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青音觉得江见时说的有道理,但还并未达到能够说服他的程度,猜测道:“猲狙也许是跟着你去的?”
江见时摇头:“妖邪识人大多靠鲜血精髓和身体上混着的气味,我整日焚着檀香,味道浓烈,他不可能寻得到我。况且他若早就知道我在哪,为何不等我在槲皮镇时找我麻烦?大时山有结界,衙门有辟邪石兽,可木槿镇槲皮镇他完全可以对我下手,既然没有,只能说明他并不知道我在何处。”
鹿青音:“他是通过杨修茗寻到你的?”
江见时:“没错,他的确是通过杨修茗寻到我的。”
鹿青音见他笃定,不解:“指月如何知晓是她的问题?”
江见时道:“寻常女子见了狼自是毛骨悚然惊恐万状,何况是样子恐怖的傀儡狼妖,但她看到后只是一副害怕且懵滞的样子,既没有尖叫,也没有寻找周围人保护她,我带你走时,将她独自留在了林子里,她不仅安然无恙回了通判府,还镇定的救了岳灵瑛,且之后说话一切正常,没有谈到任何关于狼妖的事情,似乎她早就已经知道会遇到狼妖。”
鹿青音幡然醒悟,瞬间怔然:“对,不合理!我竟把这一茬给忘记了......杨修茗大家闺秀,莫说狼,就是那自己带来的汗王犬,也应该怕上一二,可她太镇定了,镇定的不像是个女子......”
他震惊问:“可杨修茗为何会与猲狙相识?”
江见时思忖道:“此事我也没有头绪。”
鹿青音觉得热,将手从江见时手掌蹭出来:“木槿镇的城隍庙会,猲狙没有来找你的麻烦,但那时我们才认识了杨修茗,杨修茗离开后,马大人早早给杨通判写了信,大致说了我们何时抵达,你是从我们中途路上下山捉妖,没有遇到猲狙,到了通判府两日后我二人就遇到了傀儡狼,而且是人迹罕至的杨家后山,若杨修茗有问题,那她与猲狙互通消息应该是我们到杨府的当天,杨修茗看到你也来了,才能将此事告知猲狙,所以她是知晓你与猲狙的恩怨......她既然与你相识是木槿镇庙会,那么她与猲狙应该是胡春案子之后才相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杨修茗又为何要这么做?”
江见时道:“若我没猜错,我在扶丰城衙门小住之事也是杨修茗告诉猲狙的。”
鹿青音疑惑:“那在木槿镇客栈,他怎么找到你的?”
江见时倏尔眉语目笑,将鹿青音的手重新攥回来,指尖轻轻摸着他的骨节:“我方才说了妖可凭精血识人。”
鹿青音茫然的瞅着江见时:“?”
江见时:“那日你身上遍布我的吻痕,我的气息自然浓重......”
鹿青音陡然抽回手,僵硬又尴尬的转了身子,下意识偷偷瞥了眼兔子,瞧见兔子已经在一边扯起了小呼噜,瞬时松了一口气,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揪着自己的袖子。
江见时见他羞成这般模样,笑的合不拢嘴,又贱呵呵的去拽他,被鹿青音躲掉,又听鹿青音道:“江指月,你以后莫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荤话!”
江见时无所谓:“孩子?他都十几岁了,还算孩子?该懂的也要懂些了。”
鹿青音不满的瞅了他一眼,故意揶揄:“谁能看得出来,当初刚入衙门,彬彬文质眉目山河的江公子竟然这般浮浪?”
江见时笑着逗弄:“原来青音更喜欢那个柔柔弱弱的江见时?好,我答应你,下次床上,你强硬些,我......”
“江指月!”
鹿青音受不了他的放浪形骸,心中生气这人自前一夜之后,似乎打开了什么封印,说话动作都在不停的对自己挑逗撩拨......
鹿青音面皮实在不允许自己坦然接受如此的江见时,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江见时的嘴缝上!
