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带雨直往玻璃窗上撞,噼里啪啦的令人心悸,时虞虞意识还未回笼,只觉得四肢和腰部僵硬酸痛,整个人像是被装在套子里,动弹不得,难受万分,她扭动了一下,脸部摩擦着粗糙的羊毛地毯,刮起的令人不适感,让她怀疑身上起了疹子。
她喘了两口气,睁眼是一片暗红,睫毛忽闪间碰到了眼布,非常痒,她侧身躺在地毯上,活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缚住了,努力挣扎想站起身来,然后听到了细琐地挣扎声,和喉管发出来的声音呜呜声,她唤了一声:“行昼?”
“嗯……”声音是完全从喉管发出来的,疲惫之极。
“是你吗?怎么回事?”时虞虞努力想往声源靠近些。
“你……”可还没说完,有人抚摸上了她的嘴唇,冰冷的拇指按住了她的唇片,冷得像冰一样的四指虚虚掩掩地盖在了她的脸颊和脖子上,让时虞虞接下来的话生生断在了舌根。
她这才意识到,她被绑架了。
她和行昼都被绑架了。
*
屋内长久的沉默,明明应该是高温的夏季,可台风过境卷着凄厉风嚎,以及带来的屋内的入侵者,都让她如坠冰窖,只觉得浑身抑制不住地发颤。
时虞虞感觉到一股黏腻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如蛇行一般,许久,入侵者冰冷的手指离开,时虞虞咽了咽口水,默不作声地感受捆缚双手的绳子,在她还没开始感受之前,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喟叹。
罪犯似乎在欣赏她。
时虞虞咬着舌尖,努力想逼退恐惧,张开嘴,声音压低,试探道:“你好?”
罪犯没有回答,但时虞虞能感受到罪犯的动作,他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了她的身边,膝盖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的身体,但即使轻微的肢体接触,时虞虞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毫无温度可言,像是冰做的一般。
“你好,我叫时虞虞,请问,我的妻子,是在我旁边吗?”
罪犯没有回答,但时虞虞听到了旁边嘴被堵住的的声音,应该是行昼传来的,可这声音没持续多久,就渐渐消停了。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试图用闲聊打开聊天话题:“本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台风暴雨天气了,您是来我家避雨的吗?”
那人笑了一声,开始只是轻嗤,然后止不住的笑声从胸腔发出来,好像时虞虞说了多么可笑的笑话。
这也确实是笑话。
明晃晃的绑架案,不用眼睛看都能猜出来是图财害命,但罪犯却没有杀她俩,只是先绑起来,有可能是想要更多的钱。
时虞虞想到这里,默不作声地调整呼吸,依赖着嗅觉和听觉,发霉的潮湿味像是从屋外侵蚀而来,亦或是她在极度恐慌间出现的嗅觉感知障碍,因为不仅有台风暴雨带来的霉味,她还嗅到了极其熟悉的香水味道。
前调是海洋般的清新,白玫和海草交融,中调是天竺葵和广藿香,气味由冷变暖,像雨后的大地,后调却是雪松和琥珀木,当冷暖交替后,只剩下令人窒息的侵略性。
这是行昼的香水味,是前几个月在夏威夷度蜜月的时候买的。
这人翻了她们的房间了,也可能整栋房子都翻过了。
“如果你需要钱的话,我肯定可以给你,除了你在这个房子里搜出来的所有的值钱的东西,还有其他的,我父母能给你的,远比你在这房子里搜出来的还要多,足够你花几辈子,你来之前可能调查过我,我和我妻子的家里,我们是做生意,而且我发誓,以我死去的爷爷奶奶发誓,绝对不会报警,也不会寻找任何途径去追查你。”
这是时虞虞想到的,她们到现在还没有被杀害的唯一原因。
可罪犯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时虞虞,像是觉得她嘴唇一张一合努力谈判的样子十分可爱。
时虞虞试探:“你可以问问你的朋友们,毕竟钱再多,几个分走就没剩多少了。”
“但我们可以私下约定,让你独吞,你只需要保证我和我……”时虞虞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去和罪犯沟通的时候,那冰冷的手指就抚上了她的脸颊,极尽暧昧,时虞虞闭上了嘴巴,旁边行昼的愤怒呜咽,还有哐啷作响的铁链声。
罪犯先是用手指缓缓勾勒着她的五官,先是大体的轮廓,然后将她额前掉落的头发,耐心又细致地慢慢别到耳后,轻轻地撵着她的耳垂,紧接着像是滑滑梯一般,从额头一路从鼻梁滑下来,碾压过唇珠,然后点在了她并不明显的喉骨之上,恶作剧般地下压。
时虞虞看着暗红眼布上的黑色阴影,睫毛颤栗,罪犯双手宛如想掐死她一般,静静地覆盖住她的脖颈,但只是轻轻地,像是花瓣落在上面一般,他冰冷的手指按压在她的动脉上,剧烈的脉搏有节奏地顶着罪犯的手指,向他展示手掌之下是如何鲜活的生命。
慢慢地,罪犯冰冷的手掌被时虞虞皮肉下的温度所带暖,时虞虞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剧烈如鼓的心跳,会让人觉得她像个精致的假人。
那双手掌,触感细腻,温度渐渐攀升,在覆住时虞虞脆弱脖颈的时候,慢慢的回升温度,罪犯的呼吸也慢慢变重,再之后,时虞虞只觉得浑身冷到发颤,只有罪犯滚烫的双手如果烈火炙烤着她。
等她扛不住着长时间的视,奸,浑身冒出冷汗后,罪犯松开了她,然后就是脚踩地毯的声音,以及关门声。
时虞虞几乎是立刻起身,她双膝跪地,下巴磕在羊毛地毯上,如虫般扭动,她在暴风雨里分辨行昼的紊乱心跳和呼吸,然后努力朝她靠近,等她艰难爬行后,把脸当手去确认行昼,然后她发现行昼被捆在椅子上,她脸上蹭着是冰凉的锁链,还有行昼的工装裤。
她直着身子跪立,整个头都靠在行昼的腿上,轻声说着:“没事的,行昼,他们没有杀我们,说明还有用,不怕,台风很快就会过去的。”
只要她们活到台风过去,电信设备都恢复了,家人朋友打不通电话肯定会上门寻找的,还有是不是拜访的邻居!对!一定没事的!
