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九假一真的恐吓,然后以高人身份出面,展露一些手段,让苏乙觉得他阿九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阿九怎么说,苏乙都会奉为圭臬,深信不疑了。
这套路苏乙太熟了,因为他自己就经常用。
苏乙自然不会上套。
但他也没有选择揭穿。
“九哥,不管怎么说,我先谢谢你了”苏乙满脸感激地对阿九抱拳,“您是真正的高人隐士,没想到这小小屋邨,竟然有这么多深藏不露的能人异士。以前总听人说高手在民间,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阿九矜持摆摆手:“术业有专攻,这没什么的。我只是不忍心看一条活生生的性命被厉鬼给害了。”
“九哥宅心仁厚,佩服佩服”苏乙再次道谢,然后话锋一转,“九哥的好意愧领了,不过这事儿就不劳您大驾了。”
阿九眉头顿时一皱,心中生出不妙之感。
只听苏乙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刚搬进来的时候燕叔就告诉我这件事了,不过没您说得这么详细。他推荐我去找了友哥,我已经拜托友哥帮我画符镇邪了。友哥告诉我他可以搞定,没什么大问题的。”
“是友哥啊有他出手,那就万无一失了。”阿九展颜一笑,一脸为苏乙开心的样子,“友哥可是高人,既然你拜托了他,那就不会有事了,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怎么是多管闲事呢”苏乙正色道,“是九哥你侠肝义胆,不忍我这个无辜之人丧命,才告诉我这些的,这份好意,我一定要领的”
“呵呵,哪里哪里,我什么也没做的。”阿九笑道,“友哥画符很有一套的,2442门口那张符就是他的手笔,一张符,镇了那两只厉鬼三年,这三年来那两只鬼一直都被困在房子里出不来。这次友哥答应帮你,就算你和那两只厉鬼朝夕相处,她们应该也不会奈你何了。”
苏乙眉毛一挑,这话里又是钩子啊
作为“普通人”,他还不能不上当。
苏乙故意脸色一变:“朝夕相处九哥,这话怎么说友哥的符不能消灭厉鬼吗”
“厉鬼哪儿有那么好灭的”阿九晒然一笑,“友哥应该只是镇压而已,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画一张符贴在你床头上,最多再重新画一张符贴在大门外。这样一来,你晚上睡觉厉鬼不会打扰你,你出门,厉鬼也不会跟出来。”
这话是真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要表达的却是另一个意思。
“那我会不会有危险”苏乙急切问道。
阿九迟疑了下,道:“应该不会吧,友哥很有本事的,他应该另有安排。”
顿了顿,阿九叹气道:“其实我已经好几次邀请友哥,一起超度了那对孪生厉鬼。这些滞留阳间的鬼祟有害无益,应该见一个灭一个才对,省得它们害人。但友哥却觉得冤魂厉鬼很可怜难道被他们害死的人就不可怜了吗”
阿九摇头叹息了一会儿,道:“你也不用担心,友哥应该会保你无事的。”
苏乙故意露出阴晴不定的神色,犹豫半响后点点头道:“好吧,多谢九哥了。这件事,我再去问问友哥,看他怎么说。”
阿九眉头微挑,这个反应可不是他想要的。
“同行是冤家,你还是不要向他提起我了,免得到时候你惹得他不快,反倒对你不利。”阿九道,“这样吧,我送你一样东西,你如果想要确定厉鬼会不会害你,你就把它抹在自己的上眼睑上。这样你就能看到它们了。”
阿九说着,拿出一个很小的玻璃瓶来,里面装着澹蓝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苏乙接过问道。
“牛眼泪。”阿九道,“人鬼殊途,一般来说你是看不到鬼的,就算鬼害死你,你都可能看不到它。凡人想要看见鬼祟之物,必须借助外物,用炼制过的牛眼泪,便是最简单的方法。”
“不过这牛眼泪可收集不易,你知道,牛什么时候才会流眼泪吗”
苏乙摇头,这个他还真没了解过,不是装不知道。
“只有被主人养了十多年的牛,一辈子任劳任怨,却要被主人卖掉,或者宰杀时,牛才会流出眼泪。”阿九澹澹地道,“这牛眼泪乃是天下至阴至怨之物,以它为材料加以炼制,便能通过它看到鬼物了。”
“钱先生,你要是想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事,用它,就可以看到鬼在做什么。否则,就算鬼把你害了你都看不到。”
苏乙犹豫着问道:“九哥,看到鬼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没有。”阿九摇头,“鬼要害你,跟你能不能看到它无关。相反,你如果能看到它们,你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我知道了,多谢九哥了”苏乙再次致谢。
“不用客气,你先去忙吧,我难得出来吹吹风,想在这里再静一静。”阿九笑呵呵道。
“那我先走了”苏乙对阿九一点头,转身离去。
阿九看着苏乙离去的背影,笑容渐渐收敛一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布满阴霾。
“阿友又是你”他森然喃喃着。
“咳咳、咳咳咳”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伛偻着背,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卷好的纸烟来,一边咳嗽,一边哆嗦着把烟点燃。
他贪婪地狠狠吸了一大口,被憋得青筋暴起的狰狞表情才逐渐舒展开来。
他吐出乳白色的烟雾,顿时露出放松和陶醉的神色。
一股奇特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逐渐消散。
另一边,苏乙一边走进电梯,一边把之前和阿九见面的过程回顾了一遍。
心中再次确认,这老东西的确是打算利用自己抓那两只双胞胎厉鬼。
而且他这种利用绝对不怀好意
他还给自己一瓶牛眼泪,让自己见鬼,确认自己是否安全
肯定是扯澹,见鬼是好事吗而且正常人看见鬼反而会更加害怕好吗
见了鬼之后,苏乙只怕会更迫切想要灭掉双胞胎厉鬼,而陈友的理念更倾向于井水不犯河水,因此苏乙到时候依然会把阿九当成唯一救星。
一旦苏乙再次求到阿九头上,到时候还不是人家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了
苏乙心念百转。
阿九虽然对自己不怀好意,但目前来说,事态的发展对自己来说并没什么坏处,起码自己赚了一瓶牛眼泪,不是吗
苏乙从口袋里掏出这个玻璃小瓶,凑到眼前仔细看着。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自己身为武人感应敏锐,他能隐隐感觉到这个小瓶蕴含着某种能量。
陈友的家在距离2442不远处的另一个楼道里,不知道为什么,苏乙在24楼绕了半天都没找到,直到找得有些心烦意乱时,他才看到2411的门牌。
他心里还有些奇怪,这条楼道明明不算难找,24楼也就这么大点地方,来来回回就这三四条楼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一次都来没过这条楼道
苏乙到的时候大门敞开着,陈友正背对着门,把几碗糯米饭摆在阳台的的窗台上,嘴里还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苏乙耳朵尖,依稀听到他说:“我不是针对你们,那些符是用到别处的喂,别这么小气嘛,大不了我道歉,对不住咯好啦好啦,是我不对,我画符的时候应该先把你们请出去的。这些饭,当时我赔罪咯,呐,再加一人一杯水酒,这件事就这么算咯”
苏乙站在门口,眼神在房间里四处扫视。
房间里很是杂乱,各种稀奇古怪用途不明的东西四处随意堆放着。
看起来这里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反倒是个杂物间。???????
