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时和玉蟾跟着司南往回廊更为幽深的地方快步行去,四周越来越黑,萼魁坊的龟公们也不见了踪影,一时间这三层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翁仲和刚卯呢?”江见时低声问。
司南道:“正在那间屋子外做结界。”
“可成功?”
司南低头:“怨灵太强,有些困难。”
江见时步履加快,一边走一边道:“怨灵以魂为生,鸨母的魂魄定然与之在一起,阵法可开?”
司南点头:“已开,就等主子。”
说话间走近了那间房门。
突然有个黑影从几人身后窜过。
司南等人脖颈上的玉锁瞬间转为青幽色,在黑暗中甚是诡异,四周安静,听不到生气。
紧接着一阵孩童的笑声从江见时身后掠过,“嗵嗵”的脚步声随之而来,一道黑影穿过江见时身边,看样子是进了眼前的屋子。
江见时低头,衬着司南脖颈上玉锁的光亮,看到地上有一排黑色的小脚印。
“小孩子?”江见时眸色寒了寒。
翁仲:“主子,不止一个。”
江见时看了眼刚卯:“将他们阴至一处。”
刚卯面色晦暗,倏尔洒出一堆纸钱,屋内并无动静......刚卯又从自己的布袋里掏出混着香灰的馒头渣,突然,屋内突然开始骚动。
江见时:“不要纸钱,只要吃食......不是饿鬼就是孩子。”
江见时退后几步隐在黑暗中,不多久那馒头渣周围开始浮现出四五个弱小的鬼影,蹲在地上弓着腰,狼吞虎咽的吃着馒头渣。
那些人影虚晃,江见时看的不清楚,刚刚挪了脚,突然,其中一个孩子猛的转头向他看来,那薄薄的眼皮微微下垂,周围都是血污,眼睛里竟是黑洞洞的一片,可怖至极!!
江见时屏住呼吸,示意司南玉蟾等人不要动弹。
他微微抬手朝着那孩子晃了晃,显然那孩子是看不见的,侧着耳朵听了一阵又回头去吃馒头渣。
半柱香后,几个小鬼蹲在地上,没了动静。
江见时慢慢踱步而出,手里多了一个乾坤袋,他微微启唇,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乾坤袋一道金光射出,笼罩在几个小鬼头顶,江见时蓦地皱了眉头!跟着,玉蟾等人并作一把赤剑,倏的落入江见时手中。
剑身道:“主子,这几个小鬼有依附!”
江见时没有作声,一脚踢开鸨母的屋门,却看见一群小鬼正在撕扯那鸨母的魂体,本就淡化的鸨母魂魄,被咬的支离破碎,她看见江见时,一只残破的手就朝着江见时伸来,紧接着凄厉的叫喊声响起:“救我!救我啊!”
江见时骤然起剑,跟着就朝几个小鬼挥了过去,这些小鬼呲着黑黢黢的牙,一双双没有眼珠的黑眼眶子流出血泪,像动物般伏在地上,瞬间张牙舞爪的扑向江见时,可还没等他们到跟前,剑光一闪,几个小鬼就成了两截,在地上痛苦的蠕动。
江见时腰上挂的乾坤袋亮了亮,又没了动静。
眨眼间那些小鬼都没了踪影,只剩鸨母那残缺的魂魄支支吾吾,慢慢也停止了挣扎。
江见时盘坐在地,单手做了佛揖,口中喃喃诵经,过了不久那缕残魂便不见了踪影。
此时,突然听到二楼一声惨叫,江见时急忙起身,却见整个萼魁坊没有一人出来查看,反而听到了房门纷纷落锁的声音。
江见时举剑朝二楼奔去,发现声音并非鹿青音屋内传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是王高阳屋内。
此时他手中剑道:“主子,像是摄青鬼!”
江见时闻言双眸发亮,兴奋道:“摆阵!不能让他跑了!”
