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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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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

“放开我!”

“你们迟早会遭报应!”

向瑾瑜一头汗湿,额头伤口不再流血,只余下干涸的血迹,伤疤转眼被粘湿的汗液覆盖,他紧闭双眼,薄唇翕张,浅灰色的枕套沾上一片湿。

心底涌上一阵无力,他犹如坠楼的自杀者,在半空后悔,却被迫逼近死亡。

画面中,众多人围住他,手臂被人死掐,他用力盯着注射器,透明液体宛若恶魔心爱的琼液,一旦注入将万劫不复。

他好像被人按倒在地,手里强塞入一个冰凉的物体,恍惚中,他望见窗口一只乌鸦。

乌鸦猩红的眼灵活转动,它看了向瑾瑜一眼,淡黄的喙啄弄黑色羽毛,在白衣人的驱赶下,它“唰”的一下,飞走了。

翎羽展开的那一瞬动静极大,向瑾瑜猛然睁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梦。

察觉手里有硬物,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抓住了白凶手身份牌,冰凉的不规则玻璃渐渐温热,刚好应了那个荒诞的梦。

他看了眼时间,才清晨五点。

向瑾瑜长舒口气,抹了把脸。虽然醒来,但梦的余味糟糕,以至于他心口堵得慌。

他闭上眼,梦中的一切宛若真实发生,但皆如雾后楼宇,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注射器、乌鸦、白衣人,以及他嘶声力竭的嘶吼,皆是独立的碎块,他试图挖掘背后的关系,但随着脑袋的刺痛,他很快放弃。

床头柜里装的是满满的毒.品,向瑾瑜回想起那一抽屉的注射器,又联想到梦,不知出于何种心态,他缓缓撩起衣袖。

呼吸突然急促。

他不敢置信地盯住上臂外侧,那里有一个褐色的小点。

在梦中,他的情绪激动,所以那帮人给他注射时一定不安稳,针头刺入皮肤流了血,于是结痂后就有个褐色小点。

——他的身体被注射了什么!

向瑾瑜缓缓放下衣袖,他换了身衣物,取过支在床边的拐杖,蹒跚着前往洗手间。

从他醒来后,游戏的谜、记忆的谜接踵而至,以至于他的神经逐渐被这些谜麻木。

他被注射透明液体,和他失忆有关吗?

从梦中的反应来看,他被强制注射,他似乎知道那管液体是什么,那么那些人呢?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房门外过于安静,那帮人正处于深度睡眠。

回想起昨晚的黑衣男人,向瑾瑜一下黑了脸。

他不知萧戟绝来试探他的起因为何,八成是游戏中的规则或现实中的事情,使他露了端倪。

比起原因,向瑾瑜更关心萧戟绝试探到了哪一步。

从对方的角度看,他不了解游戏规则,所以可以推测出他是个新人;同时,他对游戏的方式也不甚了解,说明他进入游戏时发生了某种状况。

向瑾瑜猜测,对方不至于根据目前的信息就能推测出他失忆的情况,这样判断太武断,而萧戟绝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思维缜密。

他舔了下唇,在洗手池边刷牙,佯装在镜中看自己,视线却悄悄移向后面的摄像头。

虽已猜出谁在偷窥,但幽暗的镜头压迫感极大,即使知道多看容易被发现,向瑾瑜还是忍不住看去。

这一看,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视力极佳,此时眼前却模糊一片,他擦拭镜面,这才意识到他开了一夜的排风扇,镜面已经没有白雾了。

他看向别处,猛然察觉,是他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未及震惊,那团白雾渐渐凝结,仿佛和他开玩笑,白雾凝结的速度犹如龟爬,最终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有一行字:

【请白凶手尽快行动。】

上一回出现白色字样的是“白凶手准则”,向瑾瑜仅有的记忆拉响警报,他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白字很快消失,向瑾瑜看向小箭头,弹出的灰色窗口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00:10:34.

倒计时只剩下十分钟!

