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蝴突然坐起身子,盯着兔子轿帘。
兔子道:“你们要找谁?”
“听闻黍江来了位大人,修建大坝斩灭江龙,很是有本事,只是这位大人带走了我的一位朋友,在下是来寻我那位朋友的。”
这声音有些陌生,银蝴很是警惕,她没有做声,一动不动。
兔子也没有要放人的意思,道:“车上没有你要的人,麻烦几位让让,我还要赶路!”
然而那几人显然不愿放过他们,朝着轿子内道:“我知道轿子里坐着的是鹿师爷,麻烦行个方便。”
鹿青音心中一沉,外面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然而此时他不知道江见时有什么计划,若是出去未免打草惊蛇,坏了计划,也没有出声。
外面的人似乎等的不耐烦,道:“若鹿师爷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实话说今日不单是来要人,也是来抓你!既然怎么也逃不脱,不如乖乖下来束手就擒。”
江见时冷笑一声:“好啊!你倒是动手啊。”
话毕,外面的人突然与兔子打了起来,兔子武功不算精,但也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都对付的。过了不久,几人轿子突然裂开,江见时一把护住鹿青音,稳稳站在了地上,再回头一看银蝴被震到了一旁,与困着她的网子纠缠在一起。
几人抬头一看,瞬间呆在原地,与兔子打在一起的竟是被银甲人剿杀的最后一个乌兰首领,而他身后则是被江见时打死的风御使范越!
一时间鹿青音与兔子都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江见时就与他们打了起来。
银蝴仔细盯着几人,突然看到范越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其中有一人胯上拴着红虎令,而与江见时打在一起的乌兰首领手中的正是一把只有首领才有的穗刀!
银蝴方才还因为他声音有异,生了疑心,现下疑心瞬间消失,她吼道:“师兄,将我放出去!”
紧接着一堆黑衣人奔来,拆了这牢不可破的网子。
银蝴高兴的看着首领:“师兄是来救我的?”
那乌兰首领一边与江见时打,一边朝她示意,银蝴急忙加入打斗,不多时江见时等人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银蝴看着被俘的鹿青音等三人,问那首领:“师兄,我们要不要杀了他们?”
首领摇头道:“范越大人留着他们有用。”
银蝴思索一阵,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退后一步,任由范越等人将他们绑上了马车。
鹿青音方才就是一头雾水,尤其看到那范越鼻子不停耸动,还不住伸舌头,就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再看自己和江见时面对面拴在一起,更加奇怪,有谁会这样绑人?只留兔子被绑在马车角落封了嘴,还背对二人不能动弹?
鹿青音一抬头就看见江见时死死盯着自己,只要两人微微前倾,江见时的嘴唇就能落在鹿青音鼻梁上,惹得他神经紧张,额上沁了密密的汗水。
鹿青音低声问:“究竟怎么回事?那范越怎么活了?”
江见时克制笑意,假装严肃道:“我怎么会知道?”
鹿青音皱着眉头扭动身体,看着自己与江见时被绑的如同烤架上的乳猪一般,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见时无辜的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江湖上的新绑法吧。”
两人在轿子上是坐着的,绑他们的人怕他们身子绑不到一起,还很贴心的为鹿青音准备了凳子,此时此刻,二人两腿交叉,上身紧紧相依,鹿青音感觉自己的腰椎快要趔折了。
江见时发现他不停的蹭,问道:“不舒服?”
鹿青音心知江见时肯定说了谎,气道:“废话!还不帮我解开?”
江见时笑道:“怎么解?我不也被拴着吗?”
鹿青音此时撅着屁股实在不雅,愠道:“你耍的花招?”
江见时第一次见鹿青音对自己摆脸子,忙道:“真不是我!要不然你坐我腿上?”
鹿青音下意识看了眼背对自己的兔子。
江见时小声诱道:“这小子被打晕了,什么也不知道,此事就我二人知晓,况且你又不是没坐过!”
鹿青音被捆的难受,索性应了他的话,也顾不得其他。
江见时盯着他,目光从额头扫到他的脖颈,撩笑道:“青音的脖子真美。”
鹿青音窘的恨不能找个缝儿钻进去。
江见时靠的极近,气息顺着鹿青音领口往下灌,惹得他不禁哆嗦,突然江见时咬在了在了鹿青音脖颈上......
