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刨虫修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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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些人是谁?”兔子举剑逼问张贵安。

这张贵安也不是个孬种,昂着头道:“我不认识!”

“不认识?”江见时上前,冷冷俯视他:“昨天夜里你去了哪里?”

张贵安:“我......亲戚家!”

江见时:“好一个亲戚家!家中孤儿寡母,还有个耄耋老娘,你就这么放心外来三个男子在家中过夜?”

张贵安不吭声,盘腿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面。

鹿青音蹲下身子,看着他,道:“贵安大哥,我不知道你与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叫他们来杀我们的?但是,我需在这里说一句,我们并非恶人,我们是真的想来帮助淮歌解决问题的!”

张贵安抬头,冷笑:“你们来,渔村的人只能更惨!能活着我们已经满足了,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

鹿青音想了想,道:“大哥说的不错,活着才最重要!但是长期喝白菜汤,有一顿没一顿,莫说你,长宝是否能受的了?嫂子身患重疾,你没钱请大夫,没钱抓药,她又能活几时?婆婆年纪大了,更是不能挨饿受冻,你家中连床像样的被子也没有,她又能捱多久?你口口声声为了活,难道只是为了自己活?”

张贵安听了立刻恼怒的反驳:“这样活着,至少他们现在还有命,任由你们多管闲事,我们便是明日都活不过去!”

鹿青音冷静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明日还没有发生,你怎么知道你活不过去?但是我知道的是,若是再不医治嫂子,外力还未夺取她的性命,病灶就会要了她的命!贵安大哥怎会如此糊涂?”

张贵安手指微微抠入泥土中,双眼看着远处发呆,咬牙没了声息。

鹿青音又道:“嫂子额上有肿块,肿块呈游走性,面色饥黄消瘦,气息有鸣啸,手腕有匐行疹,这是身上染了虫病!渔村成年与江鱼打交道,有一种虫便喜欢寄居在江鱼身上,此虫成活到一定时期,便会转寻宿主以求活的更长,但人被此物寄居,若不早些救治,只有死路一条!”

张贵安瞳子微缩,转向鹿青音:“你......你能救她?”

“我能救她。”

鹿青音静静的回答,眼神坚定的凝视张贵安。

江水拍打在岸上,两边闲田首当其害,浑浊的淤泥和着江水不断地往淮歌城奔涌。

鹿青音扶起张贵安,道:“贵安大哥,今日刺杀之事我先不与你盘问,现下要治了这江水,保证江岸的那些还未损毁的渔船安全,将损失降到最低,再回渔村帮嫂子治病可好?”

张贵安眼神飘忽,似是正在动摇,过了一阵他试探道:“大人当真能帮的了我?”

鹿青音道:“若是我无心帮你,无心帮淮歌,今日刺杀之事,你十个脑袋都不够衙门砍的!现下,我能站在这里耐心与你商量,你自然要想清楚。”

张贵安想了想,抬头对鹿青音道:“大人要怎么做?”

鹿青音看向江面,道:“现下排洪紧急,唯有一法子便是减杀上游来水,这石坝的石头都是残次碎石,待到下月大水漫灌之时,石坝坍塌,淮歌定然逃不掉此次劫难!”

张贵安为难:“过些时候就是祭龙王的日子了,地方的官员每年因为这个由头都会放弃淮歌临江附近,这里早也无人居住,就是些街市......”

“糊涂!”鹿青音怒斥,立挺的身子转向张贵安,斜眼瞥着他:“今年江北一带雨雪连绵,较往年水量多了一倍有余,去年大不了冲毁几艘渔船,淹了农田瓦舍,今年还未到顶峰,便眼看已经漫到了烟云巷,你难不成想看到整个淮歌被卷到江水里?”

张贵安怔住:“这么严重?”

鹿青音无奈叹气,又看向另一侧的江见时,郁郁道:“单大人愿意插手此事,想来也对淮歌之事耿耿于怀,淮歌是黍江地界,洪水横流,泛滥于农田瓦舍,眼看过拦河大街,百姓迁移,遍地苦楚,作为父母官他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连他也不愿出手?”

江见时道:“现下管不了这么多,既然青音提出减杀上游水量,可有什么办法?”

鹿青音道:“沿江两岸巨石堆积,且有天然石梁横插入江中,如果我们因势利导,就地取材,借助石梁和巨石为原料,垒砌数座临时石坝,完全可以阻碍水势,况且现在的石坝还能撑上一阵,此地水域狭窄,两岸距离很近,我们还有时间。”

江见时道:“青音的意思是,要水势回合转折,不至于先前的石坝坍塌后,洪水直泻而下?”

