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小板凳上也睡不安稳,那边护士的声音弄出来一点,他就醒了,抬手先摸了下儿子的额头,没再烧起来,他松了口气,看向坐着的护士。
“小姑娘,赵医生睡觉去了,这药钱还没给,你看看得多少钱?”
护士笑着拿起药包,拆开来看看,又包好说:“不多,两毛四。”
阮建业赶紧递过去一块钱,护士把找好的钱给他,他收好和护士说了一声,抱着儿子走了。
半路上碰上往卫生所走的许雅琴,确定二儿子没事了,许雅琴也放下了一直担忧的心。
等这边卫生所的赵润生醒了,看到屋里只剩下护士,他突然想起来,昨天看病的还没给钱。
不过那几包药也不值钱,大多是他自己上山采的中药制成的药,没给就算了。
他正这样想的时候,护士把记账本递给了他:“赵医生,昨晚上你是不是给个孩子看了病?”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赵医生一边洗着手一边问。
护士笑呵呵地说:“我早上过来的时候他们还没走,这是那家人给的钱,我都记账上了,你看看对不对。”
赵润生听着这话笑了,心里觉得这家人人品不错,他没要钱也没想着贪小便宜。
他擦过手拿过账本看了一眼,点头说:“没错,看来我说的你都记着呢。”
护士骄傲地点头:“那是,我还想着以后做正式的医生呢。”
赵医生拍拍她肩膀:“有这心气就行,好好学!”
护士嘿嘿地笑着,又低头去看书了,这是赵医生的书,她得赶紧看完,不能老拿着。
*
虽说退了烧,可阮茂竹还是虚弱了一星期脸色才看着不再发白,阮荷放下心,也有了心思想阮老大说的话。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学本事,阮荷也不是出尔反尔的人,之前是二哥生病她没心思,现在二哥病好了,她拒绝了和哥哥一起上山打猪草,瞅着除了阮老太,其他人都不在家的空,噔噔噔跑去了阮老太的屋。
“奶奶。”三岁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让阮老太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宝儿啊,咋没和你哥哥一起去玩。”
阮老太伸手一捞,把她抱到了炕上。
“奶,我来找你的。”
阮老太笑呵呵地摸摸她额头:“是不是想吃糖了。”
阮荷摇头,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但是她那圆圆的婴儿肥脸,不仅没让人觉得她严肃,还觉得非常可爱。
阮老太就忍不住摸了摸。
“奶,我是有正事和你说的。”
“好好好,你说。”阮老太也非常配合孙女。
“奶,是我爷让我找你,说你手里有阮家传家宝,让你三岁的时候给我。”
阮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看着阮荷直皱眉:“你爷爷?你看到他了?”
“嗯。”阮荷点头。
阮老太手里的鞋垫掉在了炕上,她没有在意,反而一脸激动地抓住阮荷的肩膀直晃:“他在哪里?在哪里?是不是就在这屋里?”
看着阮老太眼神疯狂,激动得一脸通红的模样,阮荷被吓到了。
以前她奶奶在她心里可都是一个讲道理又有点好强的老太太,为了保持她在家的权威,在家人面前向来都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她是第一次见到奶奶像个少女一样慌张。
“没,没有。”阮荷连忙摇头:“爷爷不在屋里。”
阮老太失望地松开阮荷,理理头发有些不知所措地说:“他……他不在啊。那……什么时候你爷爷过来了,你告诉我一声,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阮荷听着奶奶这语气,心里也不好受,她听自家爸爸说过,在她爸才两岁的时候,她爷爷离开根据地去打仗,自此一去不复返,等解放战争结束,留给她奶奶只剩一套沾满血的破旧军装,连爷爷尸体都找不到了。
她奶奶非常爱她爷爷,也没有改嫁,直接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老家,一个人把孩子养大,那些年过得很辛苦。
“可是奶奶……”阮荷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我告诉你了你也看不见呀。”
“是……是,我看不见。”阮老太整个人泄了气。
“而且阴阳相隔,再次相见,对谁都不好。”
