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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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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具庞大的身躯最终还是不甘地倒伏到支离破碎的地面上了,层层断裂的铠甲裸露出妖魔紫黑色的身躯,用肉眼便可见到上面遍布道道可怖的伤痕,依稀可看出其下同样断裂粉碎的惨白色骨骼。

褐发男子嘴唇微启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目不斜视,仍然紧盯着这位看似完全落败的对手。

忽的男子右耳一动,似听到什么声响,然后犹豫了片刻,才把脖颈偏过去。他眼不动而头动,将嘴角沾上的血渍在身侧同伴递来的手帕上擦拭掉。

这个过程中,他手中的长剑正以利刃紧贴这头匍匐的妖魔咽喉,金属与血肉如此亲密的接吻,只消一丝微微颤动便能划开皮肉使它血流如注,可长剑纹丝未动。

沉稳的手,沉稳的剑。

在维尔特的头扭回原位之前,这头妖魔保持着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不敢做出半点反抗。然而,就在维尔特的同伴要将这位毫无反抗能力的「魔王」封印之时,眼前早就精疲力竭的妖魔竟开始发了疯似的尖声嚎叫起来。

“********!*****?***!”

这样的举动立刻让它受到了惩罚。

男子手中的金铁不再仅是满足于亲吻这妖魔的皮肤,而是毫不客气地钻入其中,皮开肉绽,将它们狠狠撕扯开来痛饮鲜血。

但这竟吓不倒这妖魔!

鼻青脸肿的它不顾地面的瓦砾会扎入早已受创部位的可能,也要挣扎着翻过身来,巨大的身躯扬起阵阵沙尘,腔调怪异嗓音刺耳地嘶吼着:

“********!*****?***!”

这位面容本就丑恶的敌人现在更是让人不忍直视:受创凹陷又浮肿的面容上暴露出森森白骨,暗沉凝固的血渍与透体的血窟窿遍布身躯各处。可就算已被打成这副‘尊容’,它头戴的暗金色王冠也未曾变形,似受到奇妙力量的加护不受方才战斗的影响,只有外观因染上了干涸的血液而略失光泽。

妖魔狂乱的躁动让放松下来的一行人再度紧张,可不待她们做出反应——

咚!

一只足铠毫不留情地踏了下去,使妖魔的护心甲连同底下的胸骨一块凹折。沉重的打击令它口中喷出一道淤血,气势顿时又焉了下来。

“希斯蒂娜,它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那个平静的男声从前方传来,令不安的心绪恢复镇定。

墨黑色的瞳孔专注而深邃,即使刚才出现了这样意料之外的变化,也未曾染上慌张的情绪。维尔特剑尖瞄准了对方的咽喉,目光注视着这名已然惨败,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敌人。他面色平静如常,仅能从那骨节分明的长手紧绷而泛白,青筋搏动的肌肤中看出,男子手中紧握的是一把随时能够刺下去的剑,

随时能够斩断一切诡计的剑。

而这样的平静目光,也让这头被踏于足下的妖魔有了一种明悟:再敢动一下,它立刻就会死。

听到维尔特的话,正蹲下身,在施以封印术法,披覆灰白色斗篷的女子停下了手指的动作。

她抬起头看向维尔特,有些犹豫地说道:

“虽然这听上去像是当地魔物的通行语言,但...但是...”

随着那望向发问者的目光愈发变得迷茫,那藏在斗篷底下的黛紫色瞳孔逐渐涣散开来,神情恍惚,像是沉浸在了思考当中。从灰白色的斗篷中露出的几缕橘红色发丝安静地趴在女子妖艳的面庞上,而这样的妖艳容颜却因她此时的茫然添了几分纯真的色彩。

“没听清也无妨,”

维尔特听出对方言语中的不解迷惑,便头也不回地安慰了同伴一声。接着他俯身、低头,这样的动作让他脚下的妖魔身心皆感受到一股沉重压力,更是一动也不敢动。

褐发男子嘴唇贴近妖魔耳侧:

“你再说一次,

“或者就此闭嘴。”

……

宫殿外的雨势稍稍减弱,微凉的清风卷着湿润的泥土气息飘进了门内,带走些许腥臭。

短短数分钟内,希斯蒂娜重复听取着对方的话语,甚至当场查阅起这处宫殿内仍未破损的书架上残存的几本书籍,但最终还是遗憾地向维尔特汇报了几无收获的结果。

“很不幸,维尔特,「魔王」的口音实在……实在太奇怪了,我宁愿去听鱼人的咕噜语,去和王都里那些自以为腔调优雅句句押韵合律内容却颠三倒四的贵族交流,都不想再听到它说的话了。这根本没法翻译成人类的语言。”

