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玖柒在脑子里快速地过了一遍今天他的所有行程,最后才对他说:“你真的是下午一点多发现的?”景孟言好似有些慌,连忙说:“沈、沈队,我还能骗你不成!”沈玖柒撇了撇嘴,说:“我们十点到的会议室,在哪儿聊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情了,而你正好是十点的时候来找我谈事的,谈完之后你就回了办公室。我们是五点多回来的,将近黄昏。而那时候奚云给我报备你在我们这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将近三点,那么我想问你一下,既然你一点多就发现了这个纸条,为什么不发现了就来跟我说,反而拖了将近一个小时,这里你的一个小时的时间是空白的,所以这一个小时你在干什么?”说完,“老实跟我说,要不然你知道你之后过得是什么日子。”
沈玖柒说这段话说得跟个“黑涩会老大”似的,丝毫没有人民警察的气势,不知道的就以为这人是个“小|痞|子”。
景孟言再说也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孩,按照正常年龄,这个岁数应该在念大学。本来以为来禁毒队就是来提早体验一下禁毒队的生活,但是谁能想到俞栖的牺牲,就把他推了出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禁毒队队长,能和沈玖柒孔严等人在一张桌子上谈话。(禁毒队队长当然是破例当的)
沈玖柒刚才说的那段话确实有些语气不对,也确实有点把景孟言吓到了。随之,办公室里就传来了景孟言的“哼唧”声。沈玖柒右手食指敲了敲桌子,对景孟言说:“景队,我们没时间听你在这儿‘哼唧’,这么大人了也该有点儿眼力见儿了吧。”说完,“我给你一分钟的思考时间,一分钟要再说不出来,那么就请你……”
“出去。”沈玖柒一字一顿说道。
接着转头就对小王说:“小王,计时一分钟。”沈玖柒这个“老流|氓”,计时就算了,还特意把秒表计时的声音调到最大,生怕坐在沈玖柒对面的景孟言听不到。说实话,这样的计时声音是个人估计都忍不住紧张。
一分钟很快,到最后十个数的时候,沈玖柒边用食指敲击桌面,边说:“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时间到!”沈玖柒把秒表举起来让景孟言看了看,对他说:“现在,景队能说了吗?”
“我、我那一个小时,去、去了……去……”景孟言还是“吭哧”半天什么重要的东西都没“吭哧”出来。沈玖柒一气之下拿过刚刚打印好的给景孟言的那份资料丢给了他,对他说:“出去!给我蹲在门口耳朵贴着门给我认真听着!去!”
景孟言这时候倒是跑得快,拿起资料就走了出去,结果还真的蹲在门前耳朵贴着冰冷的木质门听了。
戚亦寒在沈玖柒旁边“啧”道:“沈队,你对他这么凶干什么?”沈玖柒没有搭理他,而是对他们说:“各小组报告情况!”
这次行动一共分成了三组,一组留在警局等候消息,其他两组一组出发去法医部核实尸体,另一组负责抓人。
奚云什么都没说,顺着桌子给了沈玖柒一份资料。沈玖柒看完了之后还要去到角落里劳驾自己的那块落满了灰的白板。把奚云给的资料上面的行程写了下来。除了景孟言来的时候的时间线有点复杂之后,其他的都还好。写完之后,又扔给了奚云,说:“自己给我解释,我哪知道你们都干了什么!”
奚云灰着脸直接坐在位子上说:“早上十一点十八分的时候老大收到快递,并且打开看确定是尸体,十一点二十分的时候老大分配任务让我们留在警局等待消息。在下午的两点五十四分的时候景老大来找我们说要找老大谈话,但是被我们多次解释并拒绝无果,只好放弃。老大和戚公子两人在下午五点二十九分回到警局。在这其中,咱们一队的每个人都是有互相的时间线证明的,但是景老大找完老大之后和两点五十四分的时候景老大又来的找的时候这中间的时间线是空白的,他队员估计都不一定知道。好了,汇报完毕。”
奚云简明扼要地说完了将近一天的时间线。
“好,孔哥说一下尸体吧。”
“尸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资料都打印好了,自己看吧。”法医部给他们的资料向来都是非常厚的,这次也不例外,足足有三厘米厚。多亏他们看资料看得久了,学会了一目十行。不到十分钟就把这厚度十厘米的资料看完了。
沈玖柒放下资料对孔严说:“放在尸体身边的‘白|粉’,不是普通的□□,是海||洛||因?”孔严点了点头,说:“是。尸体挺新鲜的,本来一开始以为这就是单纯的□□,但是之后才发现这□□不是填充用的,而是海||洛||因。”
“死者名叫迪福克斯·爱德华,是个M国人,常年吸||毒、制||毒、贩||毒,但是最终并未被M国警察抓住。七个月前曾被警方抓住制||毒的工厂,但是最终……被判定无罪?事情过去后三个月迪福克斯不知所踪,却还是跟毒||品脱不了干系,之后莫名其妙来到了Z国,进行交易……”戚亦寒说完之后。
“七个月前……是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的吗?”沈玖柒问孔严。
“我也问过,他们说是。”孔严说。
“七个月前……不就是咱们办‘故意纵|火案’(在此指发布会‘燃烧的一朵花’)的时候吗!那那时候……田棱!”
