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酒吧。
外间大厅依然音乐嘈杂，许令姿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甚至还能闻到画作上的油脂味道。
外面越热闹，里面越安静。
像是有什么东西重击一下似的，许令姿下意识将耳朵从门上挪开，瞪大眼睛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陆湛察觉到她的不对。
许令姿也难以置信刚才自己的听觉，这么厚的门，里面就算有人要出来，也不会直接捶门吧。
“可能我听错了。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捶门。”
当前无法解释的异样令陆湛心生怀疑，拿出证件示意整个酒吧停止营业：“开门。”
“不好意思，这扇门说是从哪里专门运来，画作价值百万，防弹隔音。只有我们经理才能打开，其他人没有权限。”
陆湛耳朵贴着门听了半天，也捶了半天，握紧拳头——
“提瑞，申请搜查令。”所谓的程序正义，纵使心里有很多很多的担忧更多更多的疑问，陆湛还是勉强压下，先一步一步走合法程序：“还有，你们经理——”
“陆队，我这边已经和昌燎沟通过，他说Kay和许鹏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许鹏这边已经举报，这间房是Kay用来要求学校出来的孩子们接待客人用，虽然他不清楚里面是做什么，但Kay听闻警方在这里的时候明显慌了甚至拖延了来的速度。”
许令姿感觉自己已经听到了案件即将结束的希望。
陆湛听完，蹙眉冷笑一声：“无商不奸。”
随即继续给提瑞打电话催促：“搜查令搞到手了吗？”
电话那头提瑞回复着什么，陆湛继续道：“随便调查下Kay的手机号码今天和谁联系过。”
“陆队，许鹏才是这家酒吧的负责人。他已经同意，我们是不是可以强行开锁直接调查？”许令姿急于想要确定门后是否有人遇到危险。
“许鹏什么时候说他同意了？！”听到许令姿准备强行开门，陆湛飞速攥紧对方的手腕，一脸认真：“他只是向我们提供了破案的一些信息，但这些信息，只能说是Kay负责这扇门内的所有信息。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说。”
“可是他和我们是一边的...”
“能够引导成年人行为的，永远是利益，而不是正义，懂吗？！”陆湛气到翻白眼，继续解释：“许鹏说的所有，都是提前撇清他与Kay的关系。他这明显是弃车保帅，他要真的对我们投诚，又怎么会允许Kay拖延时间？”
“知道啦，一切以证据说话。”许令姿刚刚被许鹏勾走的理智又重新被陆湛抢回来：“那怎么办，现在继续等吗？”
“——不用等。”正当陆湛还在琢磨时，昌燎满头大汗从外面冲进来，举起手示意：“许鹏把密码告诉我了。”
所有人循声望去——
昌燎将刘海梳起露出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凌厉许多。白色的T恤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运动的行云流水感，沁出的汗水在鬓角闪烁着，像是足以闪亮整个夜晚。
“我就说嘛陆队，我们对有钱人过于敌视了，尤其是帅气年轻的有钱人。”听到昌燎说有密码，许令姿连连招手冲陆湛长吁一口气：“许鹏没有告诉我们的原因，是要把这个机会让给昌燎。”
陆湛斜暼了许令姿一眼，小声鼓嚷一句：“你不是觉得我最帅吗？”
“啊？”
不等许令姿追上自己的思路，陆湛黑着脸，摆手示意昌燎上前，故意似的，攥着昌燎的衣袖，示意他上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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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鹏没有说在房间内要注意什么吗？”许令姿跟着众人在后面好奇：“比如说有暗器，或者比如说把什么账本藏在哪里，或者故意将哪个贵的艺术品放在容易跌落的地方，以便碰瓷？”
蹲着正在找密码锁的昌燎和弯腰跟着研究的陆湛默默的回身望着她一眼。
许令姿默默闭上了嘴巴。
“找到了。”
在画作离地一米九左右的地方，有半张手掌大的防偷窥屏幕。
画作是屏保，所以怎么看都非常隐蔽。
只有正对画作，才能看到。
陆湛看到如此隐蔽的开锁方式，默默的看了一眼此时尴尬的许令姿。
“这事不怨你。”
昌燎和陆湛找到屏幕之后，输入密码，门啪的一声，开了。
房间晦暗，弥漫着常年没有新鲜空气入驻，像是曾经有很多人呆过的油腻味道。
就像是一间，尘封已久的包房。
80寸的电视，点歌台，大理石茶几。
以及贴墙的红沙发。
陆湛率先进入，打开灯——
平日房间晦暗，无人发觉。
现在房间通明，只有通风管道送入加工过的空气，面徒四壁，更觉压抑。
