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先于台风,倾盆而落连着一周,联排别墅前院的种的花被打的七零八散,绿化带两旁的树叶也掉了不少。
时虞虞一到雨季,便不会出门,自从行昼被她发现人格已经转换之后,就直接停了红蔷薇,时虞虞躺在沙发上,开始研究花语,猜想着下一个是什么,但她在家里蜷了一周,也没等来任何花,
不仅如此,行昼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变得很有分寸感,不对,是比之更有分寸感,因为她俩直接分房睡了。
晚上梳妆台边,时虞虞敷完面膜,一边护肤一边悄悄地看着行昼。
她今日回来的晚,接了个散工,接了一个4s店的加急活,导致身上灰扑扑的,露出的胳膊和脖子都染上了机油,金色的头发扎起了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晃的,像是小狗的尾巴。
时虞虞被那晃动的马尾所吸引,一时不察,行昼就已经把自己上半身扒光了,露出整个单薄又消瘦的后背的时候,行昼才发现时虞虞直勾勾的盯着她。
行昼整个人头顶开始冒烟,瞳孔地震,一时间竟只是呆呆地看着时虞虞看自己。
时虞虞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是的,这一刻,时虞虞才想起来分房睡的主要原因,是行昼再三重申的一句话。
她说:“我不是你的行昼,我不能和你睡在一起。”
时虞虞看着她十分认真的模样:“随你。”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内心疯狂大喊:行昼一脸忠犬的说不可以色色哦,不可以哦,也太可爱了叭!
但可爱归可爱,两人分房的第一个夜晚,时虞虞就失眠了。
没有令人安心的怀抱,没有温暖的体温,没有平稳的催眠的呼吸声,也没有行昼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两人同居以来第一次分房睡,时虞虞整个夜晚都在怀念行昼。
她想起两人大学租房的时候,也就是两人决定同居的第一天,就已经滚到了一张床上了。
“这个床,好硬啊。”时虞虞躺在出租房次卧,评价道。
行昼走过去,坐了下来:“确实硬。”
“你躺下来试试。”
行昼躺在时虞虞旁边,整个人却只敢盯着天花板,耳朵尖绯红:“对……这床……太不舒服了。”
房屋中介:“这个床现在还没铺垫子,如果你们需要,可以买厚垫子铺上去就可以了。”
时虞虞:“买厚垫子干嘛?我们是短租,买了就扔多浪费啊。”
“恩……不能乱花钱,买一次用品,太浪费了。”行昼继续盯着天花板附和。
“主卧垫子厚,要不你们看看?”中介说。
“那就看看吧。”于是时虞虞去了主卧,勉为其难地躺在了床榻上,她双手枕头:“还行。”
行昼坐在一旁,也躺在时虞虞旁边,脸却已经红到能烤红薯的地步了:“还行。”
房屋中介默不作声地看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时虞虞:“这附近还有没有两个床都软一点的?”
中介:“没有了,其他的都是硬板床。”
时虞虞:“哦。”
行昼:“恩……”
时虞虞:“那……就这个吧,我们也别麻烦别人跑来跑去了,你觉得呢?”
行昼看了一眼时虞虞。飞快地点了点头。
在第二天,两人刚搬进来,东西都还没收拾好,就在主卧上滚了好几圈。
时虞虞压在行昼身上,眯起眼睛,像小猫一样喘着。
行昼没忍住说了一声:“好软。”
时虞虞倏然整个身体都红了,尴尬了一会,时虞虞说:“主卧的床,确实软。”
行昼:“对……对,是……是床软……这……这床真软。”
*
行昼看着时虞虞无所顾忌地打量她,一时间大舌头:“你……你怎么在我屋里?”
时虞虞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还没领证的时候,她就敢和行昼玩各种花样,现在不就是个人格分裂嘛,行昼退,她就进,这不就得了?
于是,时虞虞眯着眼睛看着行昼光果漂亮的背脊答:“我是你老婆,我过来和你睡。”
行昼:“……”
“你不是我老婆。”
时虞虞:“我不是你老婆,我是你什么?”