鹿青音只觉得一只长满了足的虫瞬间从自己的头顶窜到脚底,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他眼角渗着红晕,耳侧听到了江见时轻轻的呼吸。
“江......江兄......”鹿青音想要江见时停下来,毕竟外面一堆人不知什么时候会掀开车帐,车上还有个兔子,若是被看到......
“叫我......指月。”江见时嘴唇微微离开鹿青音的脖颈,柔声道。
“指月,兔子......”
鹿青音声音微微颤抖,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心里紧张的要死,而且他不确定兔子是否已经醒了......
江见时倒是听话,脑袋慢慢抬起看着鹿青音,气息有些粗:“早知道让他们不绑上半身了......”
鹿青音一愣,却被江见时一口咬住了嘴唇,舌尖一点点的往里钻,就像是探路似的。
鹿青音清醒地脑袋一下子变得迷蒙,沉醉在江见时的撩拨与亲腻中不可自拔,口水甚至一度顺着嘴角往下流,瞳孔都涣散了几分,他只觉得江见时的吻霸道而又缠绵,就像他的人一般......
这春景之后的车帐外,自然没有人看到这旖旎的一幕。
范越对银蝴道:“此次事情办的不好,我们损失了很多人。”
银蝴不悦:“我乌兰十三卫现在仅仅剩了几人,你睚眦王府还敢说我们事情办的不好?我们只是收货送货的人,范大人你才是货主,整个事情不该盯紧些么?”
范越道:“你乌兰人的可死与我无关。”
银蝴见自己的师兄不做声,气道:“那些银甲一看就是宫里的内卫,只有他们清楚我们暗卫的身份,敢对我们下手,是皇上派的人也说不准,你们莫要太嚣张,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鹿青音正与江见时难舍难分,耳朵却仍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到此处,他用力推开江见时,大口喘着气,问:“银甲鸡毛领的人会是陛下的人?”
江见时看着鹿青音微微红肿的唇,不赞同道:“皇帝政务繁忙,怎会管你一个小小师爷的死活?”
鹿青音觉得江见时说的有道理,又侧耳听银蝴问乌兰首领:“师兄,我们现在去哪?”
那乌兰首领瞥了眼轿子,鹿青音看到江见时张嘴说道:“黍江还有货吗?”
声音却是从那乌兰首领口中传出来。
竟是传声之术?
银蝴:“听说戚山县还有一批货,但并不属于我的管辖,我们要顺路去吗?”
乌兰首领道:“好!还有,曹敬瞐死的事似乎有人查出什么,你要注意一些。”
银蝴突然沉默,欲言又止一阵后,道:“这马车中的人像是已经知道了我们是杀曹敬瞐的凶手。”
乌兰首领:“我第一时间来寻你,也是怕此事败露,给上面的人添了麻烦,所以这两个人不能放,带回去让上面处置。”
银蝴:“是。”
鹿青音瞅着江见时的举动,问:“这是你做的局?”
江见时笑到:“小手段而已。”
“那些人是?”鹿青音好奇。
范越和那些乌兰人早就死了,这些又会是什么人?
江见时道:“安平爷爷养的几个小东西。”
“小东西?”鹿青音微微挑眉,更加不解:“什么小东西?”
江见时想伸展伸展,可是手被绑在鹿青音身后,无奈狠狠将鹿青音抱了一把,舒服了一些才道:“扮作范越和乌兰人的都是安平爷爷养的看家狗,算是些小有道行的小仙,我将那范越和乌兰人的皮收了起来,穿在这些小狗仙身上,便可化作真人模样,小把戏而已。”
鹿青音反应过来:“土地爷爷问你要范越人身,你骗了他?”
江见时:“算不得骗,那范越本就没什么实体了,单一张臭皮罩着,我收着这不也派上用场了?”
“那......”鹿青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子,又看了眼兔子,慢慢皱了眉,有些陷落计中的不痛快:“这也是你让他们干的?”
江见时眼看瞒不过去,笑道:“青音不喜欢这情趣?”
鹿青音一时无语,盯着他看了一阵,心中虽喜江见时的撩拨与主动,但却不喜欢被骗,索性低了头不看他,无力又无奈道:“你喜欢便好......”
