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你干什么？”
乔娜见状，撸起袖子从教室的另一个角落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高跟鞋响动的频率带着相当的侵略性。
然而此刻，更让人意外的情况出现了。王哲江像是发了疯一般大喝一声，从那抽屉里抽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两步冲到李缘生的面前，用它狠狠地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呃...呜...”
李缘生来不及后退，便被王哲江的胳膊全力钳住了上身，一步步踉跄地倒退着，硬硬地被拖到了讲台上。
“臭女人，你他妈的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先杀了他再杀了你！”
他像是受到刺激，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在李缘生的身边凶猛地穿着粗气，像是一头愤怒的野牛，每一股气息都携带着来自肠胃和口腔的臭气。
而那刀尖冰冷的触感就在李缘生的脖颈上摩擦着，时深时浅。渐渐地，他只觉得脖子上传来了丝丝碎碎的疼痛感和麻木感，接着，一些黏糊糊的液体渗了出来，遍布脖颈，黏住了衣领。
“唔...”
乔娜见状，连忙停下脚步，甚至侧着步子试探性地后退，“停停停，冷静些，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王哲江没有说话，而是一边用匕首抵着人质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把黑板抬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的动作导致刀尖在李缘生的脖子上划出了更多的伤口。当表层的黑板缓缓升起，展露出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了另一扇金属门。
看来，他已经从那张日记纸的背面，获悉了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的所在。
他拉扯着李缘生的脖子，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贴住了那块金属板。
“臭女人！把你那个什么圈！给我丢过来！现在！”
“你的意思是...”
乔娜的动作不敢太快，以防止惊动到持刀的王哲江。
“别装傻！就那个能穿到下一个房间的门，我需要那个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给我丢过来，别让我等太久，快点儿！”说着，刀尖抵得更紧了，也许只要一次反射性的咳嗽，那刀刃就会划开自己的喉咙的。
坏了，这家伙要一个人跑掉了...
在几近窒息中，李缘生思考着，心里却是一万分的后悔。
“好好好，我现在就把它丢给你，你千万不要伤害到那个孩子。”
说着，乔娜示弱地曲下身子，慢慢挪动着走到丢放在角落的“穿过环”旁，然后轻轻地用两根指头讲“环”勾了起来。
“没错，现在，就把那东西丢过来，快！”
“...嗯...”
乔娜冲着他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李缘生发现她的眼睛盯着自己稍稍向右瞟了一下，似乎是在微弱地传达什么信息。下一刻，他便发现乔娜握着环的拇指轻轻地推了一下开关，便将那环冲着王哲江的方向抛了过来。
王哲江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只环上，放松了一些钳着李缘生的胳膊。于是同一时间，他便开始挣扎着向右边倒去，而王哲江也没有再阻止，反而是顺势把李缘生一把推开，伸出双手，准备去接被丢过来的环。
“嗡——”
隐约间，李缘生听到了那只金属“环”在空中被启动的声音。
一切仿佛陷入了慢动作，李缘生重重栽倒在地面后，顾不及脑袋和脖颈的疼痛，迅速爬起身来向后看去。他甚至准备好了，同面前这个凶暴的语文老师拼命。
可这时候，他却发现，那只环竟然被乔娜正正好好地丢到了王哲江的肚子上。
接着，恐怖的一幕就在下一个瞬间发生了。
“噼里啪啦——”
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落在了地板...
就连王哲江本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
他向下看去，地上掉落的东西，竟然是他肚子里的内脏。叽里咕噜地，那些东西顺着从他腹部疯狂喷涌的血液和黏滑的体液摔了出来。
那些五颜六色的、还保持着生机的内脏，那些大肠、小肠、肝脏、肾脏、还有一些完全叫不出名字的组织肉块，在教室那铺满瓷砖的地面上顺着红红白白的液体肆意滑动着，仿佛一场混乱而嘈杂的冰壶比赛，那发狂一般肆流的液体冲着李缘生的方向蔓延了过来，他赶紧爬起身子，朝着角落里后退了两步。
“什么...？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啊——”
“继续喊吧，大声些。你代谢地越快，死得也就越快。”
乔娜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一屁股坐到了课桌上，翘起一只腿，黑色的高跟鞋尖轻佻地扬着。看着眼前绝望地喊叫的王哲江，她的面容竟异常平静。
这时，李缘生才看向了王哲江的肚子，那只“环”仿佛黏在了他的身上，而环的中间...却是他那冒着热气，猩红而温暖的腹腔。
那只环...在他的肚子上开出了一道“门”。
原来在最后一刻，乔娜开启了穿过环，利用自己的洞察力和对人体解剖学的了解，调整穿过环正正好能穿过他的表层皮肤和脂肪，让他肚子里的内脏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外。
而在没有腹腔包裹的情况下，那些给人类提供生命的零件们便在地心引力的影响下全都哔哔啵啵地跌落出来，大量的血管被“环”纵向剖开，体液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渗透出来，器官渐渐失效，血液的供氧功能也渐渐衰弱。这一刻，他仿佛一朵血色的花一般，越绽越大，最终覆盖了整整半间教室。
他的眼球变得焦黄，又变得灰黑，瞳孔无助地逐渐散大，最终，那对毫无血色的嘴唇抽搐着：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艰难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后，他才像是那花败谢的花蕊，兀地栽倒了下去。
“... ...”