“这样的话,时间线基本上就能对上了。在去年七月的时候,国内涌进一大堆新型毒||品,但那时候还没有广泛使用,可以说并没有被警方发现,而在那时候的M国,迪福克斯在制||毒工厂被发现。而在那时候,他们就已经用田棱这个吸惯了毒||品的人拿来做实验,随着这个毒||品不断地推进。在去年十月的时候,咱们发现了高铭他们吸||毒制||毒贩||毒,而在那时候,迪福克斯在M国不知所踪,八成是跑到了咱们这儿来,跟高铭他们做交易,那时候……他们还是隐藏地太好了。”
“等会儿,如果按照这么说的话,迪福克斯是他们的帮手,为什么还会被人杀害通过非法手段寄到咱们这儿来呢?而且寄过来的不仅有迪福克斯的尸体,还有海||洛||因。并且海||洛||因重量超过一公斤。”沈玖柒这时瞥了一眼资料,转头问孔严,“法医没说迪福克斯怎么死的?”
孔严轻笑一声,说:“资料上什么都写了,该写的不该写的都写了。我瞄过几眼,也问过怎么死的,但是最后给我的答复就是——因尸体被切成无数块,并且长时间在海||洛||因里浸泡,早已经‘烂’了,没办法判断。”沈玖柒无声地骂了一句,说:“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怎么找人啊!”
戚亦寒这个“好脾气”说:“人家法医干的就是这活,能给你干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再说了,看那个尸体的损伤程度,能判断出来这么‘五厘米’就不错了。”接着,沈玖柒对离门最近的小钱说:“小钱,把那个姓景的给我叫回来!”
小钱无奈地当了个“工具人”,把景孟言这个难伺候的少爷请了回来。
景孟言来了之后沈玖柒秒变冷漠脸,对他说:“不许坐下,站那儿!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本来沈玖柒是训景孟言,但是却把小钱吓得不敢坐下了。沈玖柒看了,给他打了个坐下的手势。
“资料你看了吧?”
“看了。”
“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能说吗?”
“要说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正常来说这种海||洛||因的威力如果想把尸体浸泡成连怎么死都看不出来的状态,至少需要一周。而如果从M国‘走|私’到咱们这儿来的话,除非非常慢才能运输到这儿。但是尸体却是‘新鲜’的,海||洛||因依然也是‘新鲜’的,所以不可能是一周前运过来的。其实通过这个可以判断这人是什么时候死的。”说完,大概推算了一下,“应该是在两周也就是十四天之前运过来的。”
“半个月之前运过来的?”沈玖柒脱口而出。
“一周之前运过来的要不就尸体是‘新鲜’的,要不就是海||洛||因是‘新鲜’的,不可能两个都‘新鲜’,而且这种海||洛||因想要保持‘新鲜’也是挺娇贵的,既然一周之前不能保证两样东西都‘新鲜’,那就用两周,反正肯定超不过三周。海||洛||因和尸体那玩意儿也是有期限的,‘过期’了就不‘新鲜’了。”虽然说景孟言回答其他话的时候挺费劲儿的,但是讲起毒||品这事儿来完全不费劲儿。
“那你能保证人是杀完了之后就打包运过来的吗?”戚亦寒俯视着景孟言,对他说。
“尸体……肯定刚刚杀完才是最‘热乎’的啊!那海|洛|因看样子也是‘新鲜’的,所以应该是在两周之前杀完了就给寄过来的。”
景孟言说完之后,一队这群“老流|氓”们突然笑了。景孟言还有点儿不明所以。
沈玖柒不禁“感叹”:“景队啊,我们这还没给你挖坑你自己就给自己挖了个坑自己跳了?”说完,还是忍不住再笑了会儿,“你刚才……说的是不是‘那海|洛|因看样子也是新鲜的’?”景孟言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之后才意识到什么。刚想对沈玖柒解释的时候,沈玖柒就说:“所以说……在十一点二十分左右的时候,你就看到过尸体和海|洛|因?”景孟言暗暗骂自己没用,之后才对他说:“本来那时候我是要找你的,看看我能不能帮上点儿忙,就无意间看到了尸体和、和海|洛|因。”
“那你看完之后去哪儿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这几十人的鼻子能闻出来这是海|洛|因?”
