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聚一堂，许令姿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出一包虾条，打开之后和大家分享。
陆湛无奈的望着对方，正迎上许令姿对自己耸耸肩摆出一副“我可是为这起案件投资最多的一个”，眼底盛着宠溺的笑。
“案件的发生我们都知道了，杜玥同学发觉学校为了自己的升学率误导一些学生放弃高考——”
说到这里，杜玥难得主动开口：“其实我和王凯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有一次我和王凯在学校门口同时进校门，却被教导主任看到。王凯为了避嫌，特意去了一趟厕所，专门迟到被班主任骂了一顿，却成功的解除了教导主任的误会。我觉得，是不是一定要用学习成绩将学生分成三六九等，或许他们的社会经验人情世故，并不比我们差。”
“后来我专门留心了——”杜玥垂下眼，低声道：“但凡是学习成绩好的，似乎都拥有一种被老师宠爱的优待。他们迟到，是偶尔也需要好的睡眠。而王凯迟到，就是屡教不改的陋习...尤其是...在他们想要上进的时候，老师却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断地拉扯着他们，用言语的刻薄，用行动上的消极，告诉他们，算了吧，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向下降落，再降落，降落成底层看不到渣滓。”
“我觉得这样不对。”
十几岁的孩子，脸上还是稚嫩与无畏，却拥有这世界上最昂贵的，最稀有的，一腔热血不回头的勇猛。
不去想后果。
只为自己心中的那份正确。
陆湛望着杜玥脸上还依然保留那份执拗劲，而旁边许令姿的脸上，也依稀保留着这份毫无畏惧的执拗。
“经过我们的调查，举报属实。如月酒吧从学校非法获得男学生的信息，将这些学生非法拘禁洗脑之后，为他们树立各种人设，去迎合不同客户的需求。”
说到这里，所有人的眼神落在许鹏脸上。
尤其是昌燎，反倒率先蹙眉红了脸，气冲冲的望着许鹏。
许鹏像是才醒来似的，眉梢轻挑，抱着胳膊歪歪脑袋，仿佛这种事情见得实在太多，随意的抬手，示意陆湛继续。
“虽然在办案的过程中，所有的受害者都认为自己不是受害者。他们很感激Kay对他们的栽培，说自己的老师和家长对自己总是恶语相向，只有在酒吧，Kay像是他们最好的粉丝最好的老板，可以看出他们的潜力，相信他们的能力。并且——”说到这里陆湛嘴角上扬，戏谑的瞥了许鹏一眼：“并且每到月底的时候，Kay会拿出数据，分析每一个人如果某方面再突破一点点，再多接几个客户，就可以离每个人的财务自由目标，进多少步。”
“不得不佩服，当犯罪分子熟练的应用心理行为学，心理暗示学，心理操纵学，用人心当武器，都不用动任何刀子，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犯案。”
说到这里，陆湛全程欣赏许鹏牙关紧咬，脸色逐渐难看，直到确定没有什么可疑，这才慢吞吞道：“当然，经过和Kay的沟通，他最后全部交代。这么多年来，他背着许鹏，为了能得到一些大老板的欢心，也同时为了实现一些孩子所谓的梦想，通过许氏集团的关系，非法将这些孩子运往境外。”
在场所有人长吁一口气。
“这么快就审完了？”听到和自己的好朋友没有关系，昌燎长久以来的心脏放下来，也顾不上领导下属的关系，一脸期待的望向陆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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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捕到Kay的时候，最初陆湛也以为自己赢了，然而，直到两人交手，他才明白自己又是一场仗。
这场仗，叫审讯过程中的，对方是不是拿我当傻X。
Kay坐在黑暗的审讯室里，皎白的灯光落在他高耸白皙的鼻梁上，像是在描画他的轮廓，映出晶晶亮的光。
像一只安静而优雅的天鹅。
只是在这里休憩，只是给面子才弯了弯脖颈。
陆湛从未见过这么冷静的犯罪者。
或者他现在说的，是早就安排好让警察知道的。
陆湛需要打破对方的这种心理上的高高在上。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什么都没说，就什么都不知道？”陆湛接过提瑞递来的照片，随意的翻看几张，坐直身体从行为上展现出来一副势在必得。
Kay嘴角上扬，耸耸肩膀，什么话也不说。
陆湛准备先劝降——
“你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你也是苦孩子出身，因为没有学历又不愿意下海，只能凭着年轻在各个酒吧当侍应生。最后被许鹏捡到，他欣赏你，送你去海外流浪三年学习MBA，等你自由够了，回来之后，是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会给许鹏带来多大的冲击？”
“他本来就是三个继承人中力量最微薄的，你这么一闹，他恐怕，很危险。”
听到这里，Kay并没有诧异，只是哼笑：“那又如何，是他自愿的。”
碰了个钉子，感情攻势，没有用。
陆湛刚准备说什么，手机上已经收到了Kay更加详尽的记录。
提瑞用胳膊肘微微碰碰陆湛的胳膊，示意对方看自己发的图片——
在最新图片，似乎是长焦相机拍出来的，Kay戴着帽子裹着大衣，从家中出来，进入了一辆车内。