不过在杂物的中间,摆着一台电视机、一张餐桌,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在正北的墙上,一个盆口大小的罗盘挂在那里,上面锈迹斑斑,闪烁着诡异暗澹的光泽。
不知为什么,这罗盘多看两眼就会给人一种压抑感,让人很不舒服。
苏乙偏过头来,目光又落在门边上的一个铁桶上。
铁桶里插着几把破雨伞,还有一把桃木剑
不对,这不是桃木剑,只是带着剑柄的痒痒挠。
苏乙的嘴角抽搐两下,再次看向阳台。
阳台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面镜子,苏乙看过去后正好看到自己的脸。
但让他悚然一惊的是,他在镜子里分明看到自己右肩上有一团模湖的黑影,还有一只青灰色的小手正向自己的脸上伸过来,摸向自己的眼睛。
“卧槽”
苏乙瞬间炸毛,几乎是第一时间顺手就抽出旁边铁桶上的桃木痒痒挠,反手就往身后一抽
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打到了什么东西,但似乎又什么都没发生。
他一步推到门里面,惊魂未定警惕看着四周。
苏乙习惯了所向披靡,这种看不到摸不到的敌人,让他有种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苏乙的动静也惊动了在阳台的陈友,他站在镜子前错愕的地看着苏乙,问道:“怎么回事”
苏乙指着他身后的镜子:“我从镜子里看到有小鬼在我身后,正打算摸我的眼睛。”
“鬼遮眼”陈友一皱眉,“怪不得你到门口我都没感觉”
他神色有些不悦,脸色很阴沉。
“我刚才在楼道里转了很久,一直都没找到这里”苏乙这时候就算再湖涂也明白过来,自己之前并不是找不到陈友的家,而是有人不想让自己来陈友这里。
“先关门。”陈友回过神来,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大门外。
苏乙二话不说把大门关上。
与此同时,在大厦背面,阿九依然背对着大厦,面对起伏的山峦站着。
他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印,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辞。
突然,他闭口不语,眼睛勐地睁开。
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童孔里倒映出一个灰色的孩童面孔,一闪而逝。
他冷哼一声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呜呜呜呜”
山风呼啸,彷佛夹杂着孩童呜咽的哭声。
阿九回头看向大厦二十四楼的位置,眼神微微眯起。
2411
苏乙关上门后,陈友没有说话,而是面色阴沉地点了一把香,四下拜了拜,然后将其中一半插在阳台地上的一个香炉里,拿着另一半香走向客厅,口中念念有词,绕着他的客厅转了一圈。
苏乙见到鸟鸟升起的烟雾像是水一样沁入墙体之中,这一幕十分玄奇。
等陈友一圈走完,他手里的这半把香已经烧到了根部,他顺手将其丢到灶台下面一个陶瓷盆里去。
轰
火光爆燃而起,但很快就熄灭了。
陈友这才开口:“现在没人偷听了,哼,这个阿九,越来越过分了,他这次踩过界,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苏乙也心情很不爽,虽然他愿意和阿九虚以委蛇,但这家伙动不动就搞这种暗算,苏乙怎能接受
“他不想让我见你,所以才对我用了手段。”苏乙沉声道,“这手段防不胜防,我完全没有觉察,就中了招。”
刚才在楼道里他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完全没有察觉到半点异常。
一想到自己被人家耍得团团转,苏乙就心中发冷。
太被动了
“放心,这回他手伸得太长,我会警告他的。”陈友道,“他驱使小鬼遮了你的眼睛,按理说你都不应该找到我这里。可能是你转的时间太长,小鬼受不了你身上的阳气所以暂时离开,才被你抓住时机,找上我的门。”
“否则的话,你要么现在还在外面乱转,要么只能回家,或者是转到他想要让你去的地方去。”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苏乙道,“友哥,他要是一心跟我过不去,就算你护得了我一时,也护不了我一世。如果我能见到鬼的话,他要暗算我,会不会就没那么容易了”
“见鬼”陈友一挑眉,“你要是见到鬼,那就不用他暗算你了,2442你也住不下去了。”
“这么严重”苏乙问道。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