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的好处，在于照片奇多。
上网一搜，正面照、侧面照、背面照、PS照、表情包照，应有尽有。
给画皮提供了优良的素材。
令人惊讶的是，画皮竟然认识明元嘉，或者说，听过这个名字。
银河公墓是画皮的地盘，来来往往的人们谈论的事情，她多少听到一些，最近成为搜索热点的某人，自然有所耳闻。
认真地打量过各类照片，美丽的女子朝三人欠身：“诸位郎君，请稍待。”
和来时一样，她又袅袅婷婷地去了。
背影也是那么诱人，诱人而神秘，引人不自觉地想要跟从，想要探寻。
如果目的地不是棺材的话。
棺盖合拢，棺材倒下，土地合拢，公墓好似又恢复原样，周围的阴凉却不是假的。
杨恬说了句废话：“她干嘛去了？”
不用江清，聂浪回答道：“画皮。”
当然是画皮。
没有足以乱真的，明元嘉的“皮”，又怎么扮演对方？
聂浪的视线停在小龟取出的幡上，心里猜测着它的用途。
灵异是个陌生的领域，能够用来作为参考的，似乎只有神话传说和仙侠作品，幡的话，名气最大的莫过于招妖幡，女娲帝俊太一姜子牙貌似都用过，另外还有通天教主的六魂幡，元始天尊的盘古幡，民间办丧事用的引魂幡……呃。
最后一个好突兀。
质量突然遭遇一泻千里的重大滑落。
“这是养魂幡，对鬼体很有好处。”见聂浪直直盯着插在地上的幡看，江清随口解释，又取出收纳了明元嘉魂魄的珍珠：“这是养魂珠，效果差些。”
“嗯！”
聂浪相当感兴趣。
在面对未知领域时，有人退缩，有人原地踏步，还有的人，迫不及待向前冲。聂浪就是这种人。
攀岩、冲浪、蹦极……这些项目，于常人而言已足够刺激，聂浪却习以为常，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让周身热血沸腾的事物了。
杨恬瞄一眼表弟亮晶晶的眼睛，基本能猜到他的想法，可有可无地撇了撇嘴。
灵异事件是这么容易碰到的吗？
虽然培训课老师说现在灵气浓度在不断增加——学术名“灵气复苏”，以后这类型的事情会越来越多，可杨恬当了这么多年警察，只遇到五起，其中三起特殊调查处远程指导解决，两起那边派了专员过来。
21:45。
杨恬看了眼时间，离他们到这儿已过一刻钟。
也不知道画皮需要多久，时间太长的话，守墓人可是会来赶人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杨恬很在意。
“画皮的皮……是从哪来的？”该不会……
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江清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人皮、鱼皮、猪皮，你喜欢哪个答案？”
即使是人皮，又如何？
明晃晃的挑衅。
杨恬深吸口气，理智分析道：“现在都火葬，哪来的死人皮？活人的更不可能，有这种案子我不会不知道——应该是鱼皮或者猪皮吧。”
江清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不再看他。
逗起来没什么意思。
小龟感叹：“官府的人还是这么一本正经。”
作为军师，小龟是及格的。
出谋划策暂且不论，它知道的东西是真的多。
比方说，这个城市的公墓，盘踞着只存续了几百年的画皮。
这么多年道行是相当难得的。
正常而言，无论是张紫妍那样的阴女，或是明元嘉这般普通的魂魄，都只能在阳间徘徊七日。
第七日，是它们力量最强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飘荡，回到羁绊最深的地方……这就是头七的由来。
做完最后的告别，便踏上前往地府的路途。
阴阳从此相隔。
画皮无疑是有奇遇的。
江清不关心她的奇遇，只关心这能否让她“画皮”的技艺更上一层楼。
目前看来，很不错。
再次从棺木里走出的，活脱脱一个“明元嘉”，连声音也揣摩得很到位，是种成熟温柔男声，“如何？”
明元嘉的魂魄从宝珠上浮出，注视着自己的替身。
如同揽镜自照。
“你好。”明元嘉道。
“你好。”画皮跟着调整了声线。
杨恬职业病又犯了，开始思考鬼披着画皮作案如何侦破的问题，眼见要走进死胡同；聂浪认真地围着画皮转了几圈，评价道：“外表满分，气质……不太对。”
跟着明元嘉说了几句话，不断调整音色的画皮闻言，不乐意道：“具体是指？”
江清直言：“荷尔蒙太旺盛。”
仿佛刚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中抽身的，带着沙哑的低音炮，随随便便说几个字就能让小女生脸红心跳，耳朵怀孕。
