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干嘛啊!”郑直手里还握着刀,菜板上的肉刚切了一半,他赶紧把刀放下去拽勾陈一的胳膊。
勾陈一反而抱的更用力了,他下巴放在郑直的肩膀上,嘴里嘟囔道:“十秒。”
热气喷在耳朵上的感觉让郑直抖了一下,锅里的水已经煮沸,气泡在里面翻滚着,水蒸气冒了上来,熏得他的脸有些红。
“放开!”郑直晃了一下肩膀,企图把勾陈一的脑袋甩下去,脏话涌到嘴边,最后却只吐出来一句:“水开了,要下面了。”
勾陈一把手放开,挪到了郑直的身边,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指着锅说:“为什么要把水烧开才下面条啊?”
郑直撇了他一眼,把面条放进锅里,气泡被压下去了一点,他用筷子不停搅动着,另一只手在调料台上找寻香油,这是他妈妈教他的生活秘诀,说是可以防溢和调香。
勾陈一打开上面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来两只玻璃碗放到郑直眼前道,“这个碗行吗?”
郑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面条捞出来还要用凉水过一下,今天晚上他准备炒面,家里没鸡蛋了,做汤实在是缺少一些滋味。
“郑哥。”勾陈一把碗放在台面上,“我去客厅坐着等你。”
郑直心里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在心里已经筑起堡垒,却被勾陈一不费一兵一卒就击开了一个小缝,可能这就是大家常说的初恋情节吧,郑直把这些想法都推给了少女情怀作祟,把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炒面出锅,他特意在勾陈一的那碗上放了一颗虾仁。郑直把面放到勾陈一眼前,“赶紧吃,吃完好睡觉。”
“真香。”勾陈一拿起筷子挑了一口塞进嘴里,可能是太着急了,被呛的直咳。
郑直转过头接了一杯水放在勾陈一旁边,然后继续低头吃面。勾陈一抓着水杯,还在轻咳,嗓子像糊了东西一样,“谢谢。”
郑直用筷子扒了两口,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太累了还是因为勾陈一坐在对面,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他站起来看着勾陈一红透了的眼角,“慢慢吃,我去洗澡。”
因为徐望昨天的莽撞,郑直进卫生间第一件事就是把门反锁,他脱掉上衣,感觉肩膀有些刺痛,照了镜子才发现有一块皮被擦掉了,应该是下午在山洞里蹭到了石壁上,不过这种小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现在的任务是去冲个澡,然后钻进被窝里睡觉。
勾陈一听到了门反锁的声音,咳嗽声立马收敛了,他把玻璃杯放到嘴边,舌头仔细舔舐被郑直握过的边缘,拿出手机给那碗面拍了好几张照片,一起传到名为ZZ的文件夹里。
水声很快就停了,郑直穿着跨栏背心出来,下面配了一条运动短裤,头发上的水顺着脖子往下淌,在背心上留下好几条印子。
勾陈一裸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看到郑直从卫生间里出来赶忙站起来,“我刚才收拾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把上衣弄湿了。”
“嗯。”郑直看向餐桌,发现上面已经被收拾干净,他看着勾陈一说:“你去洗澡吧。”
勾陈一点点头朝浴室走去,郑直拿起沙发上的毛巾盖在头上,他现在需要去收拾一下房间,顺便给勾陈一拿两件衣服。
房间里的钟已经指向十一点,郑直从衣柜最低下掏出一件不穿的大码T恤扔到床上,又顺手拿起枕头上的杂志,那是他前两天出任务路过报刊亭买的,封面是他最近很喜欢的一位人气偶像,小男孩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材看头却很足。郑直仔细看了看,突然觉得封面上的人和勾陈一有一点重合,他甩了甩脑袋把杂志扔到床头柜的抽屉里,准备去他妈妈的房间休息。
“郑哥!”
勾陈一把卫生间的门开了一条缝,上半身从里面钻出来,“你帮我找条内裤呗。”
“没有新的了,凑付一晚吧!”
