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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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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窗外挂过一阵风,在碎掉一小块的玻璃上发出吹口哨一般的声音,树木被吹动,月光将影子映照在窗上,映照在书桌上。

不知现在究竟是几点了……

尤纳静静地躺在床上,下意识的伸手在枕边摸索,却并没有摸到自己朝夕相伴的大米X40手机,而是抓到了一把细密的秀发。

“唔姆~”

一声轻咛响起,身后的少女感到了头皮上的疼痛,咂了咂嘴,双手将尤纳紧紧地环抱,继续沉浸在梦乡之中。

轻轻的鼻息打在尤纳的背上,让尤纳一阵恍惚。

果然还是不适应,穿越什么的……亲人什么的……

尤纳不得不感叹,他居然失眠了。

哪怕意识混混沉沉,困得睁不开眼睛,但当一闭上眼睛,其余的感觉却都会被放大。

风声……树声……

还有身后少女可爱的呼吸声。

该死!

这样还怎么能让人睡得着觉嘛!

明明才躺下不到两分钟而已,这么快就睡着可真是让失眠患者很羡慕的好吧!

尤纳看着窗外的月亮静静地出神。

家里没有钟表,整个小镇中只有一家钟表店,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钟表这种内部充斥着齿轮等复杂构造的精密仪器一般都很贵,并且没有必要。

一块钟表甚至需要整整16萨纳!要知道这些钱足以让一户普通人家吃上好几顿饱饭!

作为维多利亚教皇国的边陲小镇,紧邻着被深渊污染的失落之地,危险系数非常之大。

有钱的老爷们全都搬离了这个地方,而没钱的人们也没有购买钟表的必要。

可是我需要啊……

尤纳苦涩地想着。

作为一个对时间非常敏感的人,他无论何时都喜欢看看时间,不单是为了提高自己做事的效率,也有一种强迫症的因素在里面。

我需要买一块表。

尤纳这样想着。

但是一旦想到了表,他就想到了钱——买表需要花钱。

可是一旦想起了钱,他就想起了艾琳娜——因为是姐姐在挣钱。

作为一个喜欢自力更生的有为青年,尤纳断然是忍受不了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更别说养活自己的还是一名年龄未到十八岁的少女。

原身只比姐姐小了三四岁,却始终被艾琳娜照顾的像是一个废人一般,不管怎么说都有点过分了。

嗯,等起床之后,我要考虑一下如何赚到钱,要为姐姐分忧——更要为自己买一块怀表。

尤纳这样想着。

说起来也实在是讽刺,身为几乎称霸全大陆的帝国的公主,如今却落魄到如此地步。

这也使得尤纳愈发心疼起艾琳娜来,身为帝国大公主,又是如何迅速适应这底层贫苦生活的?

更别说还要带着自己一个小拖油瓶了。

尤纳轻轻翻身平躺在床上,扭头看向艾琳娜近在咫尺的脸。

安静的睡颜如同酣睡的小猫一般乖巧,长长的睫毛似被月色披上一层薄纱,润泽的双唇微抿,有时发出软糯听不清的梦呓。

如此美妙的人儿本就应该躺在香香软软的大床上,四周点缀着璀璨的宝石,嗅着花香入睡。

世事难料,任谁也不会想到帝国的公主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啊,好像我也是公主来着……

可好像根本没有一丝作为公主的觉悟呢。

在卡法尔帝国陷落之前的记忆总是断断续续的,像是被打碎的镜子,无论怎样拼凑,只能从那些碎片中看到模模糊糊的景象。

其中出现最多的便是艾琳娜,她温柔,体贴,总是将优娜照顾的很好。

其次就是女仆长温妮。

温妮是维克多利家族的人,前任教皇的女儿,圣光的侍者,帝国的剑和盾,战场上的女武神。

在卡法尔九世巡游巨人之国塔克西克的时候,曾作为帝国战帅向当代巨人王发起切磋并且获胜。

所以这样的强者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穿上女仆装,从帝国战帅变成女仆长的?

曾有传言称,历代的卡法尔皇帝都是资深的女儿控。

而当代“耀皇”赫尔曼·赫拉狄丝 则是重度患者,由此可见一斑。

可是温妮现在在哪?

父亲不是让她护送我们逃走了吗?