那剑周瞬间迸出金色柔光,光中似有沙子在流动,渐渐覆盖了整间屋子,屋周围的窗子和门全都被封了金印。
紧接着便听屋内一声哀嚎,响彻整个萼魁坊!
江见时慢慢推开门,持剑走了进去,只见王高阳跪在榻侧,榻上的红帐内伸出一双枯槁的手狠狠掐住了王高阳的脖子,地上还躺着一个女子早已昏死过去。
江见时看了眼王高阳门口的刀,反而悠哉悠哉开了口,讥嘲道:“连征战沙场斩敌无数的恶刀今日都护不了你,我倒是想看看你有本事再嘴硬?”
话一出,榻内的东西猛的将手缩了回去,王高阳翻白的双眼刚刚回位就卯足了劲儿往江见时身边爬来:“江见时,救我!”
江见时低头看他,挑唇笑道:“你不是不信我么?怎的愿意屈尊来求我?”
王高阳哪里还有心情与他争执,吓得险些尿了裤子,一边咳嗽,一边喘着粗气道:“你他妈是不是捉妖的?没看到我榻上是什么玩意儿吗?”
江见时故意皱皱眉,俯视他:“没看到,是什么?”
“江见时,你大爷!”
王高阳倏尔反应过来自己的出境,又忙放低音量,好言好语道:“咳咳......旁的事,我过后自会给你道歉,但现下”他惊恐的朝着床榻瞅了一眼:“捉鬼要紧!”
江见时蹲下身子,失笑的着看王高阳:“你求我啊!”
“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王高阳又怕又气。
江见时摇摇头:“你这个态度,我可就将你扔在这里了......你求我!”
王高阳双腿发软,怎么都站不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咬牙抬头对江见时道:“求......求你!行了吧!”
江见时满意的站起身子,给王高阳挪了个道儿:“出去,将门反锁了,别让人进来。”
王高阳自然乐得,拖着发软的两只脚,像是被打断了腿的野狗,爬到了屋外。
江见时看着榻上的帘帐,倏尔沉声道:“孽障,还不滚出来?”
榻内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郎君,好强的杀气?”
慢慢的,一只纤细馨白的手揭开了榻帘,跟着一双嫩的出血的脚也伸了出来......帘子内,站起个身材细挑,眉眼含春,长相撩人的美艳女子。
她看向江见时,瞳子微微收缩,面上划过一抹欣赏的惊滞,转瞬笑道:“郎君今日来萼魁坊是来寻我的吗?”
她丝毫不怯江见时手中的降魔剑,身姿摇曳,朝着江见时款步行来,那拧动的腰胯像是随风摇摆的流苏,身上蚕丝绸缎的贴身短衣遮着凹凸有致的体态。
江见时漠然的看着她:“你半人半鬼,害人不浅,若是不想受罪就跪地认罚,我还能免了你灼烧之苦!”
女子一手攀上江见时脖颈,一手摸在那剑身上,来来回回很是撩拨,轻轻柔柔问:“郎君怎的连我姓名都不问?”
她凑在江见时颈项旁闻了闻,很是享受的样子:“嗯......青檀和焚香的味道......真好。”
她抬眸凝视江见时:“郎君这般好样貌不如随我一道成仙?何苦做这捉妖的清苦法师?妾身名叫楚织织,郎君叫什么?”
江见时挑唇冷笑,没搭理她的浪荡,道:“既然不愿伏法,那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楚织织娇嗔:“郎君怎的这么心急?我又没杀那王姓官人,算不得有罪!况且打打杀杀的,不免伤了地上和榻上的姐妹,若是打得火热,这萼魁坊被我二人掀了也说不准!再者,我怕你待会儿对我生了情,舍不得动手。”
江见时侧头看着楚织织,两双眼睛如同交织的鱼网,都藏着魅惑。
他微微眯眼,笑道:“你想怎么样?”
楚织织撒娇道:“不如云雨一番再说?”
