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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主
来自深渊的魇魔
请聆听你随从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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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悲伤,将成为主人苏醒时的第一份贡品。”
它把爱尔投入祭坛,炙热的熔岩烙在她受伤的肌肤上,只听一声惨叫,回响在魔族之中。
“死……亡?”她的声音几不可闻。
痛苦。
她的四肢和肌肉全都不听使唤。岩浆覆没过她的头顶,她不能呼吸…快要憋死了。生命的迹象缓缓停止,求生的欲望激增,脊髓和大脑却渐渐麻痹。
爱尔想要呼救,想要呼吸,她想要伸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可她被困住了。她不能动,动不了。
灼烧。
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
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了?一场战斗,我失败了?怎么可能。只是一只活的稍微久了些的恶魔,她将我虐杀。我打不过它吗?
不,不…我可是星神…爱尔。可是,这四周的熔岩是怎么一回事?带着毁灭般的力量,灼烧我的身体,烧的太快,将我的身躯竟也慢慢消融。
死亡?
刚刚是在荒野战斗,我很清楚。我随意的一击,就消灭了大半的魔族,也重伤了那只恶魔。我忘了什么?是失败和耻辱将我掩埋了?还是熔岩真的覆盖在了我身上,在烈焰的折磨中孤独走向死亡?孤零零的在血红色监牢——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我更加恐慌起来。
救…救命…身体正在缓缓往下沉,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已经深陷熔岩了吗?
“要赶紧出去,出去。”
四肢越用力,反而陷的越深;胡乱的挣扎,也只是加快了死亡的步调。爱尔从未感受到如此恐惧的绝望。
“无路可退……永堕深渊?”
“不!不!我不想就怎么沉没!”
可是已经遍体鳞伤、伤痕累累的她使不出一点力气。她尝试站直身子,可她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她神经已经麻木了,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深渊和黑暗。
“姐姐…救救我……救救我…我就在这儿。”
她一刻不停的对着黑暗祈求,但她绝望的恳求唤来的只有寂静。
等等……
她感受到了姐姐的气息,她感觉到有人在周围。
“姐姐!姐姐!”
她尝试呼喊,可是已经充满血沫和熔岩的嗓子注定只能发出无声的呢喃。
“救……救命。”
在她想办法拼命想办法,发出呼声的时候,她的意识却渐渐模糊。
身躯为什么会这么重……我、我该怎么办?难道就只能…
“要是姐姐在的话…可是,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求求你,姐姐。求求你,看一下不远处的祭坛。”
“拜托了,拜托了。”
爱尔在心中无数次的呼唤,尝试发出希望的呢喃。她不断地坚持…让自己的意识不至于沉沦。无情的现实是,在这个厮杀的战场没有人会注意这个破损的祭坛。
“难道就这样死去吗?”
终于,身体没了力气,心中却还在不断重复放弃一般的呢喃。期间,意识也渐渐向深渊沉底。
“再…见?”
爱尔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到了如此的地步,她想动也动不了。
“要是就这么死亡的话……没有人会发现…那、那…我…肯、肯定。会成为它的祭品。”
绝望中的爱尔心底迸发出了一股力量,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支撑着她的哭喊,她不顾一切的奋力挣扎。但她没入深渊的身体却只是稍稍晃动,无法脱离。
“谁都好…救救我,拜托了。”
“就算是恶魔也行。”
绝望中的祈祷,竭尽全力的心声。想要让未知的力量听到她的呢喃,现在她一心想要逃脱,已顾不上任何东西。
可……身处深渊的神明:众神听不见她微弱的呢喃,恶魔则对其不予理会。
“我…会死?”
“没法呼吸…来……人。”
“谁来…救救我?”
