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韩明浩的死与唐雨薇有关,新春分局只好先放人,唐雨薇临出警局时,老陈叮嘱了她一句:“尽量不要离开本市,一有新的线索可能会叫你随时回来协助调查。”协助调查?说得好听,不就是准备再度把我当嫌疑人控制起来嘛,唐雨薇心想。不过她也的确不会离开本市,一来虽说店内生意不景气,但开店就意味着有可能来活儿不是;二来嘛,她本身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市人,就连大学也是在本地读的,朋友就那么几个也都在本市。诶?说到朋友,她突然想起好久没和自己的闺蜜文姗姗聚一聚了。想到此处,唐雨薇立即拨通了文姗姗的电话,而电话那边也是秒接:“我的大小姐终于想起奴婢啦?”文姗姗调侃道。“少扯,晚上出去撸个串,上江街大排档。”“走起走起!等我打个卡就开溜!”
文姗姗是唐雨薇的大学同学兼室友,也是本地人,两人性格相近,脾气相投,于是结下了深厚的闺蜜友谊,说到二人能好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好了:当初文姗姗大二时遭遇了电信诈骗,被盗刷了一年的学费,而她的家庭条件一般,不敢和家里说。唐雨薇听闻此事,二话不说将自己当月的生活费加上之前攒的小金库总共一万多块钱——这是她攒来准备学纹身的钱,悉数拿给了文姗姗,又将母亲给自己买的新款手机便宜出手,换了一个最廉价的老人机,当作她和文姗姗近期的生活费。文姗姗毕业后也找到了一份理想的工作——在本市最大的广告公司做设计,而当唐雨薇纹身学成,打算自己开店时,文姗姗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工作一年攒的五万块钱,说要入股百分之十。唐雨薇哪能不懂文姗姗的心思,她是看自己和家里闹翻,不肯向家里求助,而开店所需的资金的确还有不少缺口,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帮自己一把,于是便想婉拒,可她最终还是没能拗得过文姗姗。经过此事后,二人的关系简直要比亲姐妹还要亲。
晚七点,上江街大排档。“哎,我说你有那么忙吗?”文姗姗夹了一口小海鲜放进嘴里,“咱俩得有……得有一周多没见过面了!”“别提了,”唐雨薇丧气道,“最近这生意一直不好,前几天好不容易接了个不大不小的活儿,结果纹完当天,这顾客死了!警察就把我当作头号怀疑对象,关在警局里折磨盘问了三天。”“啊?”文姗姗差点惊掉了下巴,“这你也太冤枉了,要是我碰到这种事,可能会崩溃吧。来,走一个先。”二人碰了下杯子,喝掉了各自杯中的啤酒。“说实话,我也快崩溃了,而且,”唐雨薇忽然转小声道,“这事儿还真挺诡异的。”“哦?”文姗姗好奇道,“怎么个诡异法儿?说来听听。”于是唐雨薇窸窸窣窣地将她了解的情况悉数讲给了文姗姗,“你知道么,最怪异的就是那个电话,还有我手指受伤的时间。”唐雨薇神秘道。“嗨,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这你就不懂了吧,电话呼出时间不对,那可能是由于这人是个老古董,手机没开流量并且设置了手动调节时间,所以有可能是他自己搞错了;而你说的手指受伤,我建议你还是将这批用到的颜料和针,送到专业的地方化验一下,不就好了。”“真的吗?”“真的吗?”两声回应几乎同时响起,唐雨薇抬头一看,一张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竟然是朱聃秋!“小朱警官,这么巧啊。你也来和朋友吃饭?”唐雨薇笑问道。“不,我家离这儿不远,今天下班早,正好路过。”“那正好一块坐下吃点!服务员,麻烦再来套餐具!”唐雨薇喊道。“我……”“我什么我,萍水相逢即是缘,再说,你就不想听听我这神探闺蜜给你分析下案情么?快坐快坐……”唐雨薇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朱聃秋坐了下来。
“哎哟,朱警官是上班期间喝酒了吗?脸这么红。”文姗姗见朱聃秋貌似显得有些局促,就添油加醋地调笑了一番。“好了姗姗,给你介绍一下,朱聃秋朱警官,我在里边那几天,都是朱警官给我送饭;小朱警官,这是我好朋友文姗姗。”“你好。”朱聃秋惜字如金。“小朱警官别那么拘谨啊,来,一块儿喝两杯!”朱聃秋尴尬道:“我不会喝酒。”“那你就不想知道,我还藏有什么秘密?”唐雨薇半是调笑半是威胁,当然,手也没闲着,当即给朱聃秋倒上了一杯啤酒。朱聃秋看着面前的啤酒,皱起鼻子:“当真?”“当然真当然真!来干一个!”说罢也不管朱聃秋作何反应,便自顾自地将杯与朱聃秋的杯子一撞,一仰头,一杯啤酒便喝个精光。朱聃秋见到此景,心一横,也将杯端起来,一口闷掉杯中的啤酒,只不过他喝后扭曲的五官,又引来唐、文二人的一阵哄笑。
“现在可以说了吧。”朱聃秋道。唐雨薇眼睛骨碌碌一转,手托腮道:“秘密就是……我发现你还真挺帅的!哈哈。”朱聃秋被他这么一说,本来被酒精弄得燥热的脸,立马又红了几分。“不过,我倒是有个秘密,想来想去还是要告诉你一声,”可能是酒精有点上头,朱聃秋终于不再惜字如金,“我去过你家里了解情况了,而你的父亲,说他阻拦你从事纹身这个行业,是有苦衷的。”“苦衷?呵”唐雨薇又将啤酒给所有人满上,“来小朱警官,咱干了这杯,你好好给我讲讲他到底有什么苦衷!”此时的朱聃秋仿佛又放开了一些,举起杯和唐、文二人撞了一撞,一饮而尽。“因为他当年经历过的事情,可能要比你这次的经历,还要诡异。”接着,朱聃秋便将他在唐建德那里听到的往事,慢慢讲给了唐雨薇听。
“事情就是这样,就连你母亲,他也瞒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这次你险些含冤入狱,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提起吧。”听完朱聃秋的话,唐雨薇和文姗姗二人显然是被吓呆了,而唐雨薇除了感到惊吓,还有不少对父亲误解的愧疚。过了半晌,唐雨薇终于回过神来,对朱聃秋道:“我在给韩明浩纹身前因为要做作图,所以就查阅过一些相关资料。呃,就是你刚才提到的曼陀罗,又叫彼岸花,生与死互为彼岸。白色曼陀罗,盛放在天堂之路;而红色曼陀罗,则铺满地狱之门……喂,小朱警官?”没想到朱聃秋的酒量如此差,总共喝了不到三杯啤酒,便已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姗姗,怎么办?”“怎么办?”文姗姗笑道,“这么个大帅哥,要不送我家去?我可好久没尝过男人味了。”“……正经一点好吧。”“好好,那就送你店里去,好歹你和他还算熟,总不能给这么个大帅哥扔在马路上吧。”唐雨薇满脸通红,也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含羞之色。不过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打了个车,二人合力将这醉猫一样的朱聃秋弄上了车,直奔“獭兔小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