“好啊。”
江见时说着开始解自己的衣衫,手却被楚织织挟住,推在一旁。楚织织两眼勾芡,凝视他亲手为他脱衣,外衫方才落下,楚织织就要伸手去取他头顶簪的青檀凤凰梳。
江见时不动声色捏紧她的手,盯着她的唇道:“到榻上。”
而后将楚织织打横抱起,扔在榻上。
楚织织香肩外露,哼着说自己被摔疼了。江见时一手将她死死按住,刹那间那赤色的剑向楚织织胸口袭来。
楚织织镇定如斯,伸手挡住胸前,抵着剑尖,微红的手心犹如金刚之石一般伤不到分毫。
她轻轻一推江见时,转了个身,一把将榻内伺候王高阳的女子扔出帐外,又拽着江见时的衣襟靠向自己,同时纤细的脚尖勾了勾帐帘将两人包裹在内。
江见时与楚织织不停缠斗,床榻内被斩的七零八落,没有一处完好,江见时的衣服也被楚织织利甲划破,皮肉伤多了几道伤痕。
屋内斗得天翻地覆,屋外王高阳好容易有了力气站起来便看到鹿青音醉醺醺的正在门口看着自己。
王高阳狼狈,此般急忙装作无事,对鹿青音笑道:“师弟,出来醒酒?”
鹿青音神志有些混乱,极力站稳脚,问:“什么声音?”
王高阳面子极重,不想被他知晓自己怕鬼跑出了屋,干笑两声,假装淡然道:“估么着是江见时正在狎妓,这小子!八成多年没碰女人了,动静这么大?”
鹿青音瞬间酒醒了七八分,眼睛怔怔的盯着王高阳:“你说他在干什么?”
王高阳看鹿青音严肃的样子,不明所以:“狎......狎妓......”
“在你房里?”鹿青音沉了声,脸色转黑,方才朦胧醉意消失殆尽,血液猛的冲到脑门。
王高阳被鹿青音表情吓到,忙继续解释:“可......可能......可能我挑的姑娘......对他口味儿吧......”
鹿青音眼里的火苗可以燎原,他二话不说,朝着王高阳房中走去。
王高阳突然想起什么,忙道:“他不让人......进......”
话没说完就被鹿青音哀怨愤怒的眼神劝退了。
鹿青音一脚踹开房门,却看两个女子躺在地上神志不清,床榻内晃晃悠悠在动,偶尔听到女子轻吟的声音,他心下沉了沉,憋着火气往里走,不想刚走两步,就听到有个女人说:“郎君,轻些,弄疼妾身了。”
屋内除了血腥气还有隐隐的檀木香,是江见时的味道。
鹿青音脑中充血,心口钝痛,压制颤抖的手,冲上去一把扯下了帐帘,却看到江见时衣衫不整,与一个半裸的女子拥在一起!
江见时背后一凉,回头一瞧是鹿青音,三魂吓出去了两魂,手下一松,那女子堪堪躲过江见时手中的法印。
江见时急道:“你怎么来了?出去!”
鹿青音顿时怒火冲天,咬牙低吼:“江见时,你在做什么?”
江见时用力克制住楚织织,吼道:“你眼睛看不见吗?出去!”
鹿青音不可思议的瞪着江见时,气的眼睛通红,不退反近,颤抖道:“江见时!你把我当什么?!”
江见时几欲崩溃,楚织织是摄青鬼,食厉鬼而生,便是普通道士法师都奈何不得,是个棘手的角色,现下他必须剥开她的衣物,找到鬼命线所在,否则今日这萼魁楼都要遭殃!可偏偏鹿青音不懂降妖除魔之术,眼下被楚织织看到,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江见时喉咙突然被楚织织掐住发不出声,只听楚织织柔声在江见时身下道:“外面那位郎君,过来一起啊!”
“不要......咳咳......过......来......”
