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人……好巧不巧,就是周也。”柳浣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其中的关系特别微妙。周也那时候也只是宣布自己做了一次大手术,具体什么手术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啊!周也的情况想必你也不太了解,他并没有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只是他的心脏从生出来就要比其他人脆弱一些,跟我的状况差不多。可是我们两个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要继承大业,不能没有心脏,而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所以,他把那颗心脏名正言顺地转入到了他自己的体内。”
“你说的这个完全不符合逻辑!既然你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稍有不注意就会毙命。那你为什么吸了毒之后你还能好好得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话!”戚亦寒说着说着,情绪便有些激动,眼珠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戚亦寒,怎么什么都能被你猜得这么准确?”柳浣不禁感叹,“我的心脏还是原来我的心脏,吸毒当然会对我的心脏造成损害,但是在这之前,我就已经完全考虑清楚了。在我吸毒过后,叶枫那边的贩||毒产业也有了一些起色,于是我就找到他,跟他做了一场交易。具体也没有交易什么,就是那时候高铭觊觎这种新型毒||品,叶枫又和高铭有过合作,于是我就通过高铭找到了叶枫,我答应他一定让毒||品贯彻中外,他答应帮我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机器维持我的生命。最后……”
“你当时找到叶枫用的是不是自己的真实身份!”戚亦寒质问他。
“用的是我的真实身份,高铭的父亲,高德志。”柳浣嗤笑一声,“说来也真是可笑,叶枫那时候堂堂一个毒||枭怎么这么轻易听信了我的话。”
“所以,你利用了叶枫,同时,是不是也威胁了周也替你卖命!叶枫或许到死都没有知道当时找他的是如今的幕后凶手,而且,周也到死都没有透露一点你的消息!柳浣,这一切,你真的狠心吗!”戚亦寒实在是被眼前这位下的棋给弄得不知所措。
“我有什么不狠心的?我连我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手,还有什么是我下不了手的?”柳浣反问。
“那你先天性心脏病又不是他们造成的,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给你作为陪葬!”戚亦寒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儿石头,缓了缓,“你应该恨命运的不公,你为什么偏偏要让这些人……”
“戚亦寒,我跟你说,我活了这么久,这些人有对我好过吗?”柳浣平静地说,“其实现在我的生与死对我自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你、你拿来他们、他们的那些货物呢!”戚亦寒的声音都在颤抖,不过不认真听是听不出来的。
“果然,你还是能猜到我想干什么。”柳浣顿了顿,“时间差不多了,你家的那位队长应该也快来找你了。”
“你!你当真要在这儿……”
“没错。像你说的,我已经没有人性了,我不是人。所以我就不打算再做人了,你就算跑得再快,你还能有我的炸||弹快吗?”柳浣说完,戚亦寒就听见耳边传来的计时器的声音。
“滴——”
“滴——”
“你在这炸||弹里掺了毒||品?”现在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戚亦寒还能以这么平静地语气说出这话属实已经不容易了。
“是。我这……也算是帮了你们一个忙吧?”柳浣最后强行扯出一个笑容,“这批货物在今天毁了,就永远不可能再运输到市场去了。”
“你埋了几处炸||弹?”戚亦寒虽然知道自己想在这短时间内毁掉好几处炸||弹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还是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一下柳浣。
“我记得……应该是五处。震慑力大概可以延伸到三十米处。”柳浣看戚亦寒没有逃跑的意思直接就对他说了。
“大概多少秒可以爆炸?”
“十分钟不到。”
“你……没有骗我?”
