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好。”齐琛靠在柜台上，看着梁瀛清扫破碎的酒瓶子。“妈刚才打电话给我，问我们今晚要不要回去吃饭。”
梁瀛想到刚才和黄毛说的话，点头道：“好啊，我也想妈做的鸡翅了。”
“行，那我上楼换个衣服，然后回家吃晚饭。”齐琛站起来拿起椅子上的外套。
梁瀛点头，看着齐琛伸手拿过椅子上的外套，目光落在他腰后：“你带枪了？”
齐琛被他这么一说，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侧，刚才在出外勤的时候佩枪了，匆匆从警局走的时候忘记摘枪。
“忘记摘枪了，明天带去警局吧。”
梁瀛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在这把枪上流转了一会儿。
从齐父齐母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今天晚上齐父好似特别开心，拉着齐琛喝了很多酒，最后是梁瀛将齐琛背回家的。齐琛醉后沾床就睡，梁瀛给他喂了杯蜂蜜水，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梁瀛，请问哪位？”看到是陌生的号码，梁瀛接起自报家门，但对方不说话。
“喂？”梁瀛问了一声。
“梁瀛。”
电话那边女声响起，一瞬间让梁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是孟韵的声音。
梁瀛转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熟睡的齐琛，给他拉了拉被子以后，轻声往外走，关上门在确认屋内的人听不到对话以后才开口。
“是我。”
“你找我？”看来孟韵是得到了黄毛传给她的消息。
“嗯。”梁瀛应了一声，想到刚才和黄毛的对话，“孟姐，我缺钱。”
“是真的缺钱吗？”那边孟韵听到他这句话笑了一声，但是反问的语气中没有一点笑意，她看透了他。
梁瀛暗自倒吸了一口气，答道：“是，我想继续跟着你干。”
跟着孟韵得到的报酬的确很可观，零七年的那个短短的年底他就赚到了自己在超市辛苦工作两年才能赚到的钱，可孟韵对于他找她的原因心知肚明，人会反复用一个已经有二心的人吗？
“你......”电话那头的孟韵顿了一下，“确定吗？”
梁瀛被她这句话问住了，他确定吗？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要是想要跟着我，要断掉现在你所有联络的人，包括你的齐琛警官，你想要跟我做事，就只能联络内部的人。”
孟韵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他要想继续跟着她，就要断掉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看来她在王泇那件事上真的栽了一个大跟头。
可如果答应了他，自己该怎么将消息送到齐琛手中？梁瀛这样想。
“如果你抱着刺探情报的想法来，然后给你的齐琛警官送二等功的话，那你还是好好和他过日子吧，我留你一条命是看在梁潇的面子上。”孟韵这个女人，明明没有站在他面前，却洞悉一切，连他心中所想的都猜到了。
“你当初就不愿意跟着我干，现在又突然想要来我身边，但是你的真诚确实让我很心动，可我不能信任你。”孟韵直接道明。
梁瀛掀开门帘，借着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的月光看着躺在床上的齐琛，开口道：“我知道，但是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虽然不能看到表情，但是梁瀛觉得电话那头的孟韵挑了挑眉，她的语气中都带着些戏谑：“既然你这么想证明，那明天到西巷码头，到时候会有一辆快艇等在那里，你上去就可以了。”
孟韵答应地那么爽快，不禁让梁瀛觉得这是不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可现在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细想，一口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后，他擦开移门，齐琛已经换了一个睡觉姿势，大概是感受到了直照到脸上的月光，梁瀛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天月光明亮，群星闪耀，明天会是很好的天气。他伸手将窗帘拉上，屋内变回一片黑暗，脱下衣服后拥着齐琛入睡。
他贪恋齐琛在他身边的感觉，他贪恋能够拥他入睡的时光，他贪恋白天当超市小老板晚上陪着爱人的日子，他贪恋能够正大光明站在阳光下的这几年......