几人回到扶丰城时,日头已经西落,城门关闭不久,看门的是个新来不久的面孔,鹿青音出来的急,没有带路引,也无法证明自己是衙门的人,那守卫固执的很,说什么也不让几人进。
兔子一路又累又饿,索性将气都撒了出来:“你们狗眼睁大些,这位是鹿师爷,再不开门,到时候有你们好看!”
守卫很是尽责,道:“现在便是天王老子来,没有路证也不允许进城,即便他是鹿师爷,小的也不敢开!这是马大人的令!”
鹿青音与守卫又周旋了一阵还是没能进门,心想不如找个驿馆住下,第二日白天再走,可江见时没有这么好的耐心,住在驿馆吃的实在不如衙门好,鹿青音几日奔波,他更知道他心急回去,眼看月亮挂了枝头,江见时打算带着兔子和鹿青音在没人的时候直接翻墙!
想法还未付诸于实践,就看到远处浩浩荡荡来了一队马车。
鹿青音将江见时与兔子拽到一旁,一起隐在一颗大树之后。
头前的一人坐在马背上不知道与守卫在说什么,那守卫摇了头,还伸了手,应该是在要路证和货单,紧接着城楼里又出来几个守卫拦住了这些人的去路。
几个守卫似是想要查货。
查货是正常流程,便是京师的货都要细查,可那些运货的人非但没有同意这守卫检查,反而直接拔了刀架在了那守卫的脖子上。
兔子见状想要出去帮这些守卫,被鹿青音一把拦住,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就在焦灼之时,城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慢慢的走出来一人,此人看着眼熟,身着官差的衣服,握着一把长刀。
鹿青音想不起来他是谁,但是就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兔子突然道:“是巡检杜承风。”
“巡检司的人?”
鹿青音不解:“大晚上巡检司的人出来做什么?”
三人朝杜承风看去,只见他手里攥着什么纸张,给几个守卫瞧了一眼,守卫立刻挪开了去路。
马匹上送货的人朝杜承风点了点头,带着货物进了城。
鹿青音生疑,什么货?竟然能避掉城门检查?这一队有七八辆马车,车身很重,留下了深深的车辙,鹿青音凝视着几辆车进了门,问兔子:“马大人最近可有要收的免检货物?”
兔子摇头:“没听说,巡检司事务薄也没有记录今天晚上会收什么货。”
眼看着城门重新关闭,鹿青音和兔子只觉得身体一轻,再眨眼时已经到了城内,江见时稳稳将二人放下,三人一起往衙门赶。
一路走回去花了半个多时辰,刚到衙门,兔子就奔向后厨寻吃的了,两位主子吃食有下人照料,他也不用管,江见时在时,他总能逃了值夜,现在已经巴不得江见时整日陪着自家师爷。
鹿青音与江见时站在两个院子分叉口有些犹豫,鹿青音本来想说不如你来同我住一屋,可话到嘴边又没好意思开口......
明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可他想到两人睡在一起时,还是忍不住的窘赧。
江见时开口道:“你回屋吧。”
鹿青音愣了愣:“你......你呢?”
“我也回屋。”
江见时笑道,他说着就往自己院子走。
鹿青音心中有一丝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回了屋。
刚到屋内,他就展展的躺倒了,赶了小半天路,昨日里又和江见时在一起时受了些难以启齿的小伤,此时整个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只是这凉飕飕的屋子略显冷清,让他忍不住油然而生一种寂寥感。
他想了想江见时,脑子又转到了方才在城门口发生的事情上......每个月他都会查衙门事务薄,巡检司的事情也在这个范围内,可以说马秋霆的事情都压给了他,可他的确没有见过这么大批量的货物流经或者是货物送抵记录,但看杜承风与那送货人的样子,又像是老相识?......
那些货是什么?......
想了想,困意席卷而来,正在他迷迷糊糊时,就听到有人敲门。
鹿青音慢吞吞起身,衣带解了一半,另一半垂着,他打开门突然被狠狠抱住,然后嘴唇就被用力的反复吻咬,鹿青音吓了一跳,眼睛瞪的浑圆,看清此人是江见时,又瞬间安心,垂下了眼皮。
只听江见时唇齿不离的嗫喏:“那个屋子里是不是住了别人?嗯?”