马车走的很快,不多时抵达了戚山地界,银蝴与她师兄收了货。
范越命人暂时解开江见时与鹿青音,银蝴要阻拦,被自己师兄拦住,道:“我们人多,他们跑不了。”
再看扯下嘴里封布的兔子,早就一脸气哼哼的醒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江见时与鹿青音方才的暧昧的互动?......
范越给几人端了驿站的茶汤,看的银蝴愕然,问自己师兄:“有必要对他们这么好?”
他那黄狗仙扮的师兄敷衍点头,一眨眼面前的茶汤下了肚:“囚犯也要给顿饭吃,没必要饿着他们。”
银蝴愣愣的看着自己两个铜钱一碗的清茶和江见时鹿青音手中五枚铜钱一碗的甜茶,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觉得不对......
大家一路上行的极慢,一来是黄狗仙根本不知道路,完全是跟着银蝴在走,银蝴却以为大家有意行的慢,定是有什么事情,她一慢,所有人更慢,走到最后如同老牛拉车,时不时超过几个莫名其妙往这边瞅的行人......这马车其实不坐也罢!
二来是江见时好不容易能偷的闲空与鹿青音呆在一起,为了不让银蝴怀疑,还要与鹿青音堪堪抱在一块儿,乐得其中,恨不能马车生了根才好。
只是苦了被绑在一旁的兔子,不准睁眼不准听,面对着眼前马车的烂木头,像是入了定的老僧......
这一走就走了好几日,一直抵达目的地时,鹿青音的嘴已经肿的不像样子。
那黄狗仙有意无意瞅着鹿青音不禁疑惑:“上火了?”
江见时默不作声的抛去一个白眼,黄狗仙又闭了嘴。
鹿青音偷偷从似捆非捆的绳子中伸了手,解开车帐一看,竟是进了京城,只不过马车并没有朝着皇宫的方向走,而是朝着王府方向。
“这是通往睚眦王府的路。”鹿青音小声道。
江见时问:“青音来过?”
鹿青音摇头:“我曾听师兄提起过,陛下对朱呈川这个三儿子不甚喜欢,曾赏他宝马三百,府院两座,一座位于皇城以北,单是下人就有一二百,但太子案受牵连后,那处宅子送给了老二朱呈宥,剩下一处宅子是个清净地,坐落东北,此地甚偏,周围没有什么达官贵人,当初本就是朱呈川寻清净的地方,如今却成了王府主宅,现下正往这个方向去。”
“太子案?”
江见时听到此有了兴致,鹿青音却不想继续说下去,只道:“此事,之后再与你详述。”
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停下,只听车外有人引路:“东角门交货。”
东角门?鹿青音低声疑惑:“不对,这里不是睚眦王府!”
江见时不解:“此方位正如你所言,怎会不是?”
鹿青音道:“师兄说过,王府寻静地而立,靠山面水,风水讲究,房屋一般都是坐北朝南,这样看,东角门乃是山脚,不可能开出路来,西角门才是道路,这里虽是睚眦王府的方位,但却并未真正抵达。”说着,马车拐了弯,向北而行。
一阵风吹来,马车的车帐掀起一条缝隙,兔子急忙吐了嘴里的破布片,道:“我知道此为何地!我娘被抓的时候,就在此地。”
鹿青音和江见时看向兔子,江见时问:“你娘?被抓?”
话音刚落,几人就被赶下了车。
此地为后院,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听得偶有铃铛声从附近传来,紧接着几个背着棉被的下人走了过来,取过银蝴手里的货,皱了皱眉头:“就这么些?”说着打开棉被,里面放着几大块冰,他把装有婴瞳的木盒夹在冰中,裹好棉被,看了看鹿青音几人,问:“这几人是?”
范越上前道:“这几人半路捣乱,应该是其他府派来的,我们将他们带回来,看这边如何处置?”
那下人似乎觉得范越有什么不对劲儿,看了他好半天,又将几人扫了几眼才道:“跟我来吧。”说完加快脚步走在了前面。
这府内烟雾缭绕,似乎到处燃的熏香,除此之外还有烧纸的味道。
几人穿过一条回廊,听到了三清铃和引磬的声音,倏尔看到空中有封漫天黄纸飞舞,四下渗透在烟雾缭绕的迷蒙中,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