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在山脚下,后面的临州山上都是那些古时候人的墓,现在都是旅游景点,每天都有很多人去玩,你们警察只能在村子外围保护,不然就会引起让村里人的注意,那群人借着进景区玩,绕山路进我们村,带着我姐从景区走出去,你们的人就发现不了。”祁国强这段话不再是像前面那些话一样前言不搭后语,说话的时候也不慌张,像是早就打好了腹稿。
沈骋道:“我有件事很想知道,你在案发当天去过酒店,但是我们在酒店的监控里没有看到你,你是怎么避开所有的监控的?”
祁国强舔了舔起皮发白的嘴唇,继续道:“我以前一直给中港酒店送桶装水,所以对中港酒店的监控都很熟悉。”
“所以是叶淳以祁国芳为威胁,让你来自首的?”
祁国强点头。
沈骋紧握拳头,抿了抿唇:“接下来我问的话,你要如实回答。”
“你当初涉毒被抓,毒品从哪里来的?”
“你借的高利贷,是不是叶淳他们放的?”
“程慕还完高利贷以后,为什么还会和叶淳在一起?”
祁国强两只手扣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嘴边哈出白气,林彦之见此示意审讯室外的季夏开空调。
“当年的毒品我是从一个叫老狗的人那里拿的货,老狗在我被抓进去以后也被你们的人抓住了,后来我被你们送去戒毒所,戒了以后没吸过,就再也没有拿货的渠道。”
祁国强涉毒被抓是两年前,那个时候毒品销路在临州还只是一条线,被缉毒支队抓到以后,贩毒一条线被一锅端,只是沈骋一直怀疑叶淳他们借着家族企业为挡板,暗地里有涉毒勾当,但却只是怀疑,找不到证据。
“我和慕慕借的高利贷都是从一个叫‘万事不愁’的公司借的,慕慕当初借了以后还不上,就被带去陪他们的老板了,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老板就是叶淳。”
“我姐给我还掉那些钱以后,他们把我打了一顿,就没来找过我,我也已经很久没见过慕慕了,但是听说叶淳对她很好,她身上穿的都是叶淳给她买的名牌。”
祁国强说的这些,基本上和沈骋推测的相符,只是空口无凭,叶淳身后又有靠山,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很难将他定罪伏法。
沈骋道:“其他呢?比如叶淳有没有涉及人体器官买卖?”
既然叶淳经常给程慕买东西,说明程慕并不缺钱花,那她为什么又要去卖卵呢?卖一个卵子赚的钱,应该还没有陪叶淳睡一觉来得多。
祁国强看了一眼坐在沈骋身边的林彦之,随后低下头将脸埋进自己的军大衣里面,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知道,我没看到过。”
祁国强不知道叶淳更深层的产业也正常,他和叶淳之间只是欠债者和债主的关系,如果他现在身上少了器官的话,他可能会知道叶淳有没有涉及人体器官买卖,但是他说话字里行间都没有透露过自己欠债后债主要让他卖器官抵债,说明叶淳根本没有和他提过器官买卖这种事,如果现在祁国强知道叶淳有器官交易的话,才是不正常。
“不过......”祁国强像是想到了什么,倏地抬起头,“我24号那天见过慕慕,我姐让我去接她回家吃饭,结果她见到我就让我快走,说她要去陪叶淳不回家,还给我塞了钱,那天她还有点发烧,我还让她别忘了吃药,多穿点衣服。”
“发烧?!”林彦之抓到祁国强话中的重点。
*
审讯结束以后,林彦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一直在想着刚才祁国强说的话——
“程慕当天是发烧的......”
“干嘛呢?”沈骋从茶水间倒了杯热水出来,看见林彦之在走廊里喃喃自语。
林彦之停下脚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骋:“祁国强说程慕在被害当天是有点发烧的,发烧就说明她的体温高于常人,所以我在尸检的时候测出来的肝温是比同时期死亡的健康人要高,所以一开始我对她的死亡时间推测是错误的。”
沈骋点头,表示对他所说的进行肯定:“真正的被害时间比我们推测的要早,所以叶淳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
“被害者在被杀害以后被凶手泡在浴缸里,放满了冷水,也是为了模糊死者确切的死亡时间。”
“按照我们原本推测的死亡时间往前推,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十二点半到一点半之间,所有嫌疑人在这个时间段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老大,要申请逮捕令吗?”