原先他不知倒计时意味什么,加上那会儿有近十个小时,这件事竟被他抛之脑后。

手里的硬物开始发烫,无论白字还是身份牌都在反复提醒他:他是白凶手,必须执行杀人义务。

平静的冰面被石块砸破一个洞,在不断坠落的冰寒中,向瑾瑜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在十分钟内杀掉一个人。

向瑾瑜脑子发热,房中最不缺的就是刀具,他挑了把长二十公分的刀藏在怀里,然后扣了顶鸭舌帽,戴上口罩出门。

虽然一看拐杖就知道他是谁,但伪装让向瑾瑜安心,他清楚,要完全隐藏身份,只能避开所有人小心行事。

走入走廊,所有房门紧闭,序号罗列在门上,静静等待白凶手的临幸。

向瑾瑜的房门号为5,凯斯是6,萧戟绝是4,这是之前向瑾瑜看到的。

如果让他选谁死,他第一个选萧戟绝,奈何动手的人是自己,他就不能选体力差距太大的。

凯斯看上去也不好对付,根据推测,方维和萧戟绝认识,或许会住在他隔壁,所以房门3、4、5、6都可以排除。

名叫老情歌的黑人无法选——同样源于体力的差距,那剩下的只有叫z的女人和丸之内。

z和老情歌明显认识,所以他们大概率会住相邻两间,也就是1、2号房,那剩下的7号房,就是丸之内的房间。

向瑾瑜耸了耸肩,他没得选,只能朝7号房走去。

原因有四:一、1、2号房不知哪个是老情歌哪个是z,撞上老情歌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二、向瑾瑜从不小看女人,哪怕z看上去纤弱,但劲瘦和虚瘦还是分别得出;三、丸之内被向瑾瑜伤了脚,和他体力差距不大;四、向瑾瑜讨厌丸之内。

向瑾瑜敲了敲7号房门。

他考虑好了,若丸之内不给他开门,他就直接撬锁,这个点都在睡觉,他撬锁也不易被发觉。

屋内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下。

他挑眉,刚准备掏出发夹,门突然打开。

“怎么是你?”

丸之内的脸出现在门缝后,他看清向瑾瑜后,一下面露不快。

向瑾瑜倒是有些诧异。

并非因为丸之内清晨5:00这个本该熟睡的时间醒着,而是他的精神状态。

他的面色呈病态的白,相较昨日的削瘦,他此时两颊凹陷,瘦得极不自然,与此同时,他额头汗津津的,衣物仍是昨日那身,干巴巴往他身上贴。

他就像困了十日的落难者,落魄而衰弱,仿佛走两步就会摔倒。

向瑾瑜直皱眉,触及窗口中跳动到八分钟的倒计时,他挤出个笑:“昨天冒犯到你,心里实在愧疚,想找你道个歉。”

向瑾瑜自己都觉得借口不走心。

就算道歉也不至于早晨五点敲门,更何况他深怕被人瞧见的打扮,怎么看都心怀不轨。

他本以为丸之内会骂他,没想到丸之内眼神空洞,似走神似神游,他反应极慢,喃喃道:“啊这样。”

紧接着,他忽然回魂似的,浑浊的眼充满怒气地瞪他:“你滚!”

在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向瑾瑜抵住了门。

如他猜想的一样,没使多少劲,他轻松地挤进门,丸之内就像单薄的纸片,仓皇后退几步,茫然而惊惧地瞧他。

“果然。”向瑾瑜一扫屋内情况,了然道。

屋内的布置和向瑾瑜的相同,不同的是,丸之内的床铺凌乱,床头抽屉被大力抽出,药丸针剂零散一地。

丸之内左手衣袖撩起,上臂橡皮管紧扎,密集的针孔触目惊心。

向瑾瑜一瞥,这才发现床铺中央有一滩浊黄液体,混杂着粪便,散发令人作呕的恶臭。

情景很容易还原。

在他敲门前,丸之内大小便失禁醒来,犯了毒.瘾,于是他仓皇下床,因为着急而将抽屉整个抽出,他为自己绑好橡皮管,未及注射毒.品,便被向瑾瑜打断。

“你吸.毒?”

“你不吸?”

丸之内被人撞见如此不堪的一幕也无丝毫不适,他在开门前甚至没想过用被褥掩盖一下粪便,就像不知廉耻的家畜,他似乎对向瑾瑜不吸.毒而震惊。

“这里可是天堂啊。”他喟叹道。

向瑾瑜面无表情地看他。

倒计时还剩五分钟。

他原本还为满抽屉的毒.品感到迷惑,不曾想有求才有应。

毒.品使他惶恐,处于杀人游戏更令他惊惧,偏偏其他人对他们的处境置若罔闻。

活着是每个人生来就有的权利,他们誓死捍卫这个权利直到死亡。

向瑾瑜眼神有一瞬迷茫,在这个游戏中,他好像感受不到这项意志的存在。

他们仿若对潜在的危险毫无所觉,放任自己沉溺于毒海,作践自己的生命。

这也方便了向瑾瑜,他不必产生怜悯之类的多余情感,因为他是白凶手,是生存权利的剥夺者。

这群人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他只需要掠夺就行。

——毕竟这只是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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