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虞虞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行昼,抱歉地看她,可行昼依旧没什么表情,淡定地拿着抽纸擦干净。
时虞虞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她被行昼在床上弄到尖叫的时候,都没这么无所适从过,无所适从之外多了些尴尬,但尴尬是尴尬,该问的还是得问,思索再三,时虞虞假装嗓子不舒服,清了两声,然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是……哪种?额……就……G……O……”时虞虞怎么也无法发出狗这个音,但行昼瞬间就明白了。
“只属于你,只忠诚于你,只爱你的狗。”她如此解释道。
时虞虞完全哽住了,她张了张嘴,动了动四肢,看着行昼:“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行昼抿嘴不语。
“你听我说哈,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妻子,我们属于彼此,我爱你,我也只属于……”可她话还没说完。
行昼打断:“不,你无法只属于我。”
时虞虞觉得荒谬,她想了一大堆话去辩解,但仔细一想,对于她来说,行昼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不管多重人格怎么更新换代的切换,行昼还是行昼。
可对于不断更新换代,行昼分裂的新人格来说,她们并不是一个人,时虞虞当然也无法只属于她们其中一个。
时虞虞思索再三,放下杯子,牵着行昼的手,她的手掌绵软温热,像是棉花一样轻轻地包裹住行昼:“对于我来说,你只是你,不管成了什么性格,什么职业,说了什么样的话,或者变成其他什么,我想象不到的,对我来说,你只是你,我只会爱你,也只会属于你。”
时虞虞的情话在行昼这里,从来都是一往不利,可这次却完全没用了,这个新行昼没什么表情,她根本不为所动,像是听到了一个让人无法发笑的笑话,一个你我心知肚明的谎言,她无法回应,只能垂眼看着时虞虞的手,看着她手背上并列排着几个淡淡的白色的圆孔印记,那是七年前,十一根钢钉留下的永远无法祛除的伤痕。
时虞虞缩回手,转而捧起行昼的脸,行昼看着她,明明身量远高于她,垂眼的模样却像是仰视,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攻击性,也没有□□。
时虞虞没有来的心慌,她问:“我想吻你,可以吗?”
行昼不正常的眨眼,呼吸停止了,直愣愣地看着时虞虞,然后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像是蝉翼微震,看着她默许的模样,时虞虞垫脚轻轻贴了上去,花瓣雨般的吻,浅尝即止。她轻轻贴了一下,然后转而向上,温热的唇片贴着行昼的额头。
行昼的睫毛在颤抖,嘴唇在颤抖,手指在颤抖,她似乎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光是接受时虞虞的吻,就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双膝跪地,双手垂地,仰着脸看着时虞虞,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她说:“对不起。”
她说:“对不起。”
她说:“我……还能爱你吗?”
她颤抖:“我还配爱你吗?”
时虞虞被她的模样吓着了,她呆呆地看着行昼,然后也单膝跪地,将她拥抱在怀里。
时虞虞说:“没有对不起。”
时虞虞说:“不要对不起。”
时虞虞说:“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时虞虞说:“行昼,我爱你,我很爱你。”
*
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面对心理医生。
医生几乎是在看着金发行昼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的转换,但他默不作声,保持着温和的姿态。
“你叫什么名字?”
“行昼。”
“你和时虞虞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狗。”
“为什么不是爱人?”
“因为我不是她的行昼,我当不了她的爱人,所以只能当她的狗。”
医生沉思了一会,拿出了一张纸,和一只笔递给行昼。
“麻烦你写下你最无法忍受的三件事。”
行昼拿着笔,不假思索地写了三件事,连停顿也没有,她把纸张递给医生,医生看了一眼,眉心一跳,翻过来盖着放到一旁,医生的长相是典型的老好人模样,没有丝毫攻击性,像只无害的水豚,让人很容易亲近和靠近。
他懒懒散散地放松自己,像是根本没在意行昼写了什么,转而微笑着和时虞虞攀谈。
“时小姐,我记得你们家养了一只金毛对,是叫茶茶对吧?”
时虞虞虞转脸看着行昼,又盯着那张被翻过面的A4纸张。
“是的。”
“它来你家多久了?”医生像是随意聊天的朋友,看到朋友家的狗,随口一问,不带目的性,也没有其他任何意思。
“十年了。”
“啊。”医生笑了笑,但这次眼光是对着行昼:“那茶茶是怎么来你家的?去宠物商店购买的?还是父母赠送的,又或者是路上捡到的小可怜。”
“一个朋友送的。”
“李茶给的。”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时虞虞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李茶是谁。
医生观察着两人的神态,转脸看了看屋外的阴天,说:“我想听一下这个小狗的故事吗?你们分开说一下。”
时虞虞顿了一下,“好的,我在外面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