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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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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溪淙淙,鸟鸣涧头。

苏雪禅浑身是血地躺在铺满细沙鹅卵石的河岸上,疲惫地轻轻喘着气。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勉强支撑着断裂的手肘坐起,想要去够远处埋在溪水中的流照君,但他稍微一用力,全身的筋骨就是一阵钻心剧痛。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额上不住沁出细密的汗珠。勉强运了运气,稍微治疗了一下皮肉伤,他就忍着难耐疼痛缓缓拖行到溪边,将流照君一点点地从泥沙中拔|出来。

他原本充沛的妖力现在已是所剩无几,青丘山图也不知在大爆炸中飞去了哪里,现在他身上除了一直牢牢抓着的流照君,就只剩下一个芥子袋了。

他回头,看向龙首山和女床山的方向,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不存于世的荒芜之地了,哪怕他在数百里开外,也能看见断裂倾塌的诸多山系在火炎中熊熊燃烧,天幕都像是裂开了一般生着不散的黑云……想必那些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方圆内世代生活在那里的诸多生灵,现在都再也看不到了吧。

他叹了口气,温润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怜惜之意,费力支起身体,一瘸一拐地向水源尽头走去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条河,但水源处必定生长着一些可以滋补身体的灵物。

他一抬头,忽然看见从上流的溪水中缓缓飘下一个人形。

“那是……”苏雪禅凝神一看,只见那人面朝下地浮在水中,露出的手肘和脖颈上都带着被水泡得发白浮肿的纵横伤口,连一丝血都流不出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来不及细想,急忙用流照君勾住那人的宽大衣袍,使力将他拽上岸来。男人的乌发如蛇,被水打湿后一股股蜿蜒在他的背后凌乱纠缠。苏雪禅勉强将他翻过身来,动作时又不小心牵扯到自己的伤,疼得他不住皱眉。

他喘着气,好奇地看着男人被头发掩住的面容,犹豫半晌,还是伸出手,拨开了那些带着点起伏波浪的乌黑长发。

他的本意只是想看一看落水者的样貌,他出身青丘王室,见过的得道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倘若他见过这个男人,说不定能认出他的身份,可当他看见此人样貌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男人的脸上斜着划过一道从额角到唇边的长长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翻卷,看上去又狰狞又可怕,可若要忽略这伤,仍能看出他轮廓深邃,剑眉飞扬,嘴唇削薄,肌肤还微微泛出古铜色,有种锋利而英俊的气概,加上那打着卷的乌发,倒有几分像异族中人。

苏雪禅的芥子袋里装着伤药,他看这人恐怕也是被余波所伤的受害者,便心生不忍,拿出丹药来,想要用水化开喂给他喝。

不料他刚伸出手,男人便猝然一下睁开眼睛,狠狠捏住了他手腕上的命脉!

“啊!”苏雪禅重伤未愈,此时不由痛地大叫一声,男人的眼瞳中金光流转,他沉声道:“你是何人?”

他的声音低沉,语调奇特,发音中还带点含糊的停顿,然而苏雪禅看着这双眼睛,脑海里便蓦地如遭雷击,嗡鸣一片,心头也狂跳不止,血如火烧。

“说话。”男人见他不言语,手上劲头更重。

“我说!我是青丘狐一族,来这里寻找西王母寿宴贺礼,谁知会被无端波及……”苏雪禅艰难道,“敢问道友出处?”

男人沉默半晌,方才放开苏雪禅的手腕。

苏雪禅犹豫:“道友可需要伤药?”

男人面色漠然,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整片天空,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向上游走去。

苏雪禅无法,只得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他身后。

从背后看,此人的身形极其高大,除了几个以体格见长的部族,苏雪禅还从未见过他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莫不是海外来客,亦或是体内有上古血统?

正胡思乱想间,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冷冷道:“别跟着我。”

苏雪禅轻声道:“其实我也要去水源上流。”

见男人又不言语,他不由接着问道:“你需要伤药吗?你身上的伤很重。”

身前的人深吸一口气,停下了脚步。

苏雪禅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人对他来说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他看着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便忍不住猜测他在震荡中受过怎样的苦楚;看见那双淬金的瞳孔,更是不由地浑身发热,想要靠近去摸一摸。

不正常……这太不正常。

男人声音冰冷:“我确实需要伤药,但寻常伤药却对我无效。你这样喋喋不休,莫非身上带着什么疗愈圣品?既然如此,呈上来,若是无端浪费了我的时间,我就杀了你。”

苏雪禅心下一惊,但男人已经将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将目光搭在他身上。

他是认真的。

此人……竟是个凶星?

