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
昨天我又梦见了那个梦。发生的一切和许多年前的那个梦境别无二致。
待我惊醒时,我发现窗外起雾了,那雾气情不自禁的让我想到妻子府邸偶尔起的那些雾,致命、隐晦、凝滞、朦胧,沉重如铅。
3月27日:
嗯……抱歉。写到哪儿了?
哦对!我已提到过我们各自的家族、妻子死去时的场景,还有那座老旧、阴森的古老府邸。
啊!——不想写了。
我之所有会有这个想法,一切都要从那只猫讲起——阿莎加。韵味正好的酒把我前天灌的酩酊大醉,当时我估计又回想起了妻子死前的场景,不过八成是我亲自动手的那一次,于是我就把自己锁在了空荡荡的房屋里,屋子中有两条狗、一只母猫、一只公猫(公猫是我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六条小猫。母猫早已没了奶水,那些小猫的尸体硬邦邦的躺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每天,一些酒精和一些异味,或说两种异味:尿骚和尸臭混在一起的气味。
前天,我把两只胳膊往桌上一搁,在慢慢地打开,把那些杯子一个个地往桌边沿推,偶然间我发现那只公猫的尸体,不过应该说是半只吧!因为阿莎加把它啃去了半边。数不完的垃圾、风声也围绕着屋子呜咽,更令我生气的是从很远的传来的模模糊糊的钢琴声。
我就这样坐在这堆灭绝和苦难中,突然间整个生命的意义如鲠在噎,我的手还在继续往外拨,玻璃杯一个个的往下掉。我盯着摔碎的玻璃杯看了好几个小时,一股无法诉诸的巨大愤怒撼着我,我双手泡在猫尿里,想到了一件事:我还有晚餐要做,吃好了才有力气对付那些人。
当我跌跌撞撞起身时,不小心把最后一个玻璃杯弄倒在了地下——全部的玻璃杯都破碎了,我却笑了:“不要担心。”我安慰自己说:“只是几个杯子而已。”
倘若故事到此结束就好了。
当我醒来时。就多睡了几个小时,全变了——月光直直的照在了房屋中。
第一声惨叫,全城都能听见,听起来就像是谁扒开了我邻居休医德的胸膛,掏出了他一辈子的惨叫,随后是第二声,几乎一模一样——但却更惨烈,声音高得近乎刺耳,就像喉咙里长满了无数荆棘,用着像是人的语调,喊叫着像是人的字句,直到我听见谁喊了一声,“狼人!”然后就全乱套了。人们纷纷拿着刀枪、武器,勇士——如果这种人算是的话,他率先朝那个生物一通乱射,家家户户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们却不管不管、忙手忙脚的在窗户上挂着圣经,并在自家的门口洒上圣水,这全都是老一套——自从妻子死后,这种事已经发生过不下数十次,没准都有上百次了。全城百姓,只要夜间能听到有点类似的风吹草动,就吓尿了。
嗯?我要说什么,对!我要说的是,出事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但出再大的事也有兜底的,可前夜发生的事,干脆连底都兜不住了。
不信?
你自己去瞅瞅,今天城中央乌鸦嚎叫的厉害,秃鹫也多的很,每间房里全是残肢断臂——大多数人都死了。
没时间等你瞅了。我还要继续写下去,接下来就该是我自己了。跟你说,妻子的哥哥是个猎魔人(这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的一件事),宰杀狼人和清除异端教徒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在妻子死后,我曾跟过他半年多,所以也算的上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于是我集结了所有愿意听指挥的人,组成了一只民兵团,打算把那些狼人就地正法。
我的计划很简单:天一亮,我们就全体出城巡逻寻找狼人的住所,五五一组,不落单。
谁知天还没亮,全城大半的人都没了。
门口被砸的支离破碎、窗户悬挂的圣经也被撕的面目全非,圣水?那就更没效果了。市长在广播里叫全市的人们来城中央开会,可是到了地方,市长却没有来,有好几个人壮着胆子去市长家叫他,里面有什么玩意应了一声,声音很像市长的声音,但却让人感觉是硬挤出来的,就像那破旧上了锈的铁笼,嘎吱嘎吱、低沉刺耳,怎么也停不下来。
到这个时候,大伙全都害怕了。有个屠夫端着一把猎枪就走了进去,你猜怎么着?——还没几秒,里面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过了一会声音消失,这次大家算是全乱了神。
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要快马加鞭赶到郊外的厄舍府,叫我的内兄过来,可是在前往厄舍府的那条出城的大路跑了还没一半,我就被什么东西摔下来马,然后我瞧见我身后的卫队们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森林里,我大声呼喊他们,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事,然后像先前的那个恐怖的声音又应了,说它要前往厄舍府找兰斯洛特伯爵帮忙。
我大声的呼唤他们,它又说:“我要前往厄舍府找兰斯洛特伯爵帮忙。”
那个声音比刚刚更加邪乎了……就像在你的脑瓜子里尖叫,搅动着脑浆,直戳到更深的东西。我的脸上瞬间变了,我不顾身上的疼痛、慢慢地朝后退,然后拔腿就跑——我心惊胆战、瑟瑟发抖的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后,我才崩溃的停下,然而那能够扒下一个人所有的防备、抽走灵魂的声音却依旧存在与我的脑海里。
“我要前往厄舍府找兰斯洛特伯爵帮忙。”
整整一夜。我不停的狂奔,然后当我即将抵达厄舍府时,我感到麻木、发抖、眩晕,并一下子倒下。然后是一连好几个小时的黑暗和沉寂,整个世界一片虚无,彻底的凐灭感无以复加,然而,在这后的一种昏迷中,我的苏醒之缓慢与发作突然成比例,就像月光降临于一个无友可投、怪异孤僻的独行者那样。就那么缓慢又突如其来的降临!
是的。我们太傻了。
我想起来走时,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小姑娘说她看见我的身上有一只猫,就趴在我的肩上。——当时谁还关心这个?而且我们都太慌乱,谁会在意一个小姑娘说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