而这辆车在许氏集团名下，是许鹏大哥的秘书在同一时间段内用过的。
陆湛太阳穴突地一跳。
按下消息来源不提。
好不容易将如月酒吧的事情从许氏集团摘出来，怎么又得进去。
陆湛无奈的叹了口气，已经做好长期战的准备——
“你和许鹏大哥什么关系？”
Kay的双眸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瞬间抬眼瞥了陆湛一眼。
似火的眼神，灼烧着陆湛的心——
这个案子，问到点上了！
眼看所有的照片如雪花般落在Kay的面前——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找他。”Kay抬手抓住陆湛，一脸祈求的望着他：“他也是迫不得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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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完美的破案。
Kay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责，并且供出幕后主使就是许鹏的大哥。
然而，听到Kay指证自己的情况，许鹏的大哥，许氏集团当前的董事长，并不是陆湛仅凭一个口供就能见到的。
因此，上级决定此案办结，关于许氏集团董事长的问题，另起调查。
病房里的陆湛望着身边的许鹏，点点头：“当前证据，没有可以指证许鹏的。”
许鹏倒是有些失望，有些难堪的看看陆湛，又不好意思的望向昌燎——
他什么话也没说，但一个表情，却已经令在场所有人动容——
一个不被看到备受磨难的帅气继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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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许令姿和陆湛两个人在病房，许令姿莫名的有些紧张。
平日的陆湛都是雷厉风行，此时的他也像是拘谨的高中生，看了许令姿一眼，又收回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不用了，我今天穿衣服，都听到嘶的一声了。”
“你还想要什么，游戏机？漫画书？还是十字绣？”
“不用了。”许令姿还是喜欢工作的时候，可以公费观察陆湛的一切，尤其是他眉眼之间的分毫变化都令人无比心动。尤其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盛着光似的：“陆队，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医生没同意之前，想都不要想。”陆湛百无聊赖的摩挲着被角，一脸认真的望着对方，像个小长辈似的：“既然什么都不想要，就先休息，休息大补。”
“我不想，我脑袋都快睡扁了——”
难得可以和陆湛两人独处，许令姿恨不得所有脑细胞掰扯该和陆队聊些什么，让对方觉得自己聪明又可爱——
睡什么睡，起来high！
“别别别，陆队，你想知道谁的八卦，我可以给你打听，整个系统没有我不知道的——”
陆湛愣了一下，眉眼之间已经有了些许的怒气，深吸一口气压抑怒气：“我在前面冲锋陷阵，你就在后台聊同事的是非？”
许令姿：艾玛，马屁可是拍在马腿上了。
“不是陆队，我今天还认识新朋友了，结果我脑袋上的Gayda瞬间响起来，我真的看人巨准，大概对方本来也没想着隐瞒，立刻就承认了！我给你讲过程——”
陆湛歪着脑袋，努力将心中的千军万马拦停：你那算个屁Gayda，爷爷我在G吧卧底的时候，你还玩泥呢。
“是吧您不感兴趣哈。”许令姿有些难堪的笑笑，该怎么优雅有礼貌的向直男表示自己的好感？？？
“乖。你平日太辛苦了，好好休息。”陆湛只觉得在对方的脑电波面前，自己永远是被甩在后面，鞭长莫及。他下意识帮许令姿掖了掖被角，随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我不辛苦——”许令姿失望的望着他：“我睡了你就走了。”
陆湛望着她——
但凡想到电视剧里那种“我看着你睡”等腻歪的台词，陆湛就有种反胃的冲动。
“我——”该怎么说，其实自己也想趁此机会买瓶啤酒买盒炸鸡坐在沙发上看着球赛好好休息一把。
却还是在触及许令姿的眼神——
“你睡了又看不见我。”
说完，他靠在椅背上拿出电话，不好意思似的红了脸：“我等你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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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
穿着黑色短袖的许鹏刚刚跑完三千米的长跑，额头的汗水沿着脖颈间的锁骨脉络流淌，他戴着耳机面无表情的买了一瓶水，走出便利店，对着十字路口满街的行车，一口灌下。
忽然喷了出来。
他笑到不行。
笑到躬着身后背抽搐。
笑到蹲在地上抱着膝盖。
陡然又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望着前方许氏集团的大楼，挑眉一笑，露出了贪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