鹿青音被吻的意乱情迷,哼道:“是......葛云.......葛云衡......”
言毕,又被江见时狠狠咬了舌头:“你让旁人睡我的屋子?”
鹿青音吃痛,皱着眉:“那只是个客房,怎么能是你的屋子?”
江见时将鹿青衣吻的气喘吁吁,道:“不是我的屋子,你让我住哪儿?”
鹿青音喘着气小声哄道:“这里是你的屋......这里也有你的床......好不好?......指月......别咬......”
江见时环着他的腰,将他抱离地面,直接放在了榻上,俯身继续亲吻他,只听得两人嘴唇溢出的水声,裹挟着旖旎和春潮。
江见时解开鹿青音衣带,拥抱他,将他攥的死紧,几乎要让他融到自己身体里,两人都炽热的如同烙铁。
只是好景不长,江见时才将人剥了个精/光,且翻了个身子背对自己,就听下面的道:“不行!疼!”
这话不假,第一次江见时把人折腾的狠了,鹿青音几乎是遍体鳞伤,虽没那么严重,但现在若是再经历一次,定然还要发烧生病。
江见时停了动作,脸上冲动的潮红退了一半儿,他跪在鹿青音身上静静的看他。
鹿青音能听到他方才有些粗重的呼吸慢慢平稳,直到消失.......
江见时又扶着他小心翼翼将人搬成正面,弯腰将自己有些汗湿的额头抵在鹿青音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倒在鹿青音身边,看着屋顶,道:“睡吧。”
鹿青音目光扫过江见时裤腰下,瞬间惊的没了动静,他似乎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江见时还睡着,鹿青音已经出了门,他查阅了近几年扶丰城货物流通的明细和进城出城大货记录,并未发现有大量的货物进城,他思考兴许是不到录册之时。
到了下午他先是去大牢中放了仇长金,又去账房查账,将焕安遗留下的一些账目与新的账房先生进行了整理,账务杂乱,那账房先生捋的大汗淋漓,鹿青音给了他一本账册,对新来的账房先生道:“这个是详细的账簿记录,你按照这个将所有的账目捋一遍。”
那账房先生道:“师爷,最近这些日子,我发现咱们衙门账目有很大的问题。”
鹿青音听了示意他不用说下去:“你按照这个做账就好,过去的账目交给我。”
晚上他与江见时一边吃饭一边认真的看着账本。
江见时看他看账本几乎忘了动筷子,打趣道:“马大人对你还真是放心,自家账本子都能让你来打理?”
鹿青音虽然眼睛瞧在账簿上,但耳朵却听的清楚,笑道:“他若连我都不信,此次可真是要出事了。”
江见时微微抬头,放到嘴边的筷子又离开:“什么事?”
鹿青音将账簿递给他,让他看:“每月衙门进账都会多出一笔,这一笔算在了马秋霆个人用度上。”
江见时翻了翻,玩味道:“还不是小数目,马大人敛财能力不可小觑啊?”
鹿青音嗤笑一声:“焕安在牢中将这笔钱栽给了二夫人,可是区区一个妇道人家,即便真是驿站的眼线,又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江见时问:“二夫人若是驿站眼线,与兽台寨杀了葛万生的人是一起的,他们为何要监视黑山和扶丰城衙门?”
鹿青音合上账簿道:“我想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又过了两日,马秋霆回了衙门,他与鹿青音一早起闭门不出,等到日头立在头顶,大门终于打开了,此刻兔子钻了进去,先是给马秋霆作揖,又对鹿青音和马秋霆道:“城东头每两个多月会有马车来送货,城西头也会有马车来拉货,但货物不明,城东的东西送到哪不明,城西的东西去了哪也不明。”
马秋霆咬了牙根,微微阖眼:“老子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竟然骑到老子头上来欺负?老子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兔子咽了咽吐沫,看向了桌上一把被毁坏的珠钗,珍珠裂成两半,里面撒出了白色的粉末,像是砒/霜,兔子也认得,是二夫人那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