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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小白莲黑化的美满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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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钱……”人高马大的男人跪在地上,一群金蛾在他身旁逡巡,扑扇着金光闪闪的翅膀,施粉一般洒下点点金光,明明灭灭的,照得他背影也显出几分诡异。

这回金蛾组成的不是一张笑脸,而是一枚铜钱的形状,时而又是包子肉饼,常仁只留一个背影跪在那里,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狼吞虎咽,又像是在脸上捣鼓着什么。

衔蝉知道这常仁家中贫困,拜入江门宗不过只是为了讨口饭吃,而这些金