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预警!橙色预警!台风即将在24小时内登录,请各位居民,紧闭门窗……”
商场的各大电视,广播都在播报台风即将登录的预警,而时虞虞正在和行昼逛街买鞋子,鞋还没选好,她就被行昼拉着去了地下商超,开始囤集物资。
时虞虞推着小推车,等到了收银台,本想着趁着台风不出门,好好培养下感情,结果货架上的安全套都没了的时候,时虞虞愣了一下,对行昼说,“你排队,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她绕了好大一圈,楼上楼下都跑遍了,发现货品上的东西大多还有,只有安全套是一个不剩,她只好又走回去,想着大家果然都是肉食系,等她丧气回去的时候,行昼已经双手拎着打包好的布袋等她很久了。
没错,自从上次意外不纯盖被子不聊天,时虞虞度过了久违的口欲期后,她满脑子开始怀念行昼身上的味道和温暖的怀抱,之后也耍无赖同床过几次,但行昼极度害羞抗拒,导致两人盖得都不是同一个被子,她根本无法再滚到行昼的怀里。
于是时虞虞计划了寻常的约会的一天,先是带着行昼来逛街买东西,之后吃一顿烛光晚餐,紧接着顺手买两个套子,晚上就船到桥头顺其自然的上床。
结果,没了。
套子没了……
时虞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攻过了,她傻不愣登地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而行昼对此毫无察觉,依然专心致志的开车。
两人刚到家的时候,风就烈了起来,绿化带上的树都弯了腰,卷起的细碎砂砾,直往人脸上招呼,刮着时虞虞很不舒服,窗户也霹雳扒拉的响,时茶茶也不高兴,狗头趴在楼下客厅的地毯上,半耷拉着眼皮,看着屋外骤起的狂风,它知道至少一周内它都出不了门了。
到了夜间,开始狂风暴雨,小区的统筹电闸都关了,只有隐约的烛光,忽明忽暗。
此时的时虞虞正窝在放映室里和行昼看电影,她本来是想借用看电影这事吃行昼豆腐的,结果电影太好看了,反而忘了吃豆腐。
看得是经典恐怖片,配上十级的台风和暴雨,十□□临其境,就在这时,灯泡突然闪了两下,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因为放映室的机器单独供电,所以只有恐怖片还在播放。
时虞虞半靠在行昼的怀里,吃着薯片,她后仰拿头蹭了蹭她的脖子问:“地下室的发动机是不是出问题了?”
行昼:“我去看看,你等我。”
时虞虞:“要是坏了,先不管,我们把电影看完。”
行昼点了点头,起身穿鞋,时虞虞目不转睛的看着幕布,还不忘说:“冰箱的甜点记得带上来,壶里的气泡水也没了……”
行昼捏了捏时虞虞的脸,“好。”
为了惊悚效果,时虞虞把音响的声音很大,杀人狂出镜带着猎奇的头套,随着厚重军靴踩在木质地板的脚步声,女主的心跳呼吸愈加狂乱无章,时虞虞拿着薯片的手都僵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然后突然有人从后面抱住她。
她被吓得肩膀抖了一下,却没有转头,“别闹,发动机……”话还没说完,口鼻就被捂上了,杀人狂带可怖面具的脸逐渐凑近直到铺满整个电动幕布上,时虞虞在惊恐中晕了过去。
*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暴雨交加,豪华游轮在巨大的黑海中央,闪电雷雨和海浪随时能将这艘船颠覆。
时虞虞开着小游艇上了游轮。
被绑架的乘客们如同待宰的羔羊被捆绑丢在一起,恐怖分子们都穿着正装,西装笔挺或者一身十分考究的燕尾服,除了扛着步行枪以外,简直和乘客们没有什么区别。
时虞虞穿着一身休闲装,她浑身湿透了,雨水顺着她的头发脸颊然后慢慢聚集到裤脚,滴答滴答的掉落在地板上,除了一双漂亮如宝石的眼睛,样子实在狼狈不堪。
她就站在那里,与华丽的羔羊,令人畏惧的屠夫,以及世界巨星曾登台的著名剧院格格不入,她像只被淋湿的小兽,身量小,模样也小,从剧院的主干道慢慢走了下来,如果不是表情过于冷峻,简直像是屠夫邀请的小客人。
而端坐上位的少年看着她,笑着鼓掌,“欢迎你,虞虞。”
是她,那个天才小提琴手!
