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恬自己的演技不怎么样,但很擅长识破别人的表演。
毕竟刑侦出身,做到副队,当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比如现在,杨恬就发现聂浪邀功的对象其实不是自己,而是江清。
……这小兔崽子。
好吧,新朋友确实比熟悉的表哥更有吸引力,何况是这么好看职业这么特殊的新朋友。
杨警官如此说服自己。
说起来,杨恬一直觉得聂浪当演员当不久,迟早要因为啃老而羞愧转职,没想到他会火起来。
明明演技也不怎样。
原本杨恬准备把表弟发展成警察的,让他发泄一下旺盛的精力,满足一下常有的好奇,以免哪天真的因为生活太平静太无聊搞出个大新闻,走嫌疑人通道进局子……
真是世事无常。
公墓的位置自然是比较偏的,不管聂浪的记者朋友在哪,来得都不会太快,而沉默这样长的时间,显然不太好。
杨恬正思考该说个什么话题,就听画皮道:“‘我们’?来的不止一个人?”
警官侧目。
从聂浪刚才的话语中,只能得出他找了个记者朋友的结论,可没有提到人数啊——
“你听得到?”
聂浪的反应和表哥一样快。
“是啊。”
画皮露出“你居然不知道这种常识”的表情,“你不知道?”
聂浪:“……”
杨恬:“……”
非人类真是太危险了。
两兄弟同时想。
等下,这么说来——
在三人不约而同的注视下,江清悠悠然道:“我当然也能听到。”面容姣好的青年含笑道,“不止这个距离,扩大到整个锦华,只要我想,就能听到,看到。”
杨恬&聂浪&画皮:“……!!!”
震惊*3。
没错,就是三个。
杨恬和聂浪自然是因为江清的神通广大,让人完全没有一点隐私,作为普通人的他们根本无法抵御,前者再次确认这位是大佬,并生出让政府赶紧吸收对方的想法——能省多少人力物力啊!
人民的好儿子,国家的好警察。
无误。
再说画皮。
作为存续几百年的鬼,她知晓的更多,情绪也来得格外强烈。
对于杨恬聂浪来说,很厉害和很厉害和相当相当厉害都差不多,就像一千万和一亿都花不完因而区别不大,可画皮对此,却有着一定的概念。
全知,在某些时候意味着全能。
这该是怎样的一尊大神啊?
画皮的思维延展开去,越想越是害怕,为自己先前的试探和挑逗,也为听闻这句话之前存着的,不太好的小心思。
她现在当然是不敢了。
不但不敢,还巴不得缩成个乖巧的表情包。
敏锐地察觉到似乎凭空矮了一截的画皮,小龟内心暗爽不已。
哼,大王一出,谁与争锋!
杨恬同样察觉到画皮的变化。
警官内心沉痛地意识到,江清的身价超乎想象,政府可能付不起工资。
允悲。
“我朋友是个普通的记者,没有车。”聂浪解释道,“所以他会带着主编一起来。”
“等下。”
杨恬表示有点理不清这个关系:“记者带着主编?”
“他们住在一个小区一栋楼,就楼上楼下的距离,很方便的。”
“……”
问题不在这里吧?!
杨恬怀疑聂浪故意打太极,“主编不是比记者大吗?”为什么你嘴里这个有车的主编像个司机?我读书少……不少,啧,被流行语荼毒了。
聂浪诧异地看了杨恬一眼:“你没听我叫‘鸣子”吗?是贺鸣啊。”
“……”
迅速回忆起表弟对电话那端的称呼·杨恬面瘫道,“哦。”
“普通的记者”——个头啊?!
贺鸣,一个真正可称为“无冕之王”的存在。
至少在娱乐圈里是这样。
凡是对明星八卦有点兴趣的人,多少听过这位娱记的名字,他总能独家报导那些最颠覆,最离奇,最受关注的新闻,即使最开始不受关注,在他报导之后,也会成为热点中的热点。
娱乐圈乱象纷呈,有些地位的心里有鬼的概率更大,因此许多“大腕”畏贺鸣如虎,据说采取了各种手段试图让其身败名裂,然而这么做的,不知为何,都被身败名裂了。
那之后,贺鸣的记者之路顺畅许多,他的粉丝——没错,谁都可以有粉丝,记者当然也可以——亲切地称他为“鹤鸣”,说他的报导如同仙鹤的啼鸣,让人浑身清爽,感觉世界的像素都更高了,极尽吹捧之能事……
妥妥的传奇人物。
而且才25,和聂浪同岁。
虽说以聂浪的性格肯定没什么亏心事,和贺鸣是聊得来的,但没想到他们关系这么好……想想看,在明元嘉失踪之前,自己同样不知道聂浪和对方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托付身后事的程度了。
好想要表弟交朋友的能力。
杨恬心不在焉地听着聂浪和画皮完善失踪事件的细节,第1001次在心里想。
贺鸣到了。
这样的人才,随便进哪家公司老板都是当宝的,因此在看到主编充当司机的时候,杨恬非常淡定。
只是这位主编……长得真像□□大哥。
不是黑,是事实。
站在刑警的角度,如果犯罪现场出现这样的人,绝对是首先被怀疑的。
他的人生一定很艰难吧。
杨恬瞬间看对方无比顺眼起来。
“!!!”
