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瓜揪着一个瓜，所有的脉络就像是等了一天的傍晚清风，虽迟但到。
许令姿坐在会议室的中央，侧边整面墙里，投影的是省厅网络部正在通过IP查找地址的同事们。
秦局站在许令姿身后双手抱着胳膊冷冷盯着屏幕中的对话。
听到许令姿的安排，秦局缓缓抬手伸向耳朵里的耳机，待手指触碰到耳机，思路也已经缕清。
他微微侧头，通过耳机：“陆湛，你怎么安排？”
刚坐在车上待命的陆湛后背已经被汗水沁湿，他望着自己的下属和其他同事——
当然明白秦局在最关键的时刻，是将选择全交给他。
是只选择调查自己的连续杀男案，还是两个案件全都要。
陆湛抬眼望着提瑞和昌燎——
“提瑞思维缜密，有经验。”
“但是，昌燎和张浩关系亲近——”
想到这里，已经有了答案。
陆湛望着昌燎，眼神越过他，甚至越过车边随风摇摆的梧桐枝叶，忽视夏天上班时间特有的悠闲清新味道，望向了市局会议室的方向。
“昌燎，现在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陆湛收回飘忽的眼神，坚定的望着昌燎：“张浩现在是非常重要的案件关键人，你这边联系当地派出所，和同事们一起将他带回来。”
“好。”昌燎所以为的重要的关键人，不过就是证人吧。或许，他是受害者之一？
陆湛本想告诉他，又怕告诉他之后昌燎心中有顾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两件事，一件事是保证你的安全，另外就是，一定要抓住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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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令姿听到陆湛将逮捕张浩的工作交给了昌燎，不由得担心——
下意识手里敲击的速度变慢了——
秦局察觉到她行为的变化，加了一句“小号下线了吗？”
许令姿望着面前明亮的电脑屏幕，小号没有恶意1号那么的小心谨慎惜字如金。
“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
许令姿就连抬手敲击键盘的速度都是提前算好的。
经过网络部同事的同意，她暗暗叹了口气，继续敲击道：“还行吧，也没多么令人惊艳。”
“反正我确实也要走了，给你打包吧，500万，我要现金。给你一天时间。”
“等一下，你要去哪？”听到对方说要走，许令姿大脑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想要抓住——
如果恶意1号不在国内，他不会着急抛售。
他在国内。
所以他才会一直以来有恃无恐，却在此时又方寸大乱。
尽管对方没有回复，许令姿顾不上等待网络部同事的建议，直接询问：“哥们你还真当我是开金库的，我现在只有车上放的几百块，兜里一毛没有去哪找现金，就算我现在打电话给银行预约，什么大额现金取出还要上报，至少得48小时。想要48小时内，除非我报警。”
“...你该不会是警察拖延时间吧。”
“爱信不信，你把东西给我，至少我能认，任何时间你来找我，我都给钱。我是警察的话...”敲到这里，许令姿还真有点陷入逻辑黑洞 ，秦局忽然从许令姿的身后出现，拿过键盘直接敲击：“我要真是警察，反正你都会曝光，我干嘛花钱买？”
“...”对方沉默几秒之后，忽然大脑灵光一闪：“不对，你要是警察，你们就是在钓鱼执法——”
电脑屏幕对面所有穿着深蓝色警服的众人，默默的闭上嘴巴。
许令姿环顾四周，望着小号的质疑，无奈得到翻了个白眼，转走感情路线诉衷肠：“恶意1号，这么长的时间内，我可是一直在给你花钱，我相信我已经证明了我的价值。如果你觉得值得一试，两天时间，我筹钱你给我地址。”
终于，电脑屏幕另一边，半晌敲击：“就给你两天时间，时间地点，再发你。”
此时许令姿望着网络部同事，对方一边继续敲击一边道：“我这边已经确定是咱们国家咱们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
“我怎么联系你——”正当许令姿还准备继续询问，对方头像已经变暗。
直到对方下线之后很久，许令姿还没有反应过来。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身体准备资金准备甚至各种各样的准备，然而，对手不接茬也令人实属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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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令姿从会议室趔趔趄趄的出来，趴在走廊扶手上休息。
随着案件的紧张，受害者并没有减少，但因为犯罪主体都在网络，造成追责太难，太久。
太有挫败感。
明明知道受害者的痛苦，自己也明明每天都在工作，但还得眼巴巴瞅着犯罪者的脸色，收效甚微。
忽然一杯自己最喜欢的Tims浓醇拿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许令姿睁开眼睛，重新抬起头——