江见时脸色青紫,青筋暴现,哑着声音嘶道。
鹿青音闻声隐隐察觉不对,往日办案的经验让他瞬间镇定下来,问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他退后两步,挪至门边,操起了王高阳的大刀。
楚织织声音极具诱惑:“郎君,来啊,一起啊!让妾身好好伺候二位......”
突然,江见时被一脚踹出床榻,紧接着一个像蛇一般的女子“嗖”的缠在了鹿青音身上,她唇红齿白,不顾身上的伤,拥着鹿青音左看右看。
“又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干干净净的,嗯......”她用力闻了闻,惊喜的放声大笑:“竟是个干净的身子,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放开他!”
江见时咬牙切齿,一双玄瞳转为粽赤,手里的赤剑渗出金光。
鹿青音呆在原地,手里的大刀“当”的掉在地上,他尚有醉意,稍有情绪就会十倍放大,方才一时冲动,没有多想冲了进来,此时的懵滞和骇然更是加剧。
“她是什么?”鹿青音不敢动弹,忍不住开口问江见时。
江见时:“摄青鬼,你不要动,有我在,不要害怕。”
“啧啧”楚织织闻言不禁咋舌:“如此情深,不知者以为是莺俦燕侣。”
楚织织身上衣服零零散散挂着,香艳之景让鹿青音不敢端看,只闻得一股胭脂香混杂着一股怪味,似是尸臭。
江见时阴寒的盯着楚织织,道:“放了他,我留你全尸,为你超度下葬。”
楚织织诮笑:“妾身偏不!这么好的精魂,我若是吃了,莫说是你这区区一个捉妖师,便是神仙来了,也不能奈我何!”
说着她两指突然掐住鹿青音的脖颈。
江见时赤瞳紧缩,手中的剑分裂数把,从四面八方向楚织织袭来。
楚织织朝天仰啸一声,凄厉之声骇人至极,紧接着墙角的黑影纷纷站了起来,竟都是些不及膝盖的婴孩,这些婴孩冲向江见时的剑,与之缠斗在一起。
江见时闭了双眼,口中默念咒语,蓦地从身后窜出一只巨鼠,此鼠张开獠牙就咬向楚织织,另一边的鹿青音早已看的目瞪口呆,失了反应。
楚织织为避巨鼠,暂时松开鹿青音,刹那间,江见时将鹿青音推到门外,对着门口同样张着大嘴看热闹的王高阳吼道:“还看?过来帮忙!”
王高阳哪里愿意,退后一步道:“这是你们神鬼的事情,我如何能帮?帮不了!”
江见时怒瞅他一眼,道:“我来对付她,你来脱她的衣服!”
“脱?......我脱......”王高阳惊愕的看了眼鹿青音。
鹿青音急忙道:“我来!”
江见时厉声:“不可!她要的是你的童子精魂!”
一个童子,瞬间让鹿青音憋红了脸,他急忙看向王高阳催促道:“师兄快去啊!”
王高阳犹豫几分,为难道:“可......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在女人打架的时候脱人家衣服......我......说出去不好听啊!”
江见时骂道:“你他妈不动手,我们都得死!传出去就是你王大将军死在女人榻上!还是和好几个男子!你觉得那个好听?”
王高阳一听,登时不乐意了:“这怎么行?老子身子骨强壮的很!”
他冲进屋内与江见时并肩,问:“怎么个脱法?”
江见时眉头抽痛,脸色变幻莫测:“这个你难道不该比我在行?”
王高阳看向正在与巨鼠打斗的楚织织,挣扎道:“但是打归打,脱人家衣服做什么?”
江见时烦躁的恨不得先宰了王高阳,咬牙切齿道:“让你脱你就脱,哪那么多废话?我上去钳制她双手,你来剥,看到黑红色的血线就告诉我!”
说完江见时冲了上去。
王高阳也不落后,方才惧怕的情绪瞬间化为斗志,虽不是什么见得光的斗志,但第一次从战场杀敌转到妓院杀鬼,他还是觉得很有意思!相当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