可行昼再也没回应她,她像是精疲力尽,除了心跳和呼吸声再也没发出别的声音。
时虞虞被吓到了,开始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可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时虞虞努力屈膝直立,靠在行昼的腿上,无数次试图和行昼交流,但她的呼吸很心跳慢慢平稳下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漫长的等待里,时虞虞想着行昼会不会被喂下了什么药物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只希望这种违禁物品不要伤害她的身体和神经。
她脑子一刻不停运转的飞快,准备了许多的话术,想去说服罪犯,可等了很久,久到她的膝盖麻了,小腿抽筋,整个人跪都跪不起的时候,罪犯还没来。
时虞虞失败了无数次,终于站了起来,她用身体感受房间的轮廓,判定她们被关在了主卧里,她想着锋利的东西都放在哪里,然后轻轻挪动,找到了那个柜子,用牙齿咬开,整个人费劲力气,转过去,用捆缚的双手去拿那把刀,可刚摸到到的时候,就被人像提小鸡仔一样,提了起来,然后被甩了出去,她以为自己会很痛,但跌进了一片柔软里,罪犯刚才一直没有离开?
不对,与其说是没有离开,不如说是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又回来了。又或者这个房间一直有第二个人?!
时虞虞停了呼吸,可她被摔后,身体却没有疼痛,倒在了一片柔软里,像是在床上,她来不及思考罪犯为何把她丢在床上,张了张嘴,又笨拙地说:“你好,能给我一口水吗?”
仿佛她刚才凭借记忆,并不是为了找寻剪刀,而是太渴了才会想要剪断束缚喝水而已。
她没抱任何希望,只是想让罪犯开口,好好交流,但她没想到罪犯是开口了,但并不是说话,罪犯很快出门又走了进来,随即她听到了喝水的声音,再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罪犯已经捏着她的下巴,嘴对嘴灌了进来。
时虞虞吓得往后退,水从两人唇舌交接间流了下来,黏腻的柠檬气泡从下巴到脖子最后灌进了衣领里,一直往下。
良久的沉默,时虞虞没说话,罪犯也没说话,他们像是僵住了,就连两人嘴里的柠檬水都停在了交接之间。
时虞虞不敢反抗,可罪犯也没继续下去,就像他只是单纯的给讨水的时虞虞喂水而已。
等两人嘴里的柠檬水都热了,两人再不呼吸就快死了,罪犯的舌头才搅动起来,强迫时虞虞咽了下去。
时虞虞还保持着被罪犯禁锢的姿势,她诚恳地说:“谢谢您。”
罪犯没有说话,像是在观察她。
“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我的妻子是否就在旁边,她的嘴好像被塞住了,我能和她说话吗?”
良久的沉默,时虞虞开始思虑自己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太过了,许久她又听到了罪犯的笑声。
很奇怪的笑声,带着些愉悦的癫狂,却根本分别不出来是男是女。
就是一声声短暂的气音,像是从鼻腔发出来,又像是从喉管里出来,又像是从肺里挤出来,可还没等时虞虞仔细分辨,罪犯笑完后,就噤声了。
时虞虞斟酌了半天,又开口了:“之前和您说的那个交易,您考虑的怎么样?”
如果不是罪犯扣着她的下巴,她简直要怀疑这个人不存在了,时虞虞努力迫使自己勇敢起来,再次开口:“我们会把钱汇到你的卡上,如果您担心会被追踪,不用担心,你只需要在太平洋的小岛上开一个卡号,那边有很多做这种转移资产的人,他们会帮助您的,到时候谁也查不到,如果您不会,我可以帮你……”时虞虞滔滔不绝的计划,停在了罪犯的手指里。
罪犯伸出食指抚摸时虞虞的牙齿,带着电流滑过她猩红的舌头,像是无意又宛如窥探已久。
时虞虞还保持着半张唇片的模样,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忽视那令人恶心的行为,继续劝道:“我可以帮您,我能开一个天价数字,如果您不相信,您可以上网搜索时山勇和行棋先,是我和妻子的父亲,他们绝对可以给你一个满意的……”话还没说完,时虞虞的舌头就被夹住了。
她浑身颤栗,但还是努力把话说完,她活动的舌头和牙齿在罪犯的手指尖,宛如讨好一般。
“您想想就这样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几十亿的现金,只要您能不伤害我和我的……”妻子,两个字还没说完,时虞虞就被咬住嘴唇,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