“我不需要骗你,况且我也时日无多,骗你干什么呢?”说完,“叶枫和周也两个人的死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这时,戚亦寒的喉头动了动,接着只对柳浣说:“逃跑是不可能了,我就想去见那人最后一眼。”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机场人物流动很大,戚亦寒想在这人这么多的二楼里,想要找出沈玖柒也是有些不容易。但是却在跑出去的一瞬间看到了沈玖柒,沈玖柒也同样看到了戚亦寒。两人中间虽然隔了这么多人,但是戚亦寒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沈玖柒身边。
沈玖柒看戚亦寒这么匆忙就已经能够感知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只听戚亦寒言简意赅地对沈玖柒说:“沈队,这机场马上就要完了。柳浣在机场的五处埋下了炸||弹。跟我去机场广播室!”沈玖柒听完戚亦寒说的之后完全不用戚亦寒拉着他跑,而是沈玖柒拉着戚亦寒跑。
两人到达广播室的时候,戚亦寒看了看表,两分钟。
接着,戚亦寒对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工作人员是不会相信他们两个说的话的。因为情况紧急,导致戚亦寒干脆连最后的意思道德底线都不要了,直接对着扩音器说:“Dear ladies and gentlemen, hello. Now all friends who are checking in, waiting, resting and boarding will stop immediately! Now there are bombs buried in five places of the airport. In order to ensure everyone's safety, don't panic, evacuate as far as possible, don't be crowded, and go out quickly and orderly from the security entrances and exits of the airport. Remember to watch your feet when you leave, and try to complete the evacuation within five minutes. Please also ask the airport staff to help maintain order. After leaving the airport, remember not to be crowded, and run to 40 meters away from the airport. We will try our best to keep everyone safe. Thank you for your cooperation.”(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现在所有在检票、候机、休息、登机的朋友们马上停下!现在在机场的五处埋有了炸||弹,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现在大家不要惊慌,尽量疏散,不要拥挤,有秩序地快速从机场上下左右的安全出入口出去。走的时候切记要看着脚下,尽量在五分钟之内完成撤离。还请机场的工作人员们帮忙维持秩序。离开机场之后还须切记不要拥挤,跑到离机场四十米外处。我们会尽量保护大家的安全。感谢大家的配合。)最后几句话,戚亦寒却是颤抖着说的。
遇到这事儿就算再不相信,自己的命还是要保的。听到广播之后一个个都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事,紧忙跑出去逃命了。
广播室的站长看到戚亦寒未经许可就这么用他们的机器,当然要发飙:“What are you doing? Are you crazy? This is disturbing official business!”(你干什么!你疯了吗!你这是扰乱公务!)
戚亦寒一直拉着沈玖柒的手,接着对他说:“I will compensate the airport radio station for what happened today, but the situation is urgent now. Please believe me. If you are not afraid of death, then stay here.”(今日的事情我之后会给机场广播站给予赔偿,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还请您相信我。如果您不怕死,那么就呆在这里吧。)
饶是站长骨头再硬,也抵不过“死”这个字。赶紧推开他们两个跑命去了。
戚亦寒终于呼出一口气,接着沈玖柒说:“咱们两个就待在这儿?”戚亦寒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接着沈玖柒就对他说:“我站在这里看着,你快点儿跑!”戚亦寒摇头不语。沈玖柒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你这样对着这一群素不相识的外国人值得吗!”
