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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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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文市的夏天总是夹着海风带来的潮气,连着下了两天小雨,直到今天上午才看见太阳。

郑直在市公安局的档案室里和“室长”王大爷喝茶。这位王大爷比他爸还早两年参加工作,一直负责档案管理,明年就该退休了。

“你最近怎么总有闲工夫到我这来。”王大爷拎着他那个可以放在博物院展览的大红暖瓶往茶壶里添热水,“夏天喝热水,多发发汗,舒服。”

“我闲着证明咱们东文市治安好。”郑直端起茶碗尝了一口,一阵摇头晃脑之后从嘴里吐出来一节茶叶。

“李富德现在这是有意培养你呀。”王大爷把茶漏在壶里涮了涮然后提了出来,“他就盼着你成器,好接他的班。”

“师父这两年身体老有小毛病,我们这一天到晚干起活来飞檐走壁的……”郑直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桌子上画圈,叹了口气,“我都明白。”

“你心里有数就行,别辜负他。”王大爷看向郑直,心里不由地感叹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他总能在郑直的身上看见郑长青的影子,“你今年多大了来着,我记着你属老虎的。”

“二十八了。”郑直回答道。

“谈朋友了没有啊?”王大爷问这句话的时候没看郑直,拿茶碗给自己脸挡上了。

“我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着急。”

郑直傻笑了两声心里头却跟让浪打了一样,现在局里上至局长下到收拾卫生的阿姨都知道他师父想亲上加亲收他做女婿。

李富德有个女儿今年二十六岁,和郑直青梅竹马,人长得跟个花似的,现在在东文大学做辅导员。要不是因为有那么一个干侦查出身的老爹,估计追她的人能绕东文市两圈。光局里就有不少人想和李富德结亲家,李富德千挑万选偏偏看中了郑直。

可郑直压根就不喜欢女的。

当然,他也不觉得自己喜欢男的,在他人生的二十八年里他只搞过一段没有结局的网恋。从那以后,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只爱世界和平,立誓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的刑侦事业上。

“要我说就先相处下,日久生情听说过没有啊,想当年我和你大妈也是……”王大爷用手指头敲桌子,茶碗里的水震得跳起来。

“停!我亲爱的王大爷。”郑直给王大爷倒茶,“我和李依婷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要是能生早生了,别人来劝我没法说,我现在就你这一片清静地儿了,放过我吧。”

“这不是那天李富德找我了,我就顺嘴一说,你就随便一听,那么多人的你都听了,不差我这一句。”王大爷叹了口气,“但是话说回来,这个事你上点心,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家了。”

“好啊,我都明白。”郑直起身从裤兜里掏出来一盒软中华扔在桌子上,“我得回办公室了,最近上面说要重点检查我这种上班溜出来喝茶水行为。”

王大爷把烟扔进桌子底下的抽屉里,看着郑直的背影低估了一声“小兔崽子”。

郑直绕道去天台抽根烟。

自从前年他妈也走了,这根烟就再没放下。不过他抽的不多,忙的时候一天两根,不忙的时候最多一根,算是他对自己寂寞的一种消解。

现在的他真算得上孤家寡人,前段时间还考虑养只狗陪陪自己,但后来想想这个工作性质,忙起来也没时间遛,他怕狗和他一样寂寞。

郑直抽完烟就回了办公室,他的桌子在窗边,现在正是日头足的时候,他把窗帘掩上一半,坐在办公桌前看今天的东文日报。

这几年网络越来越发达,城东头出了事,十分钟后就会在整个东文市传开,东文日报这种老牌纸媒的用处大减,办公室里的报纸除了给他看以外最大的用处就是在大扫除的时候擦玻璃。

“郑哥又在看报纸呢,今天都写了啥啊?”徐望绕道郑直背后,眼睛扫在报纸上的彩色板块,“哎呦,今天东鸣广场开业啊!”

郑直这才看见他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张报纸上对东鸣广场的宣传,这种娱乐新闻他向来直接略过。

“东鸣那个董事长不就是咱们东文人嘛,这东鸣广场开了那么多家,可算是想起来东文了。”徐望指着报纸上陈鸣的照片,“听说和广场一起开业的还有东鸣的子公司,这不明摆着是老子为儿子铺路呢。”

“我怎么记得他没有孩子,之前不是还大张旗鼓的说死了以后要把遗产都捐了吗?”郑直回头看向徐望,发现他应该是午睡刚醒,脑袋上的呆毛顺着电风扇吹出来的风左摇右摆。

“孩子一直都有,但人家不肯认他啊。”徐望扯了旁边的办公椅到郑直旁边坐下,“昨天我回家听我哥讲的,他儿子是他和前妻生的,从小就是他前妻自己养,估计都没见过几面,后来估计是他岁数大了良心发现了吧,但求了好几次人家也不搭理他,结果去年不知道咋了,突然就认他这个爹了。”

“我以为你哥只关心你们家的公司,他啥时候还八卦这个。”郑直把报纸放下,在浏览器里搜索陈鸣儿子的相关新闻。

“我哥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关心公司,现在东鸣来咱们这儿开了子公司,那是把资源和钱都带来了,我哥前天就被我爹拉着去和陈鸣吃饭了。”徐望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是我当初有远见考警校,不然我也得被我爹逼着去和一帮老头吃饭,你都不知道有多烦躁,我哥每次回来那个嘴角笑的比哭都难看。”