“我、我之后就、就回到了我、我办公室,之、之后……就发现了、发现了那张字条。”
“在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点四十分左右。”
“好啊你景孟言!你为什么要说谎骗我们,你想隐藏什么?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那时候跑开有没有愧疚感!你如果早点告诉我们我们就早点获取线索!你是能一眼看出来海|洛|因长什么样子,但是我们不能一眼看出来,这些你到底有没有想过!”
现在沈玖柒的状态也是属于有点暴躁的状态,戚亦寒对沈玖柒说:“沈队,你这样对他吼有意思吗,明明是我们没分辨出来,你现在在这儿责怪他有什么用,事情都已经进展到这时候了你现在说他有什么用!”戚亦寒就是在旁边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戚亦寒说完,孔严又对沈玖柒和景孟言他们两个包括一队全员包括自己说:“今天,咱们这几十号人谁都有责任,都已经进行到这步田地了,责怪谁也没有用。本来咱们磨合的时间就短,有什么事情想不到一块儿去都是必不可免的。今天这事吼也吼完了,发泄也发泄完了,就翻篇过去了,任何人都不要再提。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景孟言,回来坐着!”沈玖柒对他说道。
本来还有些愧疚的景孟言认为自己不应该坐回去,但是小李和小钱他们两个还是把他拉了回来。
两人调整好状态,沈玖柒对戚亦寒说:“戚公子,查了咱们抓住的那两个小兔崽子的资料了吗?”戚亦寒把笔记本拿出来,放在了他面前,说:“时间太紧,没办法打印出来了,直接这么看吧。”
就因为戚亦寒这个笔记本,沈玖柒还又要劳驾自己那个好久没用的“白布”上场。沈玖柒把戚亦寒的电脑与投影仪连上了,好让他们都看得到。
“我不读了,自己看看吧,有什么疑问尽管提。”
沈玖柒其实也没看过这两个小兔崽子的资料,只能在戚亦寒的笔记本上看了。看完之后,只见沈玖柒面色凝重,眉头紧皱。当然,也不光他自己一个人这种表情,所有人基本上都是这种表情,就是看谁长得帅谁就好看点儿呗!
沈玖柒长叹了一口气,问戚亦寒:“他们两个给叶烨办事的?”戚亦寒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暂且还不能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开的是叶烨的车。”沈玖柒啧道:“这时间线能对上吗?”说完,“咱们十一点十八分收到的快递,十一点二十分出的发,走了将近三小时才找到他们。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怎么感觉又有问题呢?”
戚亦寒说:“可以这么说吗——十一点十八分来送快递的是叶烨,但是出去之后开车的就不一定是叶烨了,之后他们中间再一换人,神不知鬼不觉。还有一个疑问就是,他们为什么要开车逃跑呢?”
奚云说:“那还用说,肯定就是自己犯了法,能跑多远跑多远,最好警察一辈子也找不到他。不是很正常吗?”戚亦寒微微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接着,沈玖柒打电话给了法医部,说了几句:“麻烦查一下那辆丰田车上所有地方的指纹,核实一下DNA。”只听对面到了声“好”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就送来了DNA核实的文件——上面只有吴令和白苑的指纹,并没有叶烨的指纹。
吴令 男 二十一岁,初中就不想上了,之后辍学在夜场干起了打手的工作。
白苑 男 十五岁,学习成绩颇好,但是因为上学的时候喜欢打架,因为差点儿把一名同学打死,因此退学。如今是个“网瘾少年”。
沈玖柒一直盯着单子上方向盘指纹的那一栏,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吴令。说了句:“难道来的时候就是吴令带着叶烨来的?”说完,想到了什么,“对了,不排除他会戴手套啊!”戚亦寒下一句话就给沈玖柒反驳了:“那为什么他偏偏要在给你送东西的时候,就摘下了手套呢?是非要让咱们知道吗?”
“那他是怎么逃过车辆车的排查的呢?”
