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紧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马雷再次拨开手中左轮手枪的弹仓，确定里面都装上了子弹——六发，心里默默骂了句：
该死，我他妈一定是疯了才会接下这个委托。
“啪嗒”一声轻响，弹仓合上，马雷又小心翼翼从墙壁探头出去，观察着外面，哦不，里面的情况。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常年的阴暗潮湿让这里充满了一股烂红薯的气味，马雷的胃有些翻腾，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呆。
此刻，地下室到处都点满了蜡烛，惨白的烛光让这里气氛变得有些肃穆，又带着几分诡异。
而在地下室中央，十几个人穿着黑色长袍低着头围成一圈，他们圈起来的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血色符号，符号中央立着一根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个人，确切的说，一位少女。
马雷此行的目标。
那群人围着那个被绑起来的少女齐声吟诵着什么，声音时而高昂，时而低沉。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仅仅从他们的声调和他们的姿态，马雷也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虔诚与狂热。
简直就跟马雷以前读的恐怖小说里的邪教仪式一模一样。
马雷有些犹豫，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按理说先出去报警是最安全的办法，但是那个被绑起来的少女头低垂着，散开的金色头发遮住了脸，一动不动，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她身上穿的依旧雪白的连衣裙显示她被绑起来之前似乎并没有遭受过暴力对待。
但马雷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或者说不清楚这些打算对她做什么。
他突然有点想抽根烟，倒不是因为想抽烟所以想抽烟——人在紧张时总想找点事做。
……
蒙德·格雷斯看着眼前这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女，头上有些稀疏的金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脸部的肌肉因兴奋而颤抖，碧蓝的瞳孔不住地收缩着，连嘴里念出的咒语都带上了一点颤音。
成功了，就快成功了！
众人吟唱的曲调变得更加抑扬顿挫。
而接下来的景象也将会让马雷一生难忘。
那画在地上的符号居然开始缓缓蠕动，像是一条条血色蚯蚓，争相着向中心的十字架爬去，它们沿着十字架，爬上了少女的身体。
它们从她的脚爬上了双腿，从双腿爬上了腰，又从腰爬上了手臂、脖子，最后爬上了她的脸。而少女在这个过程中始终闭着眼睛，低垂着头，宛若一具雕塑般一动不动。
血色符号在少女身体表面肆意攀爬，扭曲着，仿佛宣誓着对这具身体的主权。
等到地面上所有的符号都附到少女身上时，吟诵声缓缓归于沉寂，所有人都盯着那个十字架上的人。
血色符号的扭动缓缓停止。
一切仿佛归于沉寂。
“呃，啊啊！”
一声尖厉的惨叫打破了这份沉寂，声音的来源正来自于十字架上的少女。
“啊啊啊！”
蒙德看到她仍紧闭着双眼，眉头快拧成一个节，身体筛糠似地颤抖，显然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
“呃！”
少女猛地将头抬起，身体剧烈挣扎，可绑在她手腕、脚踝、腰和脖子上的绳索不允许她有任何大幅度地动作。
绑在她身上的绳子绷紧，她背后的十字架也剧烈摇晃，两者的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声音。
旁边众人看到她的挣扎，都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一时间面面相觑，地下室里除了凄厉的惨叫，似乎还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蒙德没有被吓到，只是抬起双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少女体表的血色蚯蚓又开始动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扭动，而是——
马雷远远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几乎想不顾一切地拔腿就跑。
她体表的血色符号正在缓缓消失。
不，并不是消失。
而是从少女的体表钻了进去。
少女的尖叫声愈发凄厉，但随着越来越多“蚯蚓”钻进了她的身体中，她的惨叫声逐渐低了下去，身体的挣扎也弱了下去。
当所有血色符号都消失后，少女又回到了那个低垂着头的状态，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蒙德咽了口口水，缓缓走到十字架跟前，抚摸着少女的脸颊。
“莎菲娜，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美丽吗，你真该看看，你从未这样美丽过。”
可惜，
你看不到了。
蒙德眼中的泪光在烛火的映照下闪动着。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在四周蜡烛的映照下寒光闪烁，又有一个人从旁边走出，捧着一只锡碗，放到了少女胸口处。
蒙德点了点头，高高举起了那把匕首……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盯着那把匕首，眼中满是期盼与兴奋。
“别动！”
一声大喊让所有人始料不及，就连蒙德也停下动作，看着这个突然窜出来，举枪对着他们的男人。
……
该死，该死，该死。
马雷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能够继续“静观其变”的时候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凶狠，好掩饰自己的色厉内荏。
马雷看着那十几双齐刷刷盯着他的眼睛，双腿有些发软，后背冷汗直冒。
仿佛被枪指着的人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不过看起来，自己的突然出现和强装出来的气势还是有效果的，他们一个个好像都愣在了原地。
“你，把刀放下！”马雷用枪指着为首的那人，对他喊道。
那人举刀的手臂缓缓垂下，但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那把匕首，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退后！都退后！”马雷大叫着，举着手枪左右晃着，被指到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不自觉地往后退，不一会，一群人都退到了地下室的一个角落。
马雷也没想到他们这么配合，微微松了口气，依然紧盯着每个人，以防他们有什么小动作。
马雷举着枪慢慢走到十字架前，看着这个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
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中升腾而起，冲散了他心中的一些恐惧。
不过走近了才发现，她的头发原来是银白色的，也许是因为刚才距离有点远，也许是因为烛光有些昏暗，他误以为是金发。
马雷没有细想这些，而是伸出了手，将手指探到少女鼻子前。
几秒后，马雷面色变得阴沉无比——
没有鼻息。
马雷看向为首那人，手里的枪对准了他的胸口，嘴里缓慢地吐出几个字：
“解释一下吧？蒙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