郑直看着显示屏,发现全网对陈鸣这个儿子没有什么报道,大多数只是随便写写,然后把篇幅用来赞美陈鸣这位慈善企业家。

“够神秘的。”郑直舔了舔嘴唇,“连个照片都没有。”

“过两天就有了,你得相信网友吃瓜的水平,不出一礼拜,连他幼儿园同学都得出来爆料他小时候尿床的事。”徐望说。

郑直抬头扫描了一圈办公室,总感觉缺点什么,他拿起桌子上的一罐咖啡递给徐望,说:“明明哪去了?我就觉着今天下午这办公室怎么这么清静。”

徐望把易拉罐环丢进垃圾桶,仰着脖子喝了一大口,“她被拉去整理卷宗了,咱们今年不是上了案卷联网系统嘛,她电脑玩得溜,咱们最近也闲,就被楼下暂时收编了。”

“靠,本来组里就阴阳失调,现在唯一的独苗苗也被楼下抢走了。”郑直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望,“你要是真看好了可赶紧追,我上周还看见楼下小周给她送花呢。”

“小周?哪个小周?”徐望把咖啡罐往桌子上一磕,“就楼下搞技术哪个?妈的他今天还上来喊人呢,他故意的吧。”

郑直揉了揉桌子:“小伙子自己不主动别怪别人使劲儿啊。”

徐望刚想反驳,郑直的手机就响了,《黑猫警长》的铃声窜到办公室的各个角落。

郑直直接摁了扬声器,听筒里沉稳的女声像是一颗闷雷,在两人耳边炸开。

“石门水库发现了了一具女尸。”

徐望开车,郑直在副驾驶给李富德打电话。

李富德前两天去环宁市开会了,电话拨了两次都没接,郑直开始给他发语音。

石门水库是东文市的第一大水库,离市区不过七公里,紧邻国家森林公园,因为依靠石门山得名,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这几年有好几个开发商在争附近的地,徐望家的万盛集团也在其中。

郑直到现场的时候看见水库台阶上围了几个人,有两名警察在警戒线外拦着,一个小女孩在一位女士怀里不停的哭。

徐望把车停在道边,两个人下车朝边上的警察走过去,郑直看他很眼熟,好像在市里交流学习的时候见过。

“你好。”郑直亮出他的警官证,“我是东文市公安局重案组郑直。”

“郑警官好久不见,我是石门分局的赵春生,上次在市里学习的时候咱们还加过微信。”赵春生和郑直握手,顺便和徐望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一提起加微信,郑直马上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在朋友圈一天发三条反诈文章的“反诈王子”。

“记得记得,这是市局的徐望。”郑直回头发现刘法医已经站在了他身后,“这是我们局刘法医。”

“尸体现在在岸边,小孙。”赵春生冲着警戒线内喊了一嗓子,一名剃了寸头的年轻警察跑了过来,“带着刘法医去看下尸体情况。”

郑直朝徐望使眼色,让他和刘法医一起去看看现场。

赵春生揽着郑直的肩膀,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烟,把烟盒对着郑直晃了一下,“来一根吗。”

“不了。”郑直摆摆手。

“那我来一根你别介意,太他妈吓人了。”赵春生把烟点燃,猛吸了一口,“这水库每年都能淹死几个,本来不是啥大事,今天有人报案,我以为还和往常一样,结果过来一看......”

郑直听了这话对尸体的惨状做了一个心理准备,他之前也好奇,东文一个临海城市,一到夏天还拦不住人来水库玩。

“这人一看就是叫人折磨死然后扔水里的。”赵春生仿佛想到什么,烟也不抽了,把烟头摁在墙壁上,“情况我简单和你讲讲,下午有人报案说在水库里发现尸体,我们就来了,来的时候那个尸体还在水上飘着没靠岸呢,我们局俩小伙子给拽上来的,报案的人说下午日头太大水面反光一开始没看见,后来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个人。”

郑直抬头看了下徐望,发现他在给刘法医打下手,心里感叹这小子心理素质是真好,当年市局招他进来就是看中这点。

“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郑直打开了手机里的录音功能。

“真是啥也没有,你也知道,这片方圆五里地都是树,除了来玩的附近都见不着人,这两天是工作日,天还下雨,来的人就更少了。”赵春生指着石门山,“那个山因为去年隔壁市山火就给封了,人现在都去旁边的森林公园玩。”

郑直把尸体发现的地点发给宋明明,让她先排查下附近四十八小时的监控录像。

“辛苦赵哥。”郑直拍了拍赵春生的肩膀,“我先过去看看现场,有问题再联系你。”

赵春生点头笑了下,估计是还没缓过来,笑得看起来有些苦涩。

尽管有了心里建设,郑直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皱眉头。

尸体被水泡的发白,身上穿了一件长款的T恤,下身两条腿直愣愣的摆着。但凡是漏出来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腿上的伤口更是像一坨纠缠不清的线,左脚的脚趾还缺了两个。

徐望站了起来,刚才蹲的有点久,阳光晃得他有点发晕。

“现场基本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次又是三无案件。”徐望把手搭在郑直的肩膀上,“无线索,无证据,无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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