这时，刚刚离开呆滞状态的李缘生“嗵”地一声跪倒在地面，在这一整片恐怖景象和腥臭的气息中呕吐起来，直呕到双眼红肿，气息闭塞。但不知是不是许久没吃过东西，呕出来的只有一些清水状的液体。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眩晕，身子无法动弹，既不敢靠近王哲江的尸体，也不敢接近接近正站在教室中央的乔娜。
“记得吗，缘生。”
乔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当我穿过第一个房间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手掌上沾着些血液。我当时还觉得很奇怪，这血液是从哪儿来的，到底是谁受伤了，到底是谁流出来的，但找了许久，根本没有人存在创口。所以我后来想了想，发现是自己在调节穿过环的时候，大拇指就在环的中央贴着来着，是那只环剖开了我的手指。”乔娜冲李缘生微笑着，举起自己的右手，“看来，那应该是我自己的血。”
“不...如果他没有放开我的话，那变成这个下场的岂不就是我了？”李缘生还陷在恐惧和震惊当中，话语中又略带着愤怒。
“确实是...不过我也是考虑过的，只要你够聪明，他够蠢就没问题了...”
乔娜从课桌上蹦了下来，脸上带着抱歉的表情。
“但是，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啊，你我都有危险...所以在那之前，我最先考虑到的其实是我自己...‘我想要活着，我不能留在这儿’不是吗？说来惭愧，之前，在王哲江提议撇下在hello kitty的时候，我脑子可里全是同意的声音。”
在鲜艳的血泊当中，她苦笑着，双手合十，微微鞠躬。
没有去寻找开脱，乔娜选择了直面自己的罪恶。
“... ...”
一瞬间，李缘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在方才的冲突中，自己成了累赘，成了被拯救者，也就没没什么立场指责对方了。于是他只好放松紧绷的身体，仅仅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那，我先干活了。”
说着，乔娜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新的胶手套戴上，动作之干净利落与之前那次如出一辙。
“你...你又要做什么...”李缘生赶忙问道。
“当然是看看，能不能把他吞进去的那张纸片再给找出来啊，那张纸条一定有这什么关键信息的，才把他给吓成那样儿！”说着，她丢下高跟鞋，踮起穿着丝袜的脚尖在满地黏糊糊的东西里一蹦一跳地走近到王哲江的尸体边上，动手把穿过环从他的腹部取了下来。而取下来后，他的腹部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还是原原本本的样子，只不过少了血色，看着也有一些些瘪。
“这东西好用极了，都省得我开刀了，呵呵。”
乔娜轻松地笑着，她重新调节起“穿过环”的深度，这一次，她把它对准了尸体的胸口。
“吞下去没多久，应该还在食道里吧？”
“嗡——”
听到这句话，李缘生躲过了视线，他已经不敢再睁着眼继续看下去了。只有耳朵能捕捉到各种各样粘稠的动静，仿佛是屠户在熟练地清理着洗净的猪肉。血腥气、胃酸的味道、喉咙的臭气，以及不知道来自哪里都臭味弥散在空气中，彼此交叠变换。
不久之后，那边就传来了乔娜胜利的声音。
“找到了！只是不知道经过他的唾液和血液后还能看到多少内容...”
乔娜挥舞着手里的那块小纸团，招呼李缘生过去。于是，他只好尽量不去注意四周可怕的环境，小心翼翼地靠到了乔娜的身边。
她用指尖如同做手术般精巧地展开了那只纸团，纸团的一半已经被血水沾湿，应该是用穿过环取出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沾到的。除此之外，纸团中间包裹着些成丝成絮的粘稠唾液，看得李缘生的胃部险些又翻腾起来。
果然，那纸片的背面写着：
“出口在第二块黑板的之上。”
而让王哲江陷入混乱和恐惧，致使他做出那种危险举动的内容，就在正面了：
“...月27日，在进行了...时间...拷问之后，他们...是说了，那真是一段漫长的时间，但我可...等...无论多久，哼，他们总是会开口的。但真相...更加令...愤怒，本来应该作为祭品的是那个该死的张...琪，她害怕了，就骗...去代替她，并且害死...，那...人，全部都不...放过，尤其是那个姓王...老师，那个...哲江，那个肮脏的男...，我会将他...碎尸万段！”
李缘生看了看他干瘪的尸体，和淹没了半个教室的血液内脏，日记里这句“碎尸万段”的说法仿佛得到了应验。
“这确实...都指名道姓了，这蠢货害怕也无可厚非。”乔娜又一次冷笑着，“张什么琪...？还出现了这个名字，怎么样缘生，你认识这么一个人吗？”
“唔...依旧没什么印象，曾经，好像听说过一个带琪这么个名字的，但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了...”李缘生跟着挠了挠头，“谁知道呢，名字里带‘琪’这个字儿的多了去了。”
“还有...‘祭品’这个词...唔...你猜猜，它会是什么意思呢...”
“都21世纪了...我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读一些民俗小说的时候...”
“民俗...邪教...还真是这类东西啊...”乔娜一边脸色暗淡地思考着，一边用讲桌的桌布擦拭着沾满污渍的穿过环，“看这内容，似乎是把活人来当作‘祭品’了，真够恐怖的...除此之外，好像别的地方也用不到这种词了吧？”
“可是，这些东西，跟那个王哲江又有什么关系...”
“有的，写日记的人似乎因为某人死亡的那件事，非常记恨着王哲江，才专门还把他的名字给写出来了。”
“是吗。”李缘生低头，看向王哲江那张惨白的脸，“唉，但他现在可什么也交代不了了。”
“那可要怪他自己。”乔娜把那黏糊糊的纸团丢到了一边的讲桌上，看了一眼金属板上显示的人数：“活体检测：残存3人。”
接着，她把擦干净的“环”贴到了金属板上面，嗡地一声，通道又一次打开了。
“0/3”
可通过人数是3人。
目前，剩下的活人，也就这最后三名了。
李缘生、乔娜，还有那个依旧蜷缩在角落，动弹不得的hello kit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