“这里不光有外国人,还有我们的Z国华裔,就因为这个,我也觉得值得。这是我们的义务!”
沈玖柒这时候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不算快也不算慢,大概过了四分钟,机场里的人大概全都撤离了。戚亦寒这时看到了二楼左侧的一个孤独渺小的身影。这个身影就是柳浣。还没等戚亦寒多想,沈玖柒就直接拉着戚亦寒跑了。
戚亦寒身体不好,自然跑得不是特别快,但是沈玖柒死死地抓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很温暖,像是不断有暖流流进自己身体一样。因为时间太过紧迫,所以两人的脚步不由得快了一些。机场那几千号人基本上都已经快要到安全区域了。沈玖柒和戚亦寒两个人还有几十米要跑。
“轰——”
机场彻底化为一片废墟。
沈玖柒反应够快,虽然拉着戚亦寒跑在前面,但是一听到爆炸声直接死死拉着戚亦寒的手,自己一个转身到了戚亦寒的后面,接着利用惯性,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把戚亦寒给扔到了最后十几米的相对安全区域里。
“沈队——!”戚亦寒僵持着刚才握着沈玖柒手的动作,摔倒了地下。
冰冷的水泥地贴着他的后背慢慢地摩擦,最后戚亦寒的衣服直接被层破,而且还上到了里面的皮肉。戚亦寒的左臂就这么受了伤。
“咳!咳咳!”戚亦寒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这样强大的冲击力,顿时从喉中吐出了一些血沫。
接着又感觉到自己的右小腿像是筋脉断了一样疼,小腿的疼痛慢慢延伸,延伸到了戚亦寒的脑仁上,随之这种疼痛贯穿全身。这种疼痛持续了很久戚亦寒就算是把嘴唇咬出血了也没有叫出一声“疼”。
看了戚亦寒这回的判断也不是绝对准确的,柳浣刚才说的炸弹的震慑力是能到三十米,但是又没加上机场这种设施能够炸到多远,除非他们退到七十米开外,这样才能保证不会有人受伤。可是那些人还是比较聪明的,人在逃命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使劲跑,跑得越远越好。除了一些年纪尚大的老人年幼的小孩还有体力不支的孕妇,行动不便的残疾人落在了后面,其他人也都受了一些轻伤而已。受重伤的也没有几个。离机场比较远的人没有倒在这些重量很重的建筑物下面,而那些离机场比较近的人没有直接压在建筑物下面的,不是腿压在下面,就是胳膊压在下面。
可以说这次逃亡算是比较成功的。
但是沈玖柒和戚亦寒两人这边就不是像那些人一样幸运了。
戚亦寒强忍着疼痛,用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撑着自己起来了。但是他又忘了自己的小腿居然受了伤,十分疼痛,根本不可能站起来。最后戚亦寒用着自己没有受伤的胳膊的力量,摸索着前面,慢慢地,慢慢地……一厘米、十厘米、五十厘米、一分米、一米……戚亦寒慢慢地往前爬着。现在这种情况还管什么自己的形象,还管什么好看不好看,他只知道那里还有自己的心爱之人。
他不想他再受一次伤了。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但是不可以没有你……
虽然戚亦寒的头很晕,但是最后一丝精神,也就是沈玖柒的生死,支撑着他,让他爬着也要把他救回来。
爬到一半儿,戚亦寒眼前的事物都已经变得模糊了,喉中时不时咳出一些血沫。但是戚亦寒浑然不在意,他只想要沈玖柒,沈玖柒在之前已经受过一次伤了,这次就算受伤,自己也要去看他。
戚亦寒此时的模样已经狼狈不堪,两条胳膊和两个膝盖已经变得血||肉模糊了,本来就已经受了伤,再加上把血|肉接触到还没有消过毒的地面上,简直比在伤口上浇辣椒水还疼。但是这些对于戚亦寒来说算什么,都没有沈玖柒再受过一次伤让他心痛。
戚亦寒眼角含泪,但是他却没有力气再哭出来,他现在只是想要去找沈玖柒。
他不知道沈玖柒在抛下他之后在哪儿,但是他还是这么继续往前爬着。
直至他爬到一片建筑物当中,这是机场外部构造的特制瓷砖。戚亦寒想都没想,也不知道疼了,直接站了起来用力地搬着这好几斤重的瓷砖,因为瓷砖太过锋利,导致他的手都被划破了,但是戚亦寒现在就像是机器人一样,无休止地搬着瓷砖。终于,他看到了沈玖柒的一只胳膊。这就让他有了动力,接着只是随意地抹了抹手上被划出来的血,又开始搬起来。
戚亦寒的耳边不断地响起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尖叫声,甚至好像还有警车的声音……但是戚亦寒就像是跟外界隔界了一样,完全不在乎那些对于他来说很吵闹的声音。继续地搬着瓷砖。
可是这时候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拉走了他,戚亦寒完全不能冷静,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接着他挣脱了这两人,只朝着那个废墟里走去。可是他看到的,是沈玖柒一张血|肉模糊已经快要看不清相貌的脸。戚亦寒直冲了过去,把沈玖柒放在了自己的膝间,用手好像想要抹去他脸上的血,但是因为自己的手上也有渗出来的鲜血,导致这越擦越脏。
戚亦寒不敢再动他,直接咬着嘴唇让自己不那么激动,对沈玖柒说了一句:“玖柒,我来了。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坚持来看你的份儿上,你理理我啊!”