“我有个想法……送完东西之后,叶烨没准儿根本不在那辆车上,把这两个小兔崽子拎出来顶罪,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沈玖柒忍不了了,站起来对他们说:“我要提审吴令白苑。”戚亦寒拦住了沈玖柒:“现在还不能提审。”沈玖柒问道:“为什么?”戚亦寒说:“这群人咱们还不熟悉啊,什么事情没有个事先准备哪敢让他们‘上岗’啊!”戚亦寒说完,沈玖柒好似想到了什么,说:“也对,毕竟干这行的嘴必须严,要不然最后他们的人肯定就会‘咔嚓’!”说完,转头就对景孟言说:“你去审他们,口供、笔录一个都不能给我少。带你们队的几个人去。”景孟言不明白沈玖柒为什么要叫自己去。
“你不想为了……找出凶手吗?”中间那段沈玖柒留了空白,这是对景孟言最大的尊重。
景孟言这回想都没想,转头就要走。当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沈玖柒对他说:“我们跟你去!”说完,就带着戚亦寒和小王跟着景孟言了。至于孔严和奚云他们两个怎么不去……是为了在这里镇住这群人。
这是景孟言第一次审人,是内心里难免会有一些紧张,但是沈玖柒哪管他紧不紧张,直接把他推了进去。三人站在监控室戴上了耳机。
景孟言虽然“怂”,但是面对这些人他不怂,也不能怂。
先审的是吴令,景孟言先组织了一下语言:“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这句话一冒出来,沈玖柒心中暗暗道:“跟俞栖学的。”
“警官,什么箱子啊?我就是个替人办事的‘小虾米’,这可真的不关我事儿啊!”
“我什么时候说关你什么事了?怎么了,你自己做了心虚不小心说漏嘴了是吗?”
果然还是同龄人,景孟言清楚吴令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样,不过多久应该就能套出来话。但是景孟言好像还漏掉了一个特别关键的事——他们没有个事先准备不敢让他们“上岗”。这样就很难办了。
“我这么跟您说吧,第一,我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当然也知道你们办的事什么事情,这点不用质疑。第二,我不明白你说的箱子指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你吸过毒吗?”吴令还没说完话就被景孟言的这句话打断了。
紧接着就是一句“啊?”
“我问你,你吸过毒吗?”景孟言一字一顿道。
“什么吸||毒啊!警官你可不能……”
“别给我在这儿装傻充愣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市局一个个都傻得跟一头头猪似的?越是你这样的,越惹别人怀疑。”
“您看您这话说的……”
“好多只眼睛在这儿看着呢!”景孟言在吴令耳边说。
吴令顿时傻了,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都快斗眼了。接着,不用景孟言多说什么,吴令就直接吓得尿裤子招了:“那、那个咱、咱们有事儿好好说,有事儿好好说。我、我也不是、不是故、故意触碰这条、这条法律的。求、求求您开、开开恩,放、放过我吧!我、我上有老……”
“我不愿意听废话!”说完,上去拉着吴令的领子,往自己前面拉,“现在把你知道的,最好都告诉我,没准儿还能留你一条命!”紧接着,景孟言耳机里就传出来了沈玖柒的声音:“别对他动手。”景孟言气不过,又把他重新扔了回去,之后十分嫌弃地拍掉了自己手上粘的灰。
估计吴令看景孟言也不是个好惹的,赶紧什么都招了:“我们、我们夜场有个、有个老大化名、化名叫丁枕!他、他有一天,有一天对我说让我帮他运输个东西,还拿、还拿我父母的性命要挟我,我没办法,只好、只好答应了他。我、我带着人、带着有个人,就来到你、你们这儿了。之后、之后东西送完之后,我、我再联系他、他就没有了、没有了音讯,之、之后、之后我为了活命,就、就带着那、那个叫白苑的、白苑的小孩、小孩跑了……”因为他说的磕磕巴巴地,导致他们没有办法正常录口供了,但是勉强还能听,毕竟能套出这么多话不容易。
景孟言抬眸问他:“就只有这些?”吴令连忙点头说:“是!是!我、我就知道这些、您、您再、再让我说,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了啊!”景孟言非常讨厌这种说话方式,虽然自己有时候很慌的时候也会这样说,但是这样说话,真的很难受。
景孟言下意识地敲了敲耳机,对沈玖柒说:“那个……”还没说完,沈玖柒的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对他说:“该问的都问完了吗?笔录做得怎么样了?能不能进行下一个人了?”沈玖柒问的这三句话都是一般疑问句,所以景孟言回答的时候也十分好回答。
“好了,好了,好了。”景孟言说的这三个词语想让人知道点什么都难。
沈玖柒说了句:“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