阮老太重重叹了口气,好像认命了一样:“算了,你说得对,既然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再见又有什么用呢。”
主要是阮老太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已经是个脸上有了皱纹的糟老太太,她丈夫死的时候那么年轻,不见面还好,要是见面了,她得自卑死。
阮老太站起来,将之前藏在抽屉里的木匣子拿出来,递给阮荷,把钥匙也给她,摸着她的头说:“这是你爷爷给你的,没想到咱家这一代有天赋的居然是你这个女娃娃,好好学,别辱没了阮家祖宗。”
说着阮老太又叹了口气:“可惜现在破除四旧,家里的祠堂没了,祖宗排位也都收了,不然这东西可不能这么简单给你。得挑个好日子,拜过列祖列宗和祖师爷,在他们面前郑重交给你。”
阮荷抱着木匣子,郑重点头:“奶奶你放心,我既然学了,就一定会学到最好。”
阮老太笑了:“好。记住,这木匣子的东西只能你自己看,谁都不能说,你学的本事,也谁都不能说,在我面前,以后也不要提起!回去吧。”
阮荷重重“嗯”了一声,抱着木匣子爬下炕,又噔噔噔跑回了自己屋。
她把木匣子放在桌子上,用钥匙插进那把小铜锁里,“咔吧”一声,铜锁开了,阮荷把木匣子打开。
里面只有三样东西,一本书,一个小铃铛,一只毛笔。
书是昏黄的纸,看着就带着年代感。铃铛很小,有三个,被做成了一个手镯,颜色也不鲜艳,灰扑扑的,不过带着一股古朴的感觉,也不难看。
毛笔就是纯黑的,看着就是很普通的毛笔,唯一特别的地方是毛笔上雕刻着一个看起来及其凶恶的异兽,奇形怪状,威猛高大,是人间没有的。
阮荷正看着这三样东西,不知道该怎么用,她伸手拿起书,刚要翻开看,突然,阮老大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咱家祖传的书,祖辈所有的本事都记在这上面,如果以后你研究出新的捉鬼本事,就用那支毛笔写在后面。那个铃铛是御魂铃,你戴在手上,等你能全部控制它,便可驾驭百鬼能收世间所有阴邪之物。毛笔是判官笔,和铃铛一样,都是捉鬼御妖的法器,以后我再给你讲怎么用,现在你翻开书的第一页,我把心法给你说一遍,你先把心法背会,明日我来检查。”
“是。”
阮老大确定阮荷心法的所有字都认识就消失了,阮荷这才拿起铃铛,把它戴在左手上,原本她看着铃铛手镯挺大,但是戴在手上,却发现它正正好。
阮荷晃了晃手,听到了清脆的铃铛声,她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却不晓得,因为那几声铃铛响,整个前山村的鬼,都哀嚎着火速退进了大山里,能距离前山村多远就多远。
戴好铃铛,阮荷拿起书,认真开始背心法。
心法占满整整一页,虽然都是对仗工整的句子,但是那些句子一个个都晦涩难懂,阮老大也没给她讲什么意思,这样死记硬背确实花了阮荷一点时间。
不过也就一点,虽然不懂,但是阮荷本人记忆力不错,读个四五遍就记得差不多了,她又多读了几遍,确定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就把书重新放回木匣子里,把锁也上上了。
至于钥匙,阮荷找了几个细红绳,编成一根,穿在上面直接挂脖子上了,这样钥匙不容易丢,而那木匣子除了她谁都打不开。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大家子坐在一起,一向喜欢盯着阮荷的二堂姐阮梅,眼尖地发现了她手上的铃铛手镯。
在前山村这么穷的地方,有几个孩子手上戴东西,出去头上多根红发绳都让人羡慕得不行,更别说是看起来样式还不错的手镯了。
她心里顿时升起嫉妒之心,伸出手抓住阮荷的手腕,故作惊奇地说:“小荷,你手上戴的是什么?是你娘给你新买的吗?”
阮梅使的力气有些大,抓得阮荷觉得手腕发疼,她皱眉努力挣脱着:“小梅姐,你抓疼我了。”
阮茂林一听,赶紧去掰阮梅的手:“小梅,你抓我妹妹干嘛?”
阮茂林坐在一边凉凉地一笑,恶意满满地说:“就是。我妹妹手上戴的东西肯定是我娘给的,小梅姐再抓着我妹妹,我娘的东西也不可能给你,你想要就去问你娘要啊。”
原本这就是小孩子几句口角,但是王大花这混不吝的一听阮茂竹这话,重重“哼”了一声:“我哪有你娘有钱,你娘以前可是地主的女儿,家里可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呢。我一个根正苗红世世代代的贫农,可比不起!小梅,给我过来,你个眼皮子浅的,啥玩意都稀罕,也不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