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正非常忙碌,他既要全神贯注的盯着白犬,避免她真的做出什么对女儿不利的事情来,一方面又得去照顾在这家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的妻子。
杜佩兰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下子因为太过生气,气急攻心,又郁郁寡欢,他还得负责劝导。
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个人。女儿都已经这样了,事已至此,他又只有这一个孩子。年龄大了就算再想有也不可能了。
郗正把女儿怀孕的事告诉了妻子,妻子一样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又哭又闹精神不是很好,被及时赶来的医生打了一针安定。
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垂头长叹一口气,是他见识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犬安静的陪在病房里,她紧紧握住小姑娘的手,无意识的摩挲。
她目不转睛的望着熟睡的小姑娘,手时不时抚摸她的小肚子,紧紧抿唇,眼底是止不住的欣喜。
怎么会这么神奇呢,平坦的小肚子里已经有了个小生命居住。
她又有些犹豫,这个孩子来的有些不是时候,甚至还把小姑娘的身体累垮了。
白犬低垂着眉眼,不大开心。
她觉得自己太矛盾了,明明有时会很想要个孩子,但这次真的有了,就又变得非常恐慌不知所措。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要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会有生命降临,她就手忙脚乱的不行。
白犬也很害怕,小姑娘被她宠的一点痛都不能忍,常常不小心撞到手脚了自己都会哄上很久。那么好的小姑娘那么娇气的小姑娘,该怎么忍受分娩的痛苦呢。
她突然就没那么期待了,不想要孩子了。
小姑娘醒来将将晚上,白犬欢喜的看着她,“你醒了!”
郗奕叶扶额轻轻揉了揉眼睛,她还是很困,眼睛止不住的酸涩,被揉了几下后开始沁出泪水。被白犬细心的用纸拭去。
她抬眸看着抿唇面色纠结的狗狗,有些讶异,最近确实很累,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
郗奕叶开口问道:“我怎么了?”
白犬支支吾吾踌躇片刻,才半蹲下来和偏头的小姑娘齐平,她抬手将小姑娘睡的黏在脸上的头发撩开,眼睛一闭,“医生说你怀孕了。”
郗奕叶惊愕不已,她愣愣的看着狗狗,良久才轻笑出声,她正回去看着天花板,“挺好的。”
她不自觉的摸上腹部,来自即将成为母亲的本能。
白犬有些酸涩,小姑娘看上去并不开心,难道是不想要吗?
她绞着手指,又在裤子上使劲搓弄,把沁出的汗水擦干。
虽然她也有点不想要,只是有一点点。但这个孩子毕竟是她和小姑娘的,她的期待多过于讨厌。
而且她们在一起至今已经七八年了,小姑娘也从当年的十八岁少女长成了二十五岁的成熟女性。至今为止这还是她们第一个孩子,她更加舍不得了。
但白犬还是决定尊重小姑娘的选择,如果她不想要那就不要。
白犬目光闪躲,她偏过头不去看她,手上和小姑娘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的抓住,大拇指轻轻抚摩,她紧张的额头冒汗,不确定小姑娘的选择是什么,她问道:“你要是不想要的话,医生说可以打掉的。”
话说完白犬就垂下了头,唇瓣紧抿到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郗奕叶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突然之间被她的这番话打入了谷底,她冷到了极致,“你什么意思?”
周身都是低气压,压的白犬喘不过气来。
郗奕叶静静盯着她,突的嗤笑一声,冷漠道:“你几个意思?是你不想要?”
白犬瞬间大脑空白,不能思考。怔愣几秒后才慌忙反应过来,她忙不迭抬头望进小姑娘深不见底的黑曜石般的瞳眸,被吓得不敢动弹。
她承受小姑娘的滔滔怒意,怕的缩了缩脖子,声音哽咽道:“我没有不想要…你别生气。”
白犬凑近贴在床上,笨拙的讨好她。
郗奕叶躲开她,坐起身端起柜子上的杯子连喝了好几口水,语气咄咄逼人,“你没有不想要那你说出这种话做什么?”
白犬急切地半爬在床上,她焦急地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很想要…”
她低下头不敢看她,手揪起被子,神色不太自然,“我只是觉得你会不想要她,所以才…”
郗奕叶惊叹,她抬手给了狗狗一个毛栗,气的够呛,“谁说我不想要?你能不能不要随意揣测我的心?”