所有乘客不解又惊恐地看着她,大家都拼了命想方设法从屠夫手里逃脱,而这人却从主动入了虎口。
时虞虞没有接话,只是望着他,两人隔着几步路,却像是隔着几重山海。
少年和她是在十三岁意大利小提琴国际友谊赛上认识的,他祖父是本城人,两人是琴友,也是对手,时常切磋,但上个月,意大利的那位著名小提琴大家,却只收了她一个人作为弟子。
时虞虞还请他吃了饭,少年也只是寒暄几句,两人既是朋友又是对手,时虞虞一直觉得少年是个不苟言笑却很善良的少年。
直到她看到了新闻,看到了那个被全世界通缉的男人的画像,那是个很儒雅的男人,请时虞虞吃过冰淇淋,是少年的父亲,也是是恐怖分子的头目,而这一游轮的人都是全世界各地受邀参加学术交流会的教授们,当然行昼也在里面。
他们已经被困了整整三天了,时虞虞从意大利看到新闻赶了回来,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少年的电话。
他的声音依旧清脆好听,“你好啊,虞虞,现在在意大利吗?”
“没有,我回来了。”
“哦?出了什么事吗?”
“我的女朋友被你父亲绑架了。”时虞虞实话实说道。
“哦,那真是抱歉。”少年语气平淡。“ 不过我在现场,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能保证她的性命吗?我希望至少在警察行动前……”
“我能再听你拉一首曲子吗?”少年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十三岁那年的决胜曲。”
时虞虞捏紧了手机,听到对面说:“游轮上有剧院,我会为你布置好,不会辱没了你天才的名号。”
“当然,如果警察或者我知道了你搞了什么小动作,不止是你的小女友,还有这一船的人都会为你错误买单,你知道的,我从来信守承诺。”
时虞虞这辈子干过最莽的事,莫过去横冲直撞的买通渔夫,驾驶游艇单枪匹马的冲进恐怖分子堆里。
黑色的海浪翻涌,闪电一道道劈开夜幕,千万条利刀泛着银光堆积在海面上,时虞虞作为一个擅水者从来没有对大海如此恐慌过。
她上了游轮,到了剧场,在一大群人堆里,她准备无误的看到了行昼,她穿着小黑裙礼服,整个人看起来冷冽又清纯。
在看到时虞虞进来的那一刻,行昼整个人瞳孔放大,张了张嘴,又咬着后牙槽没有发出声音,恐怖分子警告过,一个人发出声音,不知道下一秒哪个被选中的羔羊就上了屠宰场。
时虞虞走过去,努力像往日一般和少年寒暄,少年没有问她的女朋友是谁,只是递上自己心爱的小提琴,乌木指板,枫木琴颈,马尾做弓毛,这是著名琴匠的辞世名作,她爱不释手的欣赏把玩。
少年言笑晏晏和她打趣,如果不是他身后站着两个端着步行枪的恐怖分子,时虞虞会把他和以往学院里的那个朋友相挂钩。
少年说:“让我最后再听一次你的琴声吧。”
那时的时虞虞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她再次演奏了那首帕格尼尼的随想曲,是她的成名战的那一首。
随想曲篇幅短小,情绪多变,一共24首,但难度很高,令人望而生畏,这是帕格尼尼这位具有传奇色彩大师的炫技之作。
这也是时虞虞最特殊的一次表演,她站在世界巨星曾表演过的剧院舞台上,台下的观众却是羔羊和屠夫。
她闭上眼睛,并没有完全复制随想曲,而是在原作的基础上改编和加以变奏,她运弓的姿势宛如最上乘的艺术表演,揉弦的技巧和力度情绪的变化给人极度的享受感,别的专业小提琴手认为它是最大挑战,但对于时虞虞来说,只是愉悦的演奏。
她整个人像是有魔力,天才的乐感让她捕捉曲中的智慧,个性,神韵宛如吃饭喝水般简单,但其他小提琴手却觉得这是充满技巧和天赋的炫耀,但不可否认,无论是内行还是外行,都会被这个看起来小小的少女所吸引,听着她的演奏就宛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任何人都能和音乐产生共鸣的色彩斑斓的世界。
屠夫们甚至放下枪为她鼓掌,羔羊们纷纷露出欣赏,少年笑着说:“你比之前更完美了。”
说完,少年拿枪毙了几个,几声枪响,血液飙溅。
羔羊并没被提上屠宰场,而是七晕八倒在羊圈里。
“他们死之前能听你演奏真是死而无憾了。”
七年后的时虞虞,仍不知道自己拿起琴弦就双手发抖,是因为她的音乐杀死过人,还是因为她双臂被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