆典。
简舒打算参加完庆典就跟简缙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