沈骋摇头:“先不要,祁国强现在作为证人被保护在警局,他们印象里是祁国强现在已经被作为凶手收监,我们还是要等拿到有效的证据,光靠祁国强的口述,空口无凭,而且就算抓,也只能按照杀人定罪,他背后的那些黑色产业没办法一起揪出来,我们要干就要一锅端。”
“老大!”纪修然匆忙从警局门口跑进来找沈骋,但是在看到沈骋身边站着林彦之的时候,示意沈骋借一步说话。
沈骋看了看身边的林彦之,对纪修然道:“没事,自己人。”
纪修然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按照沈骋的意思继续道:“线人消息,今天晚上十一点,四号码头黑市器官交易,而且很大概率涉毒。”
“通知下去,今晚行动!”沈骋收起松垮的模样,快步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是!”
刑侦组的外勤工作,法医是不方便跟队参加的,所以林彦之没有提出要跟队的要求,队内也没有人提出让他一起出外勤,而且这件事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上次跟队出外勤是因为大家都在查同一个案子,这次是刑侦组单独任务,他如果提出要跟队,不免让人觉得他什么事都想要横插一脚,惹人怀疑。
*
“阿淳,我总感觉今天要发生点什么事,要不我们把计划改到明天吧?”四号码头今天晚上的风格外大,卢煜鸣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心里不安的感觉随着北风呼咧渐升。
叶淳把手插进口袋:“那边说过了,今天是最后期限,再说了,那些器官不能再放了,废了就得不偿失。”
李深宁环顾四周:“那边给条子的消息了吗?”
叶淳:“就是因为那边给了条子的消息,我才这么着急要把这批东西运走,那边说,沈骋他们被程慕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缉毒组去了云南,今天晚上是最佳时机。”
卢煜鸣:“早送走早放心,因为程慕的事情,这几天我都没怎么睡过觉。”
“还能有你卢二少睡不着的时候啊,稀奇。”
“谁让你们那天急着动手的,现在程慕死了,我们和东南亚那边的的线人断了,还得重新培养起来。”
“欸!程慕这个事情我还是赞成阿淳的,程慕那个女人吃阿淳的用阿淳的,到现在还想反咬一口给条子通风报信,这种女人还是早除掉,以免后患无穷。”
叶淳点头:“老李说得对,线人再培养就是了,有了异心的人必须死。”
李深宁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离交易的时间点还有十分钟,但是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到一个对方来的人——
“阿淳,这次他们说怎么来了吗?。”
“他们这次带来的人是外籍华人,私人船只过来。”
“那为什么选在四号码头,四号码头荒废多年,突然来只船太引人注目了,沈骋他们即使在忙程慕的案子,也不是傻的,只要知道四号码头上船的消息,肯定会过来的。”
叶淳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但是那边让我们别担心,我们只要负责交货就行,剩下的事情他们会处理,我们交完货直接走。”
“那边的人总是阴晴不定的。”
“别抱怨了,人快来了,以后走货还得走他们的渠道,断了和他们的渠道,东南亚那边的商路我们算是断了。”
沈骋早在九点的时候就在四号码头布控满了人,就等卖家来了以后一起动手,他在最接近码头边的地方,水面风大,吹得他脸生疼,嘴唇因为习惯性舔舐越来越干,现在有点皲裂,渗出点点血珠。
水面迟迟没有船只的踪迹,叶淳他们心里越来越不安,在一旁等机会的沈骋众人也是,只怕再这么等下去,叶淳他们就要撤了。
“老大?”一旁的韩闵阳见沈骋抬起手,这是行动之前的暗号,等到手落下,就是行动的时候。
“等不到买家了,先抓叶淳,免得白来一趟。”
沈骋挥手令下,四号码头各方蹲点的警察都行动,叶淳声感不对,伸手就想要销毁在保温箱里存放的器官,被从集装箱后跑出来的沈骋一脚踹在后背,整个人向前扑去,沈骋弯腰躲过身后的匕首,抬手打在来人的胸口,转身抢过保温箱后,大声喝道——
“都带回警局!”
叶淳本来还想破口大骂,看到是沈骋,冷笑了一声:“哼!是你啊!我告诉你,你动不了我!过几天还不是得乖乖把我放出来!”
沈骋舔着后槽牙走到叶淳面前看着他:“这次你的愿望,可能要落空。”
“tui!”
叶淳一口唾沫朝沈骋吐去,沈骋转头及时,口水吐到了他的衣领上。沈骋低头看了眼,不顾严冬寒风,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手臂上。
“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