白犬惭愧的低下头,“对不起。”
郗奕叶后知后觉的有些后悔,摸上狗狗被打的脑袋,轻叹道:“疼吗?你明明知道的,下次不可以乱说话了。”
白犬埋进她的怀中闷声道:“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郗奕叶闷笑着抚摸小狗,“都是当妈的人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她和小狗鲜少红脸,不大能吵架,就算有也是两个人各让一步。
她着实生气,这笨狗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也不过过脑子。她要是真不想要还用得着她来说吗,用得着和她在一起吗?
白犬被医生教授了许多孕期知识,在这之后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农场还需要几天建成,这里的人工作进度实在太慢,郗奕叶买下来以后就有找人来装修,可是到现在如果不监督他们就磨磨唧唧。
因为孩子的缘故杜佩兰想通了,她逐渐好转起来,很快就能出院,一家人开始围着郗奕叶转。
白犬动不动就会摸上小姑娘的平坦的腹部,比以前更爱不释手,有时还会惹她的厌烦。
大概是怀孕的缘由,郗奕叶的脾气较之之前更为见长,有时又会担忧敏感想些有的没的,造成和狗狗大吵特吵。实则是她单方面的吵架罢了,狗狗很大程度都在低眉顺眼的迎合照顾她的脾气。而她也会在之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好哄哄被无端牵连的狗狗。
房子是很标准的b国风格,里面又重新翻修了个遍,外面的仓库棚场还未修理完,每天都由狗狗来监督。
白犬摸着小姑娘的肚子,疑惑问道:“你会不会很难受,她会不会踢你啊?”
狗狗的眼睛很澄净,带着浓浓的担忧,郗奕叶好笑的按上她的手,回道:“这还没到三个月呢,孩子还没有成型,哪来的踢不踢。”
白犬难为情的摸摸后脑勺,脸羞红了一片,“是这样吗?”
可是她每次摸上,总觉得宝宝在回应她。
郗奕叶把头向后仰靠在狗狗的身上,微微抬起对着她的视线,唇角上扬笑道:“狗狗好笨啊。”
她们在有了即将诞生的新生命以后相处的很好,但苦了郗正和杜佩兰。
杜佩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女儿,出轨是会被唾弃的。
而她也摸不清楚白犬的心思,虽然看上去她很喜欢这个孩子,但这又谁能说得准。
她趁着白犬出门,徘徊半晌还是来到了她们俩的房间,囡囡在床上小息。
杜佩兰坐下随口扯了几句转移注意力,她瞥了一眼女儿,发现她的心情很不错,这才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郗奕叶纳闷,微微歪头看着她,脱口而出道:“还能是谁的?不就是狗狗的吗?”
杜佩兰拧眉,有些气了,“我是说真的,你说实话。有些事做不得,你不能犯错啊。”
郗奕叶更是一头雾水,她被杜佩兰的这段话气笑了,“我说什么了,这就是实话啊。”
她猛然想起,父母并不知道狗狗的秘密,微微敛眉刻意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杜佩兰又是苦口婆心的劝诫,“小白什么想法,她是真心想要吗?”
郗奕叶敷衍的嗯嗯了两声,因为不能说出口只好隐瞒了下来,“她是真心的。”
她随口编排了一个理由,说是用白犬的子宫做的试管婴儿。
杜佩兰这才放下心来,走出房门的时候惊觉不对,既然是这样那这孩子不是跟自己闺女没有血缘吗?
她皱了皱眉,这吃亏的是自己家吧。
纠结了好多天还是觉得算了,这种事让她们俩去解决吧,她们就不掺和了。
郗奕叶在家没事干,狗狗总担心这担心那的,这还没到孕晚期呢,哪那么多事情发生。
她闲来无事会看看b国的电视,学习语言。她一早就定下会去b国定居,确实有早早系统的自己学习了一点,但后来太忙了,加上没有练习,她和小白也没两样。
白犬在农场彻底修理好以后,每天忙的处理杂草,买些花草树木来种,她还种了好几盆小番茄。
小姑娘很喜欢吃,自从怀孕了以后更爱吃酸。
她又有些担心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孕肚也显现出来,真要怀上十个月得是什么样。
宝宝又是男是女呢?她不知道自己的染色体是什么,最好是个女孩吧,要长得像小姑娘的漂亮的小女孩。
怀孕五个月,郗奕叶和狗狗每天都是和衣而睡,毫不越界,她有点不满了。
白犬晚上上楼回房,惊的连连后退几步,嘴也打哆嗦,磕磕绊绊的,“你怎么不穿衣服?”