贺鸣迫不及待地下车,快步走向四人,表情惊喜交加,又很真诚,“真诚”这种状态,简直是贺鸣的标配。
主编沉默跟随。
“明先生,你好。”
走到近前时,贺鸣已恢复社会精英的风度,朝明元嘉点头示意,略过熟悉的聂浪,又朝剩下的人看去,“两位也是……”话语出现了些微的停顿,贺鸣忍不住看了江清两眼,又看了两眼,再多看了两眼,才重新道,“聂浪的朋友吧,不知怎么称呼?”
“杨恬,木易杨,恬静的恬。”
杨恬带着几分恶劣补充:“警察,负责明元嘉失踪案。”
贺鸣表情不变:“原来是警官,失敬了。”贺鸣转向江清,“这位先生呢?”
“江清。秀江的江,清澈的清。无业游民。”
“江先生说笑了。”
贺鸣眼光很毒,他看得出来,尽管江清衣着普通,但周身气度不似常人,背景想必深厚得吓人。再者,即使对方一无所有,以他的颜值,分分钟日进斗金简直轻而易举,不说别的,抖音做个直播,打赏都能让人飞升。
江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记者,颔首道:“你说的没错,我是聂浪的朋友,另外,杨恬是聂浪的表哥。”
贺鸣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瞬间从职场状态转换为生活状态,佩服地瞄了聂浪一眼,热情道:“原来都是自己人!不说了,我们先上车吧,这个地儿这个时间很难打车的。”
主编点点头,坐上驾驶位,贺鸣把聂浪推到副驾驶,目的昭然若揭。
杨恬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隔离江清和贺鸣,毕竟谁也不知道一个记者能在谈话里挖多少陷阱,但他没有贺鸣灵活,技能被闪避,只能无奈地坐在靠窗的位置。
贺鸣:“去哪儿?”
聂浪回答:“滨海酒店。”
贺鸣打了个响指:“好嘞!”
主编踩下油门。
贺鸣开始就采访明元嘉一事做彩排,询问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基本是聂浪和画皮在答。四人在墓园里和明元嘉商量过大纲,等车的时候又丰满了细节,再加上画皮出乎意料的是个编剧的材料,很快“串供”完满。
以杨恬作为刑警的专业眼光看,尽管过程曲折,却也符合逻辑。
江清微微侧头。
趴在大王肩膀上的小龟正报告着自己的发现:“那个贺鸣身上,有东西,好像是个……灵?”
这正是江清对其感兴趣的原因。
将小龟的耳畔以结界封锁,振动那儿的空气,江清以只有小龟能听到的声音道:“器灵。已失去作为凭依的法宝。”
“这样还能活?”
小龟惊讶脸。
江清淡淡道:“可能有奇遇,也可能那法宝本身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反正单独看贺鸣这个人,没什么特殊的。
到这时,神明大人的兴趣已渐渐消退。
器灵只是苟延残喘,如果要取出来瞧瞧真面目的话,非把它弄消散不可。
江清没有这种不顾对方死活也要追根究底的爱好。
“剧本”很长,细节很多,聂浪和画皮详细地描述了“明元嘉”意外坠江后被救起,暂时性失忆,去医院检查又发现得了某种不得不去国外治疗的病的“事实”,不得不说他们的口才不错,听起来特别真实。
贺鸣洗耳恭听。
没有人知道,他脑海内,“系统”正在运作:“鉴别……真。”
真的啊。
虽然这些经历组合起来可以和雷剧媲美,但生活往往比剧作更精彩,发生这样的事情,谁又愿意呢?
不过,刚才系统怎么卡了下?
一闪而过的疑惑很快被遗忘,贺鸣仔细地理解记忆,不时提出疑问,尽显专业素养。
轻轻拨动“系统”的灵力被收回。
进入市区了。
江清倚在后座,安静地观赏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双眸如镜,映照霓虹绚烂,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