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顶层,门从中间分开。
三人走出电梯,风望北回头看了眼,这电梯居然没作妖,欺软怕硬啊,他一个人时,就状况频出,他爸和他叔在,它就规规矩矩了。
三人离开电梯间,走到走廊上,那些油画已经被挂回了墙上,端端正正的,等待着宾客们的检阅。
“姜让想要我们怎么报答他?”风玄问。
风望北边看墙上的油画边道:“钱吧,或者值钱的东西。”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风玄也扫了眼墙上的油画,都是些很普通的画,他移开了目光。
“那倒没有,但除了钱,我们家也没别的啊。”
英八笑着拍了拍风望北的背。
风玄摇摇头,没说什么。
“爸,你觉得这些画怎样?”风望北还在看墙上的画。
“一般。怎么?你喜欢?”喜欢说买下来吧,反正家里除了有钱也没别的。
“没有,我随便问问。”
到了薛梅城房间门口,风望北照旧先打了个电话,也仍然没打通。
“别打了,他不一定在房间里。”风玄直接上手敲门。
没人应门。
“你确定是这间?感觉里面没人。”
风望北想了想,点头:“没错,是这间。可能他睡着了没听到?或者出去了?或者还没回来?”
“可能吧,走,我们先去你房间吧。”
风望北打开隔壁自己的房间门,很高兴地看到那些羽绒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小八还没回来,不知道跑哪去了。”
风玄看了英八:“不用管他,他一只成精的鸟,不会被人抓走的。”
风望北笑了起来。
风玄在沙发上坐,像在家里一般招手叫风望北过去:“过来坐下,跟我说说你来京州这几天遇到的事。”
“哦。”风望北走过去。
英八拿出香烟和打火机,走去阳台上抽烟。
走上阳台后,他望向隔壁套房的阳台,离得约莫有三米远,他看看四周,爬到阳台栏杆上,纵身一跃,跳进了隔壁阳台。他拉开人家的阳台推拉门,走入室内,四处查看了一遍,没人,薛梅城的确不在他房间内。
英八转身走回阳台,边走他边像半凝固的液体一样流动起来,他的形态扭曲变形,变成混沌的一团,然后向另一形态转变,最终变成了一只大黑鸟。
大鸟张开翅膀,飞出了阳台。飞到空中后,它绕着天留客酒店打起了圈儿。
风玄从窗户看见了,微摇头,光天化日的,也不知道低调一点。
酒店是7字形的,英八绕着飞了几圈后,在酒楼顶楼的折角处停下,这套房间地理位置特殊,视野开阔,像站在船头眺望大海。
窗帘拉得很紧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住的是什么人。
英八落到阳台上,脑袋凑到阳台的推拉门上,用了点手段隔空打开了推拉门的门锁,然后拉开门,飞入室内。
这个套房很大,比风望北那套至少大一倍。家具俱全,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房间里散发着一种陈旧气息,像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英八在宽大的客厅中滑翔,突然他的翅膀碰到了绳索,他一惊,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那根绳索是透明的。
他立刻掉头往阳台飞,但已经迟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当头罩下,他变成了一只笼中鸟。
他迅速缩小身体,想从铁笼的栏杆缝隙中飞出去,但铁笼很灵活,也跟着缩小,栏杆缝隙总是比他的身体小。
英八在缩到体长30来厘米时停下了,他只能缩到这么小,铁笼也停下了,像个普通鸟笼一样静立着。
英八歇息片刻,猛地胀大了身体,想撑破鸟笼。他像个肉球一样撑在鸟笼里面,黑色羽毛乱糟糟地支棱到栏杆外面,可惜鸟笼纹丝不动,最终他只得重新变小。
他顶着一身乱毛,愤怒地嘎嘎大骂起来。
同一层楼的风玄和风望北没听到英八的叫唤。
不过风望北注意到了阳台上没人:“爸,英叔呢?刚不是在阳台上抽烟?”
“出去了吧。”
“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
“我也没注意,我们出去看看。”
风玄和风望北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
走廊上没人,风玄道:“看看薛梅城是不是回来了。”
他走到薛梅城房门前,手握上门把手,一推,门开了。
风望北很惊讶:“门没锁?”