鹿青音点头:“淮歌江道窄,但是石坝以南大多为开阔平地,建坝之时可加以倾斜引流,将部分江水引流至空地,如此以来,自然可缓解汹涌之势。”

鹿青音对张贵安道:“贵安大哥,我听长宝说,渔村你说了算,能否选上几十精壮且水性好的人力来帮忙?”

张贵安为难了一阵,道:“好!我来找人,但......若是龙王怪罪......”

鹿青音皱眉,掷地有声:“若那龙王来找渔村麻烦,你们便将我交出去!”

他倏尔从身侧抽出个干净的白帕子,取过匕首将手指割破,在那帕子上写了他方才所诺之事,又写上自己名字后将帕子递给张贵安:“有这帕子,今后不管是龙王还是衙门,谁敢找你麻烦,我来担!”

江见时将他此般模样完完整整看在眼睛里,心中动了动,上前将他手抬起来,抽了一根头上梳子的银穗,扯了块袖布将鹿青音的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倏尔瞟向张贵安,道:“鹿大人以德报怨,不追究你寻杀手的事情,不仅答应了为你的妻子治病,现下又给你立了字据,将命搭给你,你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张贵安盯着帕子看了一阵,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答应大人!”

时逢寒冬,江水冰冷仅凭一些渔村的劳力还是不够,鹿青音又给单株禾写了封求助信,让兔子快马加鞭送往黍江知府。

单株禾聪明,派来的人都身着便装,像是从雇佣街市上寻来的野劳力,鹿青音观察力敏锐,发现这些人对修坝很是在行。不仅如此单株禾还帮鹿青音私下打点好当地的闸官和坝官,新石坝建起,也没什么人加以阻拦闹事。

一般来说江洪都发生在六至八月,偏偏淮歌此地蹊跷,地势倾斜,多山积水,冬季雨量伴着雪水从上游一带滚滚而来。

鹿青音在现场守了几日,跟着在江岸指挥,鞋袜尽湿,每天冻的嘴唇青紫,江见时几乎每天都要生拉硬拽,将鹿青音拽进江边临时搭建的木棚里烤火。

这一日,鹿青音正在与几个修建石坝的人论事,说了几句只觉得浑身乏力发冷,他撑着说完,等几人走出木棚,只觉得天旋地转,急忙去扶一旁的凳子,好不容易站稳,才看了眼窝在一侧小憩的江见时,忍着难受将火炉往他跟前推了推,突然一头扎倒在地,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已经已经换了地方,一睁眼,长宝和兔子大眼睛眨巴眨巴正在看他。

鹿青音浑身酸痛,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兔子一把按倒:“江公子说了,不许师爷起来!”

“我睡了多久?”鹿青音声音嘶哑。

“整整一日!师爷发了烧,江公子昨儿个伺候了一夜,这阵去长宝屋小睡去了。”

“一日了......”鹿青音转头问长宝:“你父亲呢?回来了吗?石坝怎么样了?”

长宝道:“大人不用担心,爹说大人请来的那些人都是行家,再过几日石坝就修建好了。”

鹿青音点了点头,接过兔子从桌上取来的药,顾不得苦涩灌进了肚子里。

喝完他疑惑道:“这里哪来的药?”

兔子嘿嘿笑道:“江公子给钱买的!”

“钱?他哪来的钱?”鹿青音皱眉。

兔子神秘兮兮:“师爷也没发现吧?您记得江公子头上的头绳吗?”

鹿青音回想一阵,点头:“记得,怎么了?”

兔子压低声音道:“金子的!”

鹿青音愣了愣。

“您没想到吧!小的也只当是个黄头绳呢,没想到是金线!”

鹿青音忙问:“他让你用这根金线去买药?”

“嗯!”兔子点头:“师爷生了病,身上也没什么银子,只能用江公子的金线圈了!这金线圈珍贵,小的买完药换了些银子,也够咱们过上一阵子!”

鹿青音面容憔悴,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碗里的药渣,又仰头喝的干干净净。

鹿青音对兔子道:“你再去一趟街市,买些竹苓和止血治伤的药,再买一把锋利的小刀和细布,缚疮的绑带和银烙勺。”

“银烙勺?”兔子惊呼:“我们银子就这些了,买个银烙勺作甚?”

鹿青音道:“叫你去你就去!”

又转头对长宝道:“你母亲可在家中?”

长宝懵怔的点头:“大人,我娘就在屋里。”

“叫你娘将长痈包的地方擦拭干净,我要为她治病。”

“大人能治我娘的病?”长宝瞬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鹿青音。

鹿青音拍拍长宝脑袋:“我答应了你爹,将你娘治好,不会食言!”

