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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残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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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当初的样子。”系统说。

鹿时清按住胸口,心里仍在隐隐作痛。

仿佛面具上的红痕是火焰迸出的余烬,烙在他心尖上了似的。

这一定是原主身体的反应。大概原主也不喜欢这个面具,所以才会这么抵触吧。

系统发觉了他的异常:“你不舒服吗?”

鹿时清定了定神,“这个面具有点……吓人,像是动漫里的无脸男。”

系统无语,“无脸男多萌啊,还带点造型。你这副面具煞白一张脸,偏偏额头上弄个红点,像被一枪爆头了似的。” 

鹿时清:“……贴切。”

这时,藏经阁内窃窃私语的弟子们忽然安静下来,鹿时清一瞧,是姚捧珠带着两名女弟子,迈着莲步进来了。

他便随着宋扬等人往后退,找了个不惹眼的地方站着。

各自行过礼,女弟子端上水盆,服侍姚捧珠净了手。接着姚捧珠点燃线香,对着画像念了拜词,带领弟子们叩拜过后,方才开始介绍几位掌门。

其实姚捧珠口中描述的,和系统跟他讲的不差多少。只是姚捧珠态度更加恭敬,用词更加华美。系统则是很随意,对它而言这些就是路人甲,表述清楚就够了。

鹿时清听系统说过,这个世界在千余年前曾被妖魔侵入过,当时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后来,全靠长生界的仙人拯救,方才驱逐妖邪,平定动乱。

世人崇尚修仙,便是从那时开始的。他们把这个世界称为红尘界,把仙人所在的世界称为长生界,认为凡人短命且庸碌,只有仙人才能自在长生。各大仙道宗派应运而生,以三位仙道大能,归海君在东海创立的沧海一境,皓然君在北境创立的长白雪岭,永安君在昆仑虚创立的昆仑太虚顶为最首,其余大小门派则是星散各地。

时至今日,红尘界可以说百里有一门,千里有一宗,万里有一派,达到了仙道的空前盛况。

只有修仙无望的,资质奇差的,才只能从事士农工商,在红尘界里摸爬滚打。 

鹿时清觉得这样很和谐,人人一心修仙,不以权利为重,世间便少了许多争斗。

略一走神,姚捧珠便说到了逸天君,“逸天君白霄,乃是商人白氏之子,天资过人,不过百岁便迈过大乘期,飞升长生界。其徒便是前任掌门青崖君……”

说到“自己”了,鹿时清打起精神。

姚捧珠顿了顿,继续道:“青崖君鹿时清,二十年前,为护沧海一境与妖邪恶斗,不幸殒命。”

此言一出,满室静默。

弟子们没有说话,但不在少数的人,眼睛里都透着怀疑,显然是不信。

鹿时清也不信。

他刚来,就在丁义偷藏的本子上看到了真相。这些弟子们自幼在红尘界长大,又都对仙道心怀想往,看过的野史正史不在少数,又怎么会被姚捧珠这种官方的粉饰之辞蒙蔽?

“青崖君一生醉心修习,为沧海一境鞠躬尽瘁,享年五十三岁,传掌门之位于恒明君顾星逢。”姚捧珠说着,微微一笑,“恒明君的生平,不在我今日的讲述中。待他日恒明君飞升长生界,各位便知端的。”

所有弟子们听到飞升长生界几个字,都心生渴慕,他们一朝拜入沧海一境,何尝不是为的这个?

鹿时清则是满心纠结,和系统说:“我原来都五十三岁了啊,倒是不显老呢。”

系统纠正他:“不,这是二十年后,所以……”

鹿时清木然:“加二十岁。”

系统:“古稀老人你好。”

鹿时清:“……”

好像更纠结了。

不过这是修真背景的世界,鹿时清作为一个异世的人,也只是纠结了片刻。想到这个世界动辄都是百岁以上的修仙者,也便很快释然。

姚捧珠讲完列位掌门,又开始逐一介绍藏书。这座藏经阁太大,单是一层便能容纳上千名弟子已令人咋舌,内部藏书数量更是让人惊叹。

鹿时清感到可惜,这是积累了千年的宝贵财富,可是他看不懂。宋扬只管拉着他逛,一天下来腰酸背疼,回到住处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晚照,漫天流霞璀璨,海面撒了一片金红。

捕鱼人收网回还,荡着小舟行过沧海一境,海上风浪平稳,歌声从船上远远地吹过来。

\"不如登仙去,骑鹤到天涯。漫步踏瑶草,信手拂琼花。醉时卧星海,醒后披月华。从此登仙去,长生界是家。”

鹿时清侧着耳朵听下来,调子悠扬婉转,文辞平白朴实,饱含凡人对登仙的向往。

宋扬挑眉:“你也能听懂吗?”

鹿时清点头:“挺好听的。”对方把他当傻子,这是好事。 

宋扬对他很耐心,说道:“这是很有名的《登仙歌》,是个人都会唱……哦对,你不会。”

鹿时清:“可我是个人……”

宋扬:“那我改口,红尘界随便一个正常人都会唱。”

鹿时清:“……”

好吧,他不是红尘界的人,这么想也没毛病。

此时,其余弟子们也用饭归来,山上山下陆续有御剑者飞过虚空。那些打鱼人看见,冲这里招手吆喝。“喂——仙人们——”

宋扬也冲海上招手,厚着脸皮应和:“哎——海上的朋友们——”

叶子鸣御剑落在回廊里,远远瞧见他,转身就走。

宋扬一见,忙对鹿时清道:“你回房早些休息,明日还有别的安排,听话啊。喂,叶子师兄你等等我,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

鹿时清回到房中,找不见了小白兔的身影,这可把他急得团团转。系统安慰他,说是山里的畜生关不住,不是每一个都像狐狸灵宠那样通人性的。

可是门窗紧闭,床又高,小白兔又能去哪?如果它是从床上掉下去,一定会摔疼。

鹿时清难过地看着桌案上分毫未动的兔儿草——没有爹娘,饿着肚子,又带着伤流浪,它可真可怜。

这一日鹿时清是真的累了,他躺在床上一开始还在担心小白兔,很快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时清,为师去了。”

“这一抹咒痕,你记着。”

“神魂俱全,不离面具。”

鹿时清听见自己跟着说:“弟子谨记,神魂俱全,不离面具……若离面具,魂飞魄散。”

若离面具,魂飞魄散。

这八个字余音不绝,盘桓着,交错着,慢慢有了形,烧成一团会动的火,最后落在一片空白的雪地上。

雪地成了面具,火焰成了额间咒痕。

鹿时清猛然坐起来,心口仿佛压着一块烙铁,让他呼吸都疼。眼前一片黑暗,他再次捂住胸口,心跳得厉害。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东西,爬上了他的大腿。

鹿时清险些叫出声来,大着胆子掀开被窝看,只见月色穿过窗缝照在床面上,那东西浑身的绒毛莹白。

“是小兔子。”鹿时清的嘴角弯起来。

小白兔抬起头,清浅双瞳泛着微光。这一对视,鹿时清一颗惊悸的心忽然就平定下来。他抱起它,仿佛拥月入怀。“你原来还在,真好……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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