行昼半侧着身子,背对时虞虞,这侧着小半张侧脸,脖颈和耳朵全红透了,抿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时虞虞突然来了逗弄她的性子,她单手撑脸,声音也懒洋洋,尾音上翘,像只猫爪挠人一下,轻一下,重一下:“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小狗吗?”
行昼喉咙滚动,她的姿势还维持刚才那样,骨节分明的手还拉着裤腰,此时不知道是拽还是不拽。
“嗯?我,的,小,狗,狗。”时虞虞每个音都拖得极长,眼角含笑。
行昼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时虞虞笑着走过去,她站在行昼的身后,新做的指甲轻轻地挠着行昼的蝴蝶骨,行昼身体微微发颤:“怎么不脱了?小狗狗?”
“你……在……”
“我不看啊,你脱吧。”说完还怕行昼不相信:“我闭上眼睛,真的。”
行昼看着时虞虞闭上了眼,等了许久,行昼的手才开始解裤带,她穿的深黑工装裤,机油有些染上了她人鱼线上,她腰身极细,冷白的皮肉覆盖着劲削的肌肉,就像一把漂亮的剑,裤子是她的剑鞘,脱了之后,才能彻底好好欣赏这件名器。
时虞虞悄悄睁开眼睛,她穿的裤带是一体的,只听咔的一声,扣子解开了,行昼抓着,要脱不脱之间,狠下心往下拽,露出了冷白的尾椎骨,然后她一回头,就看到时虞虞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屁股。
行昼这下是真的冒烟了,不仅冒烟了,整个上半身都染上了淡淡粉红:“你!你说你不看的!”
时虞虞弯腰下亲了亲她的背脊:“我骗你的。”
明明只是亲了一口,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行昼像只四脚弹跳受惊过渡的大型犬,横冲直撞忙乱地躲进了浴室里,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撑在马桶边缘,然后慌乱地关上门,声音也无措:“你……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时虞虞憋着笑:“你洗啊,这是磨砂的,我又看不到。”
行昼:“你……你……!”
时虞虞索性直接往大床上一躺,打定主意流氓装到底:“我今天就睡在这里了。”
说完就开始盖上被子,装作呼呼大睡,行昼竖着耳朵贴在玻璃上听了半天,发现时虞虞果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踌躇了好一会,还是在浴室洗了澡。
她磨磨蹭蹭了两个小时,把自己从头到尾料理的香嫩可口,手握着门把,深呼吸了十几遍,做了无数思想建设,才拉开那扇门,但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时虞虞已经睡着了。
行昼狂乱的脉搏渐渐平稳,弱光下的时虞虞,宁静美好。
她伸手想触碰,手却僵在半空,时虞虞就像是易碎的玻璃娃娃,又像是泡沫美人,行昼不敢碰她,怕只是一场美梦。她回收拳头,渐渐浑身放松,双膝跪在地毯上,慢慢地,细致地,好好地,端详她。
她想,如果时间倒流,她会让洋娃娃待在她的橱窗里,安安全全的,完好无损地待在她的橱窗里。
她不会想再当她的爱人,也不奢求做她的唯一。
那年李茶说警告的时候,她就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
当狗有什么不好,当时虞虞的狗有什么不好?
时虞虞会为了爱人义无反顾奔向死亡,放弃抵抗,递上脖颈,任由别人慢慢敲掉她的手臂关节,成为一个废人。但绝不会为了一只狗这样做,狗的生死,并不值得她赔上一切,狗死了,她也只会难过一阵子,然后继续她的生活。
行昼抿着嘴唇,克制想要吻她的冲动,可光是克制,就如同受刑一般,浑身上下宛如被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行昼第一万次告诫自己,不能再起其他不该有的念头。
她掖好被子,然后起身关灯,离开了客卧。
走廊的灯光罩在她身上,碎发和睫毛的影子在她冷白的肌肤上形成明暗交界,纯黑的眼珠,全是剥离伪装的神经质和狂热,她站在正中间,阻止着外面的光进入,她的后面没有影子,或者说那本该被称为影子的东西融入黑暗中,像是不可言说的疮疤,又像是暴露在光之下的与与黑暗心安理得相处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