勾陈一没有应答,郑直就当他是同意了这个提议,他绕到客厅把头上的毛巾又放回沙发上,检查了下门窗有没有关好,这是他每天睡前最后一件事,按理来说谁在这盗窃纯属自投罗网,但郑直的强迫症提醒他睡前不看门和窗,犹如睡在大街上。
“我今晚睡哪?”勾陈一的声音在背后想起,郑直一转头,看见他全身□□,头发上也学郑直盖了一条毛巾,“我需要吹风机。”
“你不会围个浴巾再出来啊。”郑直回头把窗帘拉上,这个家属院是老小区了,楼和楼之间离得近,虽然现在接近半夜,但是对面还是有很多灯亮着,这要是遇见哪个在阳台上抽烟的看见有个年轻男人在他家遛鸟,指不定给李队打电话调侃他。
“就这一条,我拿来擦水了。”勾陈一把头上的毛巾取下来,递到郑直眼前,“我后背还没擦干,郑哥可以帮帮忙吗?”
“自己擦。”郑直从勾陈一身边擦过去,他脑子里刚才人气偶像的腹肌还在徘徊,勾陈一现在□□裸站在他面前就是在干柴上加把火,“你今晚睡右边那屋,床上给你放衣服了。”
勾陈一看到郑直的反应觉得有意思,特意又走到他眼前,“郑哥确定不要给我找条内裤吗?我年轻气盛怕弄脏你床单。”
郑直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行,我给你找。”
勾陈一尾随郑直来到房间,看见墙上贴着很多照片和奖状,最中间的那张应该是郑直从警校毕业时拍的,他手里抱着一束向日葵,一位优雅的女士和今晚在市局见到的那个小老头站在他两边。那个小老头看起来比现在年轻多了,身体也更挺拔些,穿着警服和郑直站在一起,真有点父子的感觉。
“这是李队?”勾陈一回头看向郑直,身体靠在照片墙下方的桌子上,两条腿分开了一些,不雅观但是舒服。
郑直从衣柜里搬出来一个大行李箱,他记得里面有几条上次出差时买的一次性内裤,三条花了他四十块钱,一直没舍得穿。
行李箱里东西多,他左翻右找才看到那个深蓝色的包装袋,他从里面抽出来一条递给勾陈一,眼睛却看向墙上的照片。
“嗯,他那个时候可帅了,穿警服来接我,我同学都羡慕。”郑直走进了,用手轻轻擦去照片上的浮灰,大拇指摁在母亲的脸上揉了揉。
“你长得和阿姨很像。”勾陈一穿好内裤,站在郑直身边和他一起看照片,“特别是眼睛,总让人觉得安心。”
“我妈比我好看,她总说我这张脸都被我爸耽误了。”郑直苦笑两声,“你睡吧,明早还要早起。”
“你和我一起睡吗?”勾陈一一屁股坐在郑直的床上,床板有些硬,震得他腰疼。
“我睡对面。”
“那你晚上可以不要锁门吗?我有事可以喊你。”勾陈一仰着脸看着郑直,又切换到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他知道郑直就吃这一套,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郑直果然点头了,他真的有些累了,也不愿意纠结勾陈一的害怕究竟是勾搭他的其中一环,还是对个人安全被威胁的恐慌。
“郑哥晚安。”勾陈一用力一窜躺到了枕头上,“帮我关一下灯好嘛?”
“晚安”,郑直关了灯,离开了房间。
早上五点半,东文市的鸟比闹钟提前上班,站在郑直家的窗台上乱叫。郑直的眼皮有一些浮肿,他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毛团——勾陈一的脑袋正窝在他胸前,温热且平稳的呼吸通过空气传到他的皮肤上,时不时发出轻哼。
郑直迅速清醒,他坐起来拍着脑袋,想不明白自己怎么睡的这么死,连床上来人了都不知道。
勾陈一在睡梦中感受到床板的晃动,反而把身体蜷缩起来向郑直的方向靠了靠,嘴里含糊道:“几点了。”
“五点半。”郑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你怎么和我睡一起。”
“我昨晚听见你做梦喊我名字我就过来了。”勾陈一翻了个身,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我以为你是在邀请我。”
“放屁。”郑直从床上爬起来,“一会儿起床,我给你放到市局。”
“好的郑sir。”勾陈一翻到郑直躺着的位置,脸趴在郑直的枕头上,两只手放在耳边好像在投降。
听到卫生间门关上的声音,勾陈一才睁开眼睛,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给一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发消息:我想知道郑长青殉职的原因,条件还是老样子。
凌晨两点,他在郑直的床上欣赏从床头柜抽屉里翻出来的杂志,突然听见郑直的吼叫,等他过来的时候发现郑直的脸上全是眼泪,嘴一张一合地大口呼吸。
他想摸摸郑直的头发,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抓住了,郑直好像溺水的人抱住了浮萍,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妈妈求求你,别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