可是沈玖柒依旧不会给他回应,就这么安详地躺着。戚亦寒看沈玖柒不理他,眼泪顺着戚亦寒的面部轮廓掉到了沈玖柒的脸上。沈玖柒的脸上都是伤,因为眼泪里面有碱,就跟往伤口上放盐差不多,沈玖柒也就是痛到有了些反应。戚亦寒一看,立马抹了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对沈玖柒说:“玖柒,你还有意识,还有感觉对不对!你哪怕睁开眼睛看看我也行啊!我不求你跟我说话,哪怕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戚亦寒还是没有得到沈玖柒的回应,两个在场受伤最重的人,直接被医护车拉走了。戚亦寒为了不打扰他们办公事,只好就这么忍着。
到了医院,戚亦寒也挺不住了,直接昏了过去。
跟沈玖柒道来的警员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都赶到了医院。
所以这就导致抢救室外面围了一大堆长得特别帅的人。
沈玖柒带来的这些警员里面没有一个人是一队的,不是缉毒警就是禁毒警再要不就是特警。沈玖柒还是没舍得把他们一队的人拉到这儿来。可是这些警员们多多少少也是跟沈玖柒办过事的人。看到两个人就这么进了抢救室,要说不担心是根本不可能的。
俗话说得好,市局全员一连心,一到关键时刻准掉链子。
此时,有个禁毒警对他们说:“这到底要不要通知孔副队奚云姐他们啊!”这位禁毒警小兄弟还算是比较冷静的,有些太过伤心的也被一并送进医院打镇定剂去了。人群里这时有人说:“还是通知一下吧,现在这件事情过没过去也不知道,咱们已经折损了沈队和戚公子两个人了,还是通知他们一下吧。”这人说完,有位缉毒警小兄弟说:“用不用我们通知我们队长?”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对他说:“打电话给孔副队他们景队应该也就知道了。”
在他们行动之前市局都给他们办了统一的M国电话卡,所以刚刚那个先说话的禁毒警小兄弟直接打了电话。在这吵闹的医院走廊里,拨通电话的声音虽然不那么大,但是对他们几个来说,已经可以算是惊魂一般的铃声。
“沈队和戚公子怎么样了?”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孔严的声音。
“沈、沈队和、和戚公子,他、他们两个、两个人……在、在M国机、机场,柳、柳浣埋了、埋了五处、五处炸||弹,沈队、沈队和戚、戚公子因、因为是最、最后走、走的,所、所以被……”
“好了我知道了。”已经不用这位小兄弟多说,孔严就已经知道了。
“孔、孔副队,我、我们……”
“你们现在就在医院守着,哪里都不要去。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受伤了,你们要是走了,按照他们两个那个倔强的性子……算了,反正你们就守在那里就好。柳浣被炸得尸骨无存吗?”
“这、这个我、我们还、还不知道。”
“那好,就在那里守着。要是……被炸得太严重抢救不过来,也至少给我们打个电话。”孔严顿了顿,“好了没什么事情挂了吧。”
孔严在和这群人通话的时候市局领导包括一队队员,甚至各警队队长能来的都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上一案戚亦寒就已经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了,这回两个人都要完,而且沈玖柒还是刚刚受过一场爆炸。两人的生存值连43.5%都不到。
“那个……柳浣怎么样了?”王关海突然问孔严。
“柳浣还不知道。”孔严的语气很平缓,他可以说是一队这里面最冷静的了。
“唉!”王关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傻小子。”
“我了解他们两个的性子。应该是他们两个推断柳浣可能会去机场,所以才去机场找的。可是他们两个没想到的就是柳浣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是肯定知道他们两个要来的。柳浣的最终目的现在有些不确定,但是最后肯定是他们两个知道了柳浣在机场的五处都埋了炸||弹。机场那么多人,如果他们两个不管机场的这么多人就这么跑的话,最后爆炸了他们两个想必会后悔一辈子。所以……”
“所以他们两个就这么舍命最后一个走的!?”王关海的声音有些颤抖。
“应该是等机场人都走完了他们两个再走的。所以才会遭到那么重的伤。”孔严顿了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两个应该是看到了过年想要回家的身在国外的Z国人,或者是华人。要不然他们两个不可能就这么舍了自己的命,就为了几个素不相识的外国人。他们两个,是冒着死的风险,救了我们的Z国华裔。“
“他们两个不傻,他们是走了自己做了这份职业应该走的路而已。或许……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市局的所有警察都会选择这条路。所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等着他们两个的消息吧。
“但愿……他们两个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