他对生死似乎漠视至极,看待活物的眼神与看待一颗石头无异……苏雪禅咬咬牙,掏出芥子袋里的丹药,捏碎了就要往他手上洒去。

男人眼中划过一丝嘲意。

眼前狐妖身负重伤,手指上还带着斑斑血痕,那药也不见什么奇异妙相,如何能治的了他的伤口?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今天怕是要……

——男人的瞳孔忽然一缩。

他手上的伤口竟渐渐痊愈了!

他在五刑残杀之气中浸泡千年,龙骨龙筋碎了又愈,愈了又裂,伤势早已深入骨髓,血肉里更是还残存游走着无数细小利刃,一时半会哪能轻易痊愈?

苏雪禅却不知其中内情,他见伤药有效,在放心之余,更加认定这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索性把剩下的药一股脑都给他用上,硬是治好了他两条臂膀上的伤口。

“药不够了,”他解释道,“不过族里还有……”

黎渊惊疑不定,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皮肉完好的双手道:“不用了,你的药有效,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着,便转身向水源处走去。

苏雪禅实在拿他这个性子没办法,但又不放心他孤身一人,于是照旧跟在后头,一面走,一面偷偷看他宽厚有力的后背,挺直如松的脊梁。

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河床升起的腾腾雾气中。

王宫内室,苏斓姬拿着青丘主图,不停感应着子图的位置。

“应帝重回世间,神志迷茫混沌,恶战本是在所难免,”苏晟严肃道,“但波及怎的如此之大……”

“雪禅这孩子性情良善,我就怕他遭遇什么不测……不行,”苏斓姬泄气道,“根本看不到雪禅在哪里。”

她复又冷笑道:“几千仙家非死即伤,九霄之上的那位陛下能将此事轻轻揭过?”

“他就算生气,又能怎么样?”苏晟摇摇头,“斩杀蚩尤,画地为江,平定天下——这样的功德,就算犯下大错,在刑杀之狱关押千年也就顶天了,再加上那件事……”

他自知失语,蓦地打住话头,室内陷入一片沉默的寂静里。

良久,苏斓姬开口道:“西方阿修罗族,有一面能照出世间因果牵连的玉镜,我可去求来……”

“不可!”苏晟厉声喝道,“万万不可!”

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他不由缓声唤苏斓姬的小名:“臻臻,我知你聪慧过人,你姐姐在走之前又对你说过许多,但你要记住,因果牵连何其纷乱,自有天定。你若冒然插手其间,不但不能帮忙,反而会适得其反,引来祸端。”

苏斓姬垂眼看着青丘山图,低声道:“是,我知晓了。”

苏晟替她轻轻合上地图,“我已派侍卫去四周寻找,放心,不会有事的。”

此时的苏雪禅还在沿溪流上行,路途无聊,他又不敢向男人随意搭话,只好从芥子袋里掏出照宝镜左右乱看。

也不知面前男子是什么来头,照宝镜每次一划过他所在的位置,镜面就放出一阵强光,如此几次之后,吓得他不敢再看,只好老老实实地把镜子塞进怀中,专心致志地跟在他身后踩脚印。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山洞,苏雪禅斜觑着男人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靠着岩壁坐下。

怀里的照宝镜忽然发出一道亮光,直直照向山洞深处。

“咦?”

他急忙捂住镜面,以为它的目标还是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男人,但是又不太像……

黎渊心下怠倦,但居然奇异地提不起什么火气,“里面有个东西,你可以去拿了。”

他一路寡言少语,此时忽然开口,苏雪禅微微一怔,竟生出一股乍然涌上的欣喜,当即不疑有他,轻手轻脚地向山洞深处走去。

越往深入,空气里的湿气越重,脚下的泥土也越软滑,苏雪禅一边探路,一边思索男人的身份,眼见前面被山石堵死,他左右查看间,又在一小窟中发现几丝幽幽亮光。

他心下疑惑,伸出手去扒开淤堵的碎石,这才发现,里面竟别有一番洞天。

只见那小小的洞窟中垂着数不清的雪白钟乳石,皆莹莹如玉,温润光滑。自上而下的星星水滴不停下坠,在地面上汇聚成道道小溪,围绕正中央的一颗剔透玉髓滴溜溜打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高兴之余,连忙抛出衣带将那玉髓轻轻提出,玉髓一离地,那汇聚环绕的溪流就尽皆散去了。他又从芥子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玉匣,将它装入其中。只是玉匣甫一落袋,他便听见其后山系中一阵鸟雀惊哗声。

苏雪禅容色微变,他知道,凡是天材地宝,四周总会有什么异兽在侧守护。观眼下情形,他将芥子袋收入怀中,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流照君的剑鞘。

——后山尖啸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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