“嗯。”其实不是没锁,是风玄刚开的。
“老薛?”风玄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声,进去一看,的确没人。
薛梅城不在,英八也不在,都跑哪去了?
风玄和风望北离开薛梅城的房间,替他把门锁上。
站在走廊上,风玄半眯着眼睛沉默了一阵,道:“这地方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气息不对。”
“……”风望北无语。他爸又要开始神神叨叨了,研究民俗学的就这样,喜欢把民俗故事带入到生活中来。
风玄像算命先生一样伸手掐算了一会儿,道:“我推算出这栋大厦底下有个藏污纳垢之地,走,我们去看看。”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酒店刚开业时我来过一次。”
“……”你来过就来嘛,还硬要装神弄鬼。
两人沿着走廊走向电梯方向。
“砰”地一声,身后传来闷响。
风望北立刻回头,看到油画又掉了,有一个神神叨叨的老爸在身边,他一点也不怕了,或者说,是他看他爸热闹的心态战胜了他的畏惧之心,所以他很镇定地叫道:“爸,你看那画。”
风玄回头,然后像赶苍蝇般地甩手:“走开,想活命离我们远点。”
风望北:“……”
接着风玄拉着风望北继续往前走:“没事了。”
两人身后没有再传来响声。
“刚才那是什么?”风望北问。
“一只鬼。”
哦。就知道他爸会这么解释这种“灵异事件”。
风望北很自然地问:“‘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那种鬼?”
风玄是研究民俗学的,没少跟风望北讲神神鬼鬼的故事,风望北小时候当真过,等读书后就渐渐不信了,就像别的小孩长大后不再相信童话故事一样。
风玄跟风望北说过一个理论,鬼是没有实体的,他们触碰不到实物,也就是说他们无法触碰人类,无法主动对人类产生影响,所以,只要你忽视他们,他们就“不存在”,像空气一样不存在。这就是“不信则无”。
如果你不忽视他们,那你将和他们产生联系。鬼是依靠感情存在的,你付出的感情将使他变成越来越强大,像滚雪球,像高利贷,你将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这就是“信则有”。
风望北自然是大大咧咧地“不信则无”的,他活了二十几年,将近三十年,也确实没见过一只鬼,至少他认为他没见过。
“比那种强一点。”风玄一本正经地道,“正常情况下,鬼很弱,没有实体。但这个地方阴气重,所以这里的鬼容易化出实体。”
风望北只当两人是在瞎聊,他爸胡编乱造,他呢,随便听听。
“你是说这里风水不好?”风望北按鬼故事的套路道,“难道这里以前曾是乱葬岗?”
“没错,就是这样。”
风望北翻了个白眼:“好吧……那到底什么是阴气?”
“可以理解为有毒的灵气。”
“那么问题来了,灵气又是什么?”
“一种无形的能量形态,修真修的就是灵气。”
“……”风望北心想,他爸真的很能忽悠,从商多年,仍然没有忘记他的老本行,理论依然很扎实啊。“所以,这里阴气很足,鬼接触了这种有毒的灵气之后就由意识变成物质了?”
“应该说是由二氧化碳变成干冰了,东西这是一样的,只是凝实了。”
“……”风望北顺着风玄的逻辑想象了一下,想不太明白,就决定还是不求甚解了,“好吧,现在鬼有了实体,那就是说他们可以显形了?”
“嗯,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也可以碰触实物——包括人了?”
“嗯,如果他们想这么做的话。”
风望北想了想,道:“有点恐怖。”他爸讲得有点逼真啊。
风玄道:“别多想,没什么好怕得。”
“不,强大且不守规则的东西就是让人畏惧,你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风玄打趣道:“例如给你打耳洞。”
这就是亲爹。“……对。不过姜让其实人不错,他救了我好几次。”
“所以他不恐怖?”
“不啊。他就是有点奇怪,应该是文化差异的关系吧,我猜他的成长背景可能有点复杂。”
“……”风玄笑道,“不管他什么背景,反正听过你对他的描述后,我觉得他比鬼厉害多了。”
“那好啊,我方人员越强大越好。”
“……等找到你英叔后,我要跟你好好聊聊。”接到薛梅城的电话后,风玄就知道已经到了必需和风望北聊聊的时候了,但他想到要和儿子解释灵界就头疼。这会牵涉到很多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唉,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