这一晚梁瀛睡得并不好，梦中全是梁潇和裴清被折磨致死的样子，他没有将窗帘拉严实，在旭日初升的时候，晨间第一缕阳光直射到他的眼前。
他醒的比齐琛早，大概是因为宿醉，齐琛依然睡得很沉，在他身边轻轻打着鼾，梁瀛撑起身子，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带着浓浓的留恋。
随后起身换衣服，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却在关门的时候注意到了齐琛放在椅子上的配枪，他看了眼依然熟睡的齐琛，伸手将枪拿出来，放在自己的口袋中，最后关门落锁。
梁瀛来不及等公交车，直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很少坐出租车，以前是因为身上没钱，一趟出租车就能用掉他大半天的工资，后来是遇到了齐琛，齐琛自己有车，不管是摩托车还是汽车，最后总会送他回家。
“西巷码头。”
梁瀛上车就说出目的地，司机在听到目的地后在后视镜看了一眼他，但也没有多问。
从期武路到西巷码头的路程并不近，在司机第四次透过后视镜偷看梁瀛被他发现的时候，他才开口——
“师傅，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司机知道自己被发现，于是也不遮掩：“西巷码头已经不通货好多年了，你去那里干什么啊？”
梁瀛自然是知道西巷码头已经不通货很多年，他不知道孟韵将接他的人安排在西巷码头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她只是耍他，最后反将他一军的话，他只能认命。孤注一掷就必定要承受代价。
“不通货也通别的啊。”梁瀛看着窗外快速向后而去的景物，如果他没记错，西巷码头停止通货以后，所有邮轮旅行的靠岸地都在那里。
“啊，”司机听到这个回答以后豁然开朗，“你出去玩啊，我看你一件行李都没带，还以为你去接货呢。”
梁瀛笑了笑没说话，双手伸进冲锋衣口袋里的时候，摸到了那把冰冷的枪。
齐琛问过要不要叫他用枪，他当时拒绝了，因为那个时候的他真的以为自己能和齐琛过平凡人的日子的，私用枪械在中国是犯法的，梁瀛想做一个平凡人就没必要用到枪。
可惜，齐琛是平凡人，他不是，他向往平凡人的身份，可他现在连平凡人都做不了，他拒绝齐琛教他用枪，可现在他依然学会了用枪，只是齐琛不知道，而且他对于枪械的了解和使用，比齐琛更熟练......
“到了小伙子，一共八十二。”司机将车停在码头的入口处，“里面不好掉头，就给你送到这儿了。”
“好，谢谢。”齐琛从口袋中拿出钱递给司机，接过找零以后开门下车。
清早的西巷码头人头攒动，大多数人都是大包小包，或者拉着行李箱，穿着或讲究或精致，会有各式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今年刚过新年，很多人都趁着这个假期出去玩。
梁瀛放眼望去，码头边停着的都是大型邮轮，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昨天孟韵所说的快艇。
口袋中的手机很合时宜地响起，他接起电话：“喂？”
“向左走。”电话里是一个男声，声音沉稳，说话方式干净利落，和当初的王泇一样。
梁瀛按照他所说的方向走去，最后在码头的最西面，看到了一艘与旅行邮轮比起来体积小很多的快艇。
“上去。”站在快艇旁边的一个男人看见他走过，便掐灭手里的烟，朝他挥了挥手，他甚至不用确认梁瀛的身份。
梁瀛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但是在他硬气的眉眼中，他仿佛看到了王泇。
“我叫林客，是阿韵让我来接你的，”男人开口道，他说话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梁瀛感觉就像是齐琛和他说话的那种感觉，那种只有警察才会给予的安全感。
“嗯。”梁瀛不知该说什么，只回了一句。
“把你的手机给我。”林客朝他伸出手。
按照孟韵昨天的话看来，收手机只是最正常的事情，于是梁瀛也没有多做争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就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他垂眸一看，是齐琛。
他看了一眼时间，是平常齐琛起床的时间，想来他起床没有找到自己，所以给自己打了电话。
“接。”林客见他看到来电时候的神情，就估摸出来电的人对他的重要性，也不着急，从兜中拿出一盒香烟，抖出一根靠着路灯柱点火。
“不接了。”梁瀛按下挂机键，电话被挂断，震动和铃声都随之结束。
林客刚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挑眉看着他：“小伙子，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和这个人这样光明正大地打电话了，等会儿我们走了以后，你所有的举动都会在监视之下。”
梁瀛望着他，忽略他刚才说的话，问道：“能借根烟吗？”
林客从烟盒中抖出一根给他，梁瀛接过借着他的火猛吸了一口，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齐琛也抽烟，起初因为他不抽，所以每次齐琛烟瘾上来都是跑到外面去抽，后来他也抽之后，两人将吞云吐雾变成了一种情趣。
手机再次响起来，梁瀛看到来电显示，还是齐琛，这次他没有挂电话，直接将手机扔到了海里，电话声也随着手机落入水中消失。
林客挑了挑眉，嘴角一弯：“小伙子，能舍才有得，好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