*
神明六位,神座五张。
王冠一顶,加冕头上。
独剩一人,双身双伴。
独剩虚伪,苟延残喘。
——古代诗歌《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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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在阴暗的地牢里,一名愚蠢的死囚犯将某种未知的东西召唤了出来,让它进入了这个世界却无法控制它。来到死囚犯的这个恶魔比任何史书记载的历史都更古老,比暗夜的星辰更漆黑,人们企图忘记它带来的惊恐,而只是过了短暂的一瞬,那名死囚犯、那个恶魔、还有那片区域,全都迷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至少,故事里是这样讲的。
在一处村落里,大人们围坐在篝火旁载歌载舞、欢庆丰收,孩童们在原野里四处奔走,悦耳的欢笑声响彻在这片美丽的大地。
“需要我等等你吗?”她笑着说。
“姐姐,不用。”贝西尔盯着自己被荆棘划伤的双脚说。
阿莎莉今年十四岁,比贝西尔大三岁,他们都是附近卡罗拉村的孩童。
阿莎莉是个娇小玲珑的小姑娘,但她还是比十一岁的贝西尔高出几寸,贝西尔希望自己能像自己已故的祖父那样高大——最好自己还很强壮,比坏透了的哥哥还要强壮。
他从来没有来过离村落这么远的地方。交缠不清的荆棘密密麻麻,高大的树木遮挡了夜晚的月光,月光只能透过树荫留下斑驳的光线。
阿莎莉突然停住了脚步。一开始,他以为她前面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但当他走近后,看到的是一尊被时间腐坏了的不知名石像。
“到了。”阿莎莉说。
“姐姐,这就是你所说的圣象吗?”贝西尔看了一眼布满青苔和泥土的石像,疑惑的问。
“嗯。你知道这是谁吗?”阿莎莉问。
“嗯……一块人形的石头?”
“错!”阿莎莉激动的说,“许多人都以为它是阴影和神话,这个恶魔被称为调停者。”
埃尔帕索、古巴尔涅、杜尚别……类似的神话故事出现现这片大陆的各个角落,在世世代代的讲述中重塑、扭曲、流传。赋予它不同的意义。
所有的故事里讲的都是同一个东西,外观是神内在是恶魔亦或是外观是恶魔内在是神。
有人说它是世界的起源,调停一切合理于不合理的存在,也有传言说它是上个文明存活下来的神明,在不断轮回的世界寻找永恒。
但大多数只是传言罢了,没人会对这些毫无缘由的传言害怕。
阿莎莉举起火把凑近了雕像。它的左臂从肩膀上断掉了,但右手平摊着,像是在邀请他们走上前。
在它的脸上,曾经肯定是一副精致的面具,现在则被翠绿的藤条遮住;它的后背有一条轻微的裂缝,看上去不像是后天形成的,而是雕刻者有意为之;它双肩微微凸起一对覆有羽毛的残肢。
它的整体看上去破败不堪,同时她的一部分脸庞也被刻意捣毁了,贝西尔见状不禁打起了一个寒颤:它剩下的半张脸也并不优美,石刻的眼眸满是青苔和污泥,表情充满讥讽。
“不喜欢它吗?”阿莎莉轻声问他,“不准你怎么想。它虽然不是最高贵的,但它可对预言和仇恨了如指掌。”
贝西尔腼腆的笑了笑,他以为自己已经隐瞒的够小心了。
“我今早看到你写下的日记了。”阿莎莉说,“我知道你正盘算着去找大哥报仇。他不是故意的,你应该知道。”
“他用弓箭射伤了我的腿!”贝西尔哭喊着,同时卷起了裤腿,让她看了看还未痊愈的伤口。
“你说他不是故意的?难道这就抹平我腿上的伤吗?”他继续哭着嚷嚷道。
“停!别哭了,哥哥他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而且父亲还揍了他好几顿。”阿莎莉打断了他的话,同时蹲下身,将他的裤腿卷了下去,轻声说“别沾到露水了。”
“那他也应该尝试一下被弓箭射伤的痛苦!”
“如果你故意射伤了他,你会得到什么好处。嗯?”
贝西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他默不作声。
“不说话了吗?”阿莎莉将他脸上的眼泪用手拭去,温柔的说道,“那就听姐姐给你讲个故事,喏,注意了。好好听着。”
贝西尔在雕像前坐好,他低着头,把手放在自己的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