她皱眉快步上前,赶紧拿上附近的衣服给她裹上。天气凉了,开了空调还是会冷的。
郗奕叶气的扒开她的手,衣服直接掉落,她自顾自的钻进被窝,气恼的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一点也不碰我。”
白犬诧异,忙走过去掀开被子躺下抱住她,小姑娘的身体因为怀孕更加丰腴,肉嘟嘟的摸上去很有手感,最近这一个星期又重了不少,那些营养全被那个小混蛋吃了过去。
她亲了亲小姑娘的脸,“我没有嫌弃你,你怀孕了。等小宝宝出来再说。”
郗奕叶挣扎开,她背对着她气鼓鼓的,“你就是嫌弃我,三个月以后就可以了,你一次也不跟我好。”
“你嫌我胖,你嫌我不好看了。”
白犬挠挠脑壳,有些不知所措,她又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不敢太过用力,“我没有,我就是怕伤到你和孩子。”
郗奕叶气恼翻身,指着她的鼻子骂,“孩子孩子,你就知道孩子,怀孕以后你都不关心我了,满心满眼全是孩子,早知道我还是流产好了。”
白犬略略被吓到,她忙抱紧了些,声音半带着撒娇,“老婆老婆,你别生气嘛,我没有只关心孩子啊,那肯定是你最重要的。”
郗奕叶哼哼两声,“那你得有表示表示吧。”
白犬凑过去吻上她的唇,她不敢太深入,怕勾起火花。
其实郗奕叶很清楚,但她就是想要知道更多的,想要小狗只能看她,想要小狗无时无刻不在哄着她。有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白犬把小姑娘哄睡着了,松了一口气。她羞红着脸去了浴室。
不仅小姑娘忍的厉害,她也是。几个月什么都做不了,还每晚同床而眠。小姑娘身上的奶味越发浓重,每每都能清晰的闻到,勾的她找不着北。
她又怕自己没轻没重的真的做错了事,那就真没后悔药了,还是什么都不做好。
但到了后来小姑娘偷摸咬着她的耳朵轻舔勾引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
郗奕叶餍足的接受狗狗的清洗,她看着哀怨的狗狗直发笑,笑得越来越开心,以至于身体不住的发颤。
怀孕以后她的欲望变重了,以前只是狗狗想要,她也就是随她去了,现在她想要,狗狗却顾及孩子不肯。
等到了孕晚期白犬几乎每天被折腾的睡不好觉。小姑娘的身体越来越肿,时不时的还会脚抽筋,晚上睡觉因为身体太笨重不太能翻身,还需要起夜多次。
她又后悔又心疼。她知道孕妇很累,但不知道会这么难受。怀孕居然是这么辛苦,要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那得多惨啊。
真希望怀孕的人是自己,这样小姑娘就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肆意张扬的明媚女人。
她每天晚上亲自给小姑娘泡脚按摩,还是会复发。
等到真的分娩的时候,白犬怕得要死。小姑娘一阵一阵的痛呼声让她也跟着心疼不已,心就像被人攥紧了狠狠不停用刀扎,又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攀爬啃食。
小姑娘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她想进去陪护,却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泪流满面。
她很幸运,只是在外面等待了一会就全开了,被推进了手术室。
白犬一个人掩面而泣,独自靠在白花花的墙上缓缓滑落跌在地上。
手在不停地发抖。
怎么会这么痛呢,她知道会很痛,但还是第一次真的接触到。
手腕上还有小姑娘痛得忍不住掐上的月牙红印。她捧在手心里从来没让她伤过的小姑娘,什么时候会这么痛过。
杜佩兰不忍看白犬这么急躁又痛哭流涕,她于心不忍的拍拍白犬,安慰道:“没事的,不行我们就剖腹产,每个女孩都会经历的。”
白犬拂开她的手一会来回踱步一会又蹲在门口听动静,口中不停念叨:“不会有事的。”
她都求了能想得到的所有神明,肯定。
小姑娘本来不会经历的,她有选择的,都是自己的错。
白犬懊悔不已,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在门口度日如年,终于手术室出来一位抱着蓝色海洋毛毯的护士。
她用b国语说平安生下了健康的女婴,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