我和姐姐都没有事,那么强大的温妮应该也会没事吧……

尤纳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努力寻找着那位有着金色长发的身影。

火焰……剑光……

浸湿金发的黑色血液……

以及——

手持温妮佩剑的姐姐?

——轰!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记忆画面的中间裂出一条缝隙,仿佛一只即将睁开的眼睛!

这只眼睛给尤纳带来了莫大的恐惧,直觉告诉自己,被它看到的话——

会死。

醒来!

快醒来——

天旋地转,一阵强悍的冲击力传来,肩侧仿佛被巨石撞击,疼痛将尤纳从破碎的幻想中拉回现实。

尤纳猛然睁开双眼,冷汗布满全身,宛如溺水得救一般大口喘着气。

月亮依旧挂在天空,屋子里还是漆黑静谧,只有胸口水滴形的吊坠上有着蓝光跳动。

我这是在哪?

尤纳有些迷糊。这个视角好像不是在床上。

冰冷的触感,肩膀上似乎有着一丝磕碰后的疼痛。

扭头一看,是生了锈的金属圆柱——那是床腿。

尤纳从地上爬起,有些无语,终于明白了处境。

他被艾琳娜一脚踹下了床。

床上的少女斜躺在床上,四肢张开摆成“大”字,一只白嫩的脚悬空在床侧,薄薄的被子则掉在了床的另一侧。

“嘿嘿……姐姐会……保护你的……”

少女咂着嘴,不知做了什么梦,发出痴汉般的笑声,显然不知道她已经将身侧的人踢下了床。

尤纳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如果不是少女的那一脚,尤纳还真不知道在梦中会遭遇什么。

但是就这样放过这个笨蛋还是有些不妥啊。

尤纳想了想,伸手抓住将自己踹下床的“罪魁祸首”——那只伸出床外的脚,然后开始挠脚心。

“哈……哈哈……拉克丝,别舔我的脚……好痒……”

少女白皙的腿传来一股力道,想将被捉住的脚缩回去,晶莹的脚趾来回摆动着。

拉克丝是姐妹两人以前在皇宫里面养的一只猫。

姐姐她又做了什么梦啊……

尤纳有些无语,本想继续捉弄这个“鸠占鹊巢”的无赖,但又不忍心破坏她美妙的梦,

于是松开了手。看着少女又翻了个身,将双腿蜷缩在胸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眼见少女又换了一个“体位”,尤纳算是对她糟糕的睡相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尽管记忆中已经有所了解,但是实践永远比理论要来的深刻。

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艾琳娜睡一起了!

尤纳暗自下定了决心。

“阿嚏——”

一阵风从破旧的窗户吹来,带来了夜的温度,床上的少女蜷缩成一团,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尤纳不禁扶额,明明能够把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是睡觉时却如此神经大条。

真不知道她平时是怎么生活的,让这样一个“粗人”照顾这么一个小小的家可真是辛苦你了啊……

尤纳绕到床另一侧,捡起掉落在地的被子——

针脚细腻,材质上佳,在整个镇子中都算是最优质的布料了。

又看了看艾琳娜身上穿的睡衣——不,应该称之为“破布”,粗糙的面料看起来就让人不敢恭维它的触感。

但是就这样一件穿起来可能一点也不舒服的衣服,艾琳娜却能穿佷久,就连背部都烂了一个洞了都不在意。

尤纳伸手抱起少女的身体,动作轻柔,将其摆正在床上。睡相奇差的艾琳娜在尤纳怀中却异常的安静,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像一只小猫。

睡衣的一角在腾挪的时候被掀起,露出可爱的小肚脐,可尤纳却无心去欣赏这柔美的纤腰。

一些本该白净的肌肤透出红肿的小块,破坏了这份美感——

粗糙材质的衣服已经让少女的肌肤受到了一些损伤。

尤纳伸出手指,轻抚那红肿的皮肤,熟睡中的少女眉头微皱,仿佛感受到了一丝疼痛。

这让尤纳的心里有些难受。

就像是中学时自己半夜翻墙出去上网,却在墙边看到了累到睡着了的爷爷。

一言不发,尤纳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床,与艾琳娜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躺了下去。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渴望富有。

如果我有钱——

我会让姐姐过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他并不知道,

此时在艾琳娜的梦里,她梦到了自己赚到了好多好多的钱,然后让妹妹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少女微笑着,仿佛做了一个很甜很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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