陆湛优哉游哉的递给自己一杯咖啡，嘴里还塞着一枚红豆碱水贝果。
看到对方的脸，许令姿瞬间情绪崩溃，仰着脸咧开嘴哭了起来。
太多想要哭的理由。
天气太热，过度疲劳，受害者多，自己无能，临近还款期，很多吃的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买来之后早已过了赏味期。
直到现在，就连大家坐下来吃一顿没有泡面搭配的饭，都很难。
毕竟此地是公共场所。
陆湛明白她是被累哭，一边继续吃着贝果，一边轻轻拍拍她的背：“你不可能既安抚受害者，又查监控视频，再和嫌疑人沟通，情绪负担太重。你做的很好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等到许令姿情绪逐渐缓和，陆湛帮扶着咖啡看着她一口一口喝完：“这才晚上七点多，咱俩换件衣服，哥带你去吃肉。不是平时和提瑞他们去的路边摊，我们去肉魁屋慢悠悠的吃，好不好？现在不能喝酒，我们喝茶好不好？”
许令姿哭的更厉害。
在自己人面前，她有百无禁忌的安全感，仰起脸像个孩子似的。
“怎么了？”
“这个案子拖了我们的破案及时率，这个月辛辛苦苦一整，我都怀疑还欠单位钱——”
“你放心，要是不发工资，我给你买吃的给你买喝的带你玩给你买衣服，好不好？”
“——我何德何能——”
陆湛揉揉她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看看手腕上的表：“你多哭一秒，我俩吃肉的时间就少一秒。”
“陆队你等等，我洗个头马上就来。”
陆湛冲了个凉换好衣服，用最短的时间算是做了个情绪切换，一边在停车场等着许令姿，一边给提瑞打电话：“兄弟，一个不情之请。”
“臣谨遵圣嘱。”提瑞这边一有时间就去法检中心，陪着温法医加班了。
“小许同学有点崩溃，我带她出去吃顿饭。”陆湛一只手将电话贴在耳边，一只手随意的拂过副驾驶座上的灰尘：“昌燎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怕是有点问题。你去看看小号自证视频中，张浩和谁发生过关系，我担心他如果没被抓住，下一步，就是视频中的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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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燎这边正开车和派出所的同事汇合，却遇到了许鹏的电话：“人呢？”
“我去逮个人，一会儿回来找你吃饭。”昌燎鬓角的汗水沿着白皙的脸颊滑落，他抬起手擦擦，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匆忙。
凉爽空旷的办公室里，三秒之前刚被许家大哥拒绝参与项目的许鹏穿着黑色衬衣长裤，优雅的挽起一只袖子，面无表情望着手里银光发亮的高尔夫球杆，“你和谁？”
“我一个人。”昌燎随意的拍拍方向盘：“说受害者男朋友是案件关键人，需要带回来协助调查。放心吧，我和他之前一起救过人，我们关系还行。而且陆队还帮我安排当地派出所帮忙——”
许鹏听着这边昌燎的介绍，听到陆队特意安排派出所帮忙时，微微蹙眉。不过转念一想，昌燎之前有面对罪犯无法开枪的心理障碍，陆湛这样或许是最好的安排。随即想起他们最近忙碌的案子，随口道：“既然现在要找受害者的男朋友，是不是说明马上要抓到凶手了？”
“什么意思？”昌燎不明白其中的关系。
许鹏握着高尔夫球杆击出一记好球，眼看着球缓缓朝目标球洞滚去，这才继续道：“以你们陆湛的行动力，受害者的男朋友应该是最早就联系的关键人——”
说到这里，许鹏想到前些新闻所说的受害者在市局自杀的情况，又联合到昌燎这边在忙网络非法资源传播胁迫她人从事不道德行为等新闻。
冷哼一声扬扬眉毛：“没想到受害者的男朋友，也是受害者。”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他是男人！”昌燎下意识踩下刹车，因为过于激动脸颊通红。
“谁规定女人就才会是受害者，沈警官，你这可是妥妥的性别歧视呢。”
昌燎没有听到许鹏的话，却拷贝了许鹏关于找张浩的思路——
如果张浩是受害者的话，陆湛这个时候让自己找，不就说明张浩就是一系列杀男案的嫌疑人吗？！
想到这里，他对张浩的印象已经有了变化。
那么善良亲近的人竟然是虐杀几人的变态，当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埋怨陆湛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自己，昌燎感受到自己脚腕发软，已经明白了原因。
昌燎望着后视镜里脸色苍白的自己，颤抖着指尖抬手准备按下车载电话的挂机键：“知道了，我挂了。”
刚说完，昌燎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一巴掌：说什么惊天大预言！
许鹏听到对方电话中声音的不对劲，默默挂断电话之后，打开手机定位——
找到了昌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