长宝高兴的手舞足蹈,被兔子拎着就往外走,临跨过门槛,鹿青音又对兔子道:“对了,买些曼陀罗花和火麻仁花气,买回来后用热酒调好,让长宝的娘喝下去,等她入睡,我们再开始。”

“好嘞,师爷!”

两人一离开,鹿青音就去了长宝屋内,长宝还没长高,床榻也略短,江见时蜷在榻里,像个小孩子。

鹿青音慢慢走过去,为他盖上被子,听他呼吸很沉,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看他,这个人睡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尊没有什么情感的玉像,眼睫勾勒在眼尾,微微下垂,鼻尖直挺像是水滴一般......

鹿青音为他撩开耷拉在一侧的乱发,将它们丝丝捋顺,一直捋到发髻,鹿青音的手慢慢停下......

是自己送他的那把梳子!江见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发髻绑在梳子上,银穗子像是流水般撒在一侧,反倒比之前的金线更加精致脱俗。

鹿青音不禁轻声道:“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轻云之蔽月,飘飘流风之回雪,皎若太阳升朝霞......鹿海镜啊鹿海镜,你何德何能?寻得了这般出尘之人......”

江见时前些日子捉拿老鳖精费了些精力,前一日又照看鹿青音没有歇上一刻,等到鹿青音降了烧,这才放心睡着,这一睡,沉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此刻身侧似乎有个他想去触碰的人,但自己就是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鹿青音看他睫毛微微颤抖,不敢再打扰,急忙起身,退出屋子关了门。

这么一阵张贵安也从外面奔了回来,他路上碰见兔子,听闻鹿青音要给自己妻子治病,两个腿像是安了风箱,不过半柱香就到了家。

张贵安气喘吁吁担心:“大人,真的没有什么危险吗?”

鹿青音道:“自古医病疗伤哪有什么完全保障!鹿某只能尽力而为,但这病治一定会比不治强!”

长宝好奇道:“大人是官爷,怎么会大夫的本事?”

鹿青音看着他面色和暖:“早年随过一个师父,医术精湛,跟着他学了不少本事。”

话落,那妇人犹犹豫豫的走出了门,张贵安急忙安慰道:“莫要害怕,这位鹿大人知道你的病灶,他一定有办法医你!”

妇人面带怯懦,声若蚊蝇道:“可......我不单单是这头上有东西,肚子上,腿上也有,可我一妇道人家,被旁人看了去,岂不是给张家丢脸?”

那老婆婆也走了出来,厉声道:“张家虽不富裕,但在渔村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给这糟娘子看病,免不了脱衣,这岂不是坏了我张家名声?”

鹿青音道:“可若再不医治,这命绝对是保不住的!长宝还小,这么早没了娘......”

长宝突然跪在张贵安面前,哭道:“爹,您一定要救娘!这院子就这几人,只要大家不说,村里没人知道此事,就不会丢了咱张家的脸,爹,救救娘吧!”

张贵安有些为难,看向鹿青音:“只吃些药不行吗?”

鹿青音摇头:“这些痈包当中不仅有毒水,还有一团团的生虫,不割开伤口,将它们取出来,此病难愈。”

正说着,兔子回来了,他抱着一包鹿青音要他买的东西,上气不接下气道:“都买到了!”

鹿青音想了想,突然取过布包,拿出里面的细布开始往自己眼睛上缠,同时对张贵安和他母亲道:“今日疗伤,我不看,兔子不看,长宝做我的眼。”

张贵安大惊:“这怎么行?”

鹿青音道:“只有这个法子,才能既保全张家颜面,又救了长宝娘的性命,张大哥,你来定!”

“爹!”长宝哭着喊叫张贵安:“答应啊爹!”

张贵安看向自己的老娘,那老婆婆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张贵安犹豫一阵,道:“好。”

鹿青音瞬间松了口气,他被蒙着眼,对兔子道:“去将调好的热酒端给长宝的娘,待会儿你面朝我,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

“是!”

鹿青音又对长宝道:“你娘睡着后,你牵着我的手,寻到你娘有痈包的地方,将痈包上下两端用绑带固定,我割开伤口,会取出虫团,并且用银烙勺烫伤止血,我割完一处,你就撒上伤药,再用包裹内的细布对伤口进行包扎,包扎不可过紧。”

长宝年纪虽小,但脑袋灵光,当即点头:“大人,长宝明白了!”

鹿青音又对张贵安道:“麻烦大哥取些火炭来,将炉火烧旺。”

张贵安当即起身去取。

鹿青音听到长宝紧张的呼吸,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怕,今天过后,你娘就会好起来。”

“嗯!”长宝用力点头:“我信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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