仍旧包裹在灰白色斗篷内的身体无法从侧面观察出具体的轮廓,仅能从高度以及为了翻阅书籍而伸出的胳膊粗细,与传入人们耳中的尖细嗓音上辨别出这是名成年女性。但维尔特很清楚知道那底下是一具多么诱人的肉体,肤色白皙而体态丰韵,腰肢纤细而有力。

可比起这些流于肤浅的姿色,这具肉体更能要人性命的是她在白魔法的造诣,那已然超越了王都那帮眼高于顶的魔法师的理解范畴。在维尔特的见识里,或许就次于引人堕落的魅魔罢了。

“这是我能勉强分辨出来的三个词。”

女子捧着一本翻开的书籍站在维尔特的身侧,手指点着书上面的字符,红唇微微开合,重复着那个发音,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那般确认着什么。

维尔特听着那令人耳根发痒的女声,默不作声,心中在感慨之余也不由得怀念起最开始冒险时那名不经人事的少女。就仿佛一眨眼之间,害羞的她就长大了,成了眼前这位能独当一面的魔法老师。

‘秘密’,‘藏匿’以及‘通道’

思绪万千不过一瞬而已,不断飘入耳朵里的内容让仍然在看守妖魔的持剑男子不由得产生一个猜想:兴许它是想用自己藏匿宝物的地点来换取一条生路?

天真的想法,不过值得一探究竟。

尽管这处宫殿外部依旧完好无损,但这是因为希斯蒂娜施展的白魔法作用在了外边强化了整体结构的缘故,内部早就被此前战斗的余波击得破损不堪。这意味着能够存在而且藏有未被一行人发现的秘门的位置,所剩无几。

为保险起见,维尔特把手中的剑瞬间扭转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柄狠击了这不安分妖魔的后颈。

“**!——”

嘶哑嘈杂的嗓音响起又戛然而止,像极了被猎人掐断脖颈的野鸭。

这一击力道之大,若被击者是常人便是头身分离一命呜呼——不过对于这种身躯强韧的非人怪物,也就仅能算是皮肉伤罢了,只能晕眩它近半刻钟的程度。找这个秘门花不了维尔特他们多长时间,不需要这妖魔居心叵测的指引。而且即使存在对外警示的魔法陷阱,触发了也无所谓,在救兵回援此处之前,他们足够撤离出一个安全的距离。

半刻钟内找到并带走宝物就够了。

最终,在维尔特转动半损毁的王座扶手上形似骨关节的机关后,一扇平平无奇的秘门出现在了颅骨王座后方的地面上。

再三确认过并无陷阱,维尔特身先士卒,打开了这扇门。

呼——!

地面上的门刚一打开,一道疾风便扑面而来。

它从人们脸上迅速拂过,畅通无阻地钻进了众人身后虚掩的宫殿之门,不留痕迹地融入了庭院里潮湿的空气当中。看起来,无事发生。

“那么我就进去了。如果它醒来时我还未出现,就弄死它,反正老头们也没要求抓活的。”

男子持剑缓缓踩上如同活体血肉那样富有韧性弹力的阶梯,在确认能够支撑起自己的体重后,忽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伊,你去把尤娜带进来一起候着。”

不待听者做出回应,他便快步深入地下。不消一会功夫,维尔特就抵达了这怪异而漆黑通道的终点。

突然,

噔——!

猝不及防的刺目光线闪瞎了维尔特的双眼。

但他并没因此慌乱起来。

维尔特只是紧紧闭上失去视觉,在不住流泪的眼睛,持剑的手遽尔点向前方,另一只手悄然摸向身后。四周静默无声,却像极了有一匹能吞噬所有音声的怪物正伺机而动,只待目标露出破绽。

男子不慌不忙地站立着,一边静待潜藏者的袭击,一边尽力去适应前方持续激发的强光照射。

虽然经验老道的维尔特在刹那间,脑海里就模拟出了数种魔物的出现及刺杀方式,但直到他的视觉恢复正常,想象中的那名偷袭者却依然没有动手。

就在他重新睁开眼后,一道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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