这绝对不是本人。
画皮：“……”
以为用了新鲜词汇，对方没能理解，江清换了个说法：“听着像个浪荡公子哥。”
画皮虚心道：“马上改。”
她动力十足。
这画皮倒是敬业。
装扮成年男性时，她便改变了说话的方式和语调，想想也是，如果这时候再娇娇柔柔地称呼郎君，画面恐怕过分美丽。
小龟暗忖。
明元嘉和画皮两人，你说一句我学一句，很快打乱顺序说话，聂浪闭上眼睛，几乎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
“很棒，画皮小姐。”
聂浪盛情夸赞，却惹来对方的白眼，“你以为我不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真有诚意的话，叫我小姐姐。”
“额。”
聂浪……聂浪`叫不出口。
耻度太高。
杨恬眺望天边渐圆的月，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这种时候是不能出声嘲笑的，万一刺激到聂浪，让他豁出去叫出口，那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毕竟是表弟，亲戚关系是客观现实。
我真是机智。
杨警官反手给自己点了个赞。
22:00。
四人出了墓园。
待半小时是正常情况，守墓人只是略微打量他们几眼，便放行了。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能指望野生的士，杨恬一边打开滴滴APP，仿佛不经意道：“刚才那是障眼法吧。”守墓人年富力强，这个时间段又只接了一波人，其中还有江清这样即使光线昏暗也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记错人数的可能性太低。
三和四，差距明显。
聂浪兴奋道：“是吗是吗？”
杨恬故作平静地卖弄：“障眼法是天师最常用的法术之一，不过没有神话里那么神奇，只能……”
Blablablabla。
真难得啊。
聂浪那小子围着我打转。
多久没享受过这种感觉了？
没错，我才是哥哥。
杨警官有些飘。
江清：“……”
在画皮的围观下，江清维持着高品质的沉默。
神明大人对于人类法术的了解，仅限于名字和大致效果，一直以来，他使用的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比如暗示。
人的记忆，很容易被混淆，即使对自身万分自信的人，也会有不确定的时候。
“我记错了？”
“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一旦产生这样的想法，在暗示的作用下，便会顺理成章地得出错误的结论。
这种手段的技术含量很低，能否成功与意志相关，而凡人的意志，又怎能与漫漫江河相比？
不过……
连障眼法都不会，说出去似乎挺丢脸的。
想到口袋里似乎有早期人类天师的笔记，江清决定独处时翻翻。
画皮黏在最感兴趣的青年身边，饶有兴致道：“我现在到街上转一圈？”
她可没忘记，先前江清说的是“假扮一个男人在外面转一圈”……女人记起仇来，是很小心眼的。
是的，画皮生前，也是位女性。
江清示意：“听聂浪的。”
让专业的来。
对炒作最有经验的，当然是娱乐圈人士。
即使没有亲身参与，耳濡目染之下，也比常人懂的多。
车还没到。
准确的说，没有司机接单。
杨恬一边跟着队伍往大路走，一边留意APP情况。
“今天已经晚了，白天又不方便……”聂浪想了想，取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
其一自然是给心总是很累的经纪人，其二是给某位记者，关系很铁的那种。
江清能够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逐渐夸张的声音:
“什么，你找到人了？”
“我确认下啊，明元嘉，日月明，一元复始的元，嘉宾的嘉，你以前喊过‘名媛’被人粉丝狂怼的那个？”
“卧槽这么大的消息当然是现在啊，什么明天，明天黄花菜都凉了！”
“怎么跑墓园去了？总之，你们待在原地不要走动，我们马上就来！！”
聂浪显然已习惯这位的做派，叮嘱道:“稳住，别慌。”
挂断电话，聂浪转向杨恬，邀功道:“有车了。”
“嗯。”
反正没人接单，杨恬退出APP。不过……聂浪同学，你这话明明是跟我说的，眼角看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