三个人在房间内寻找半天，许令姿甚至连点歌台下面的电线都检查了，并没有什么内容。
“陆队，没有发现，怎么办？”昌燎在沙发出找了半天，甚至想起曾经了解过有犯人会将证据藏在沙发垫的棉花里，他一个一个小心翼翼的捏过去，甚至但凡自己能够到的沙发支撑框架也都检查过，完全没有头绪。
陆湛眼睛打量着房间，随即拿出电话——
“提瑞，给法证部门打电话，搜查这间房的生物证据！”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正当三个人像是通关游戏似的，寻找这间房隐匿证据的可能，Kay终于载着许鹏到达。
看到三人已经站在包房内望着Kay——
Kay整个人瞬间呈现出一种临战的状态，眼神尖锐反应机敏，纵使什么话还没说，彼此都明白他像是一只刚刚被笼住的猎豹，尚且还在抱有一丝幻想希望可以逃离。
和之前大家遇见的温婉优雅完全不一样。
他回过身看了许鹏一眼，低下头哼笑一声。
再次回过头望着陆湛他们，整个人气质提起，像个国破却不屈的国王。
他喉结滚动，缓缓暼过警方三人，冷笑一声：“作为如月酒吧的负责人，我都不知道，咱们办案可以非法入侵呢。”
“没经过同意，我们怎么能知道密码呢。”陆湛早就预料到对方的疑问，板着脸望着对方：“我们这边得到举报，您这里涉及容留童工，以及有违法行为。请您配合我们调查，我们去局里坐坐。”
“您这话在我听起来，”Kay抱着胳膊用力蹙眉摆出一种嫌弃的表情：“就像是说，我这里没有证据我就是想抓你，的感觉？”
在场所有人沉默。
警方当前找到的资料是，学校教务主任运送了学生来如月酒吧工作，但具体有多少人，具体人年纪多大，是男是女，完全没有信息。
陆湛眼角已经随着长时间的工作而微微泛红。
不甘。
昌燎也跟在陆湛身后，因为没有头绪而只能勉强帮忙站位而已。
正当场面陷入僵局，许鹏坐在沙发上，面对着之前众人研究半天的画作门，歪着脑袋盯着一个地方看。
陆湛先发现了。
Kay察觉之后，明显开始挠挠鼻尖有些慌乱。
很快，昌燎也发现。
不等陆湛阻拦，昌燎已经：“许鹏我们在这里工作，你在那玩啥。”
所有人下意识捂脸：Holy Crap。
“对不起。”许鹏举起双手，像是投降似的向后退了两步，正巧撞在了电视上——
随着电视开启的声音发出。
偌大屏幕上呈现出两个男人之间的亲密视频。
许令姿下意识歪着脑袋眯起眼睛追随着视频中人的行动，想要看仔细。
陆湛抬起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奈何手掌太大，直接盖住了许令姿的半张脸。
“我是警察，我在工作！”许令姿表述身份失败，只能无奈的背过身，静候同事工作。
“这个，看起来就是这里，酒吧负责人，您怎么看？”陆湛瞥了一眼旁边同样望着电视屏幕一脸吃惊的许鹏，这才继续望着面如土色的Kay。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虽说自己不知道，这一次Kay却没有望向许鹏，而是认命似的：“我愿意跟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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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所有的警车围在如月酒吧外围，陆湛将负责人带回了警局。
许令姿顶着快要花掉的眼妆，和身边的提瑞看了一眼，下意识抬手击了一掌。
另一边的昌燎余光察觉到许令姿的注视，转过脸望着她，彼此下意识拥抱。
许鹏依然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挑优雅，站在路边的槐树下，在路灯光影交错中抱着胳膊望着这边。
偶尔有人上前向他询问着什么，他也只是淡淡的交谈。
“咱们去吃碗小馄饨？”提瑞难得提议道：“杜玥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恢复自己的生活了。温法医也就可以解脱，我们一起庆祝下吧。”
“我不去了，这次破案多亏了许鹏，他天天说要我请吃饭。”
许令姿有种被耍的感觉。
这个时候带走Kay，能定的罪也都是无关紧要。
是真的无关紧要，还是靠小罪来藏大罪？
要不然Kay也不会突然从准备吃人一般的凶悍转化为认罪伏法的小奶猫。
“小许？”
听到两人的呼唤，许令姿像是忽然醒过来似的，她瞥了一眼远处正在抽烟的许鹏，又看看眼前的提瑞与昌燎。
纵使现在身边吹过渗意酷凉的风，许令姿甚至还是能闻到之前在画作门前的味道，包间内空气不流通的味道，以及那声几乎是捶在门上的声音。
“那个，法证部门同事刚好在里面正在采集信息，我去学习下，你们先去吧。”
远处正在抽烟的许鹏，瞥到这边许令姿回到酒吧，下意识放下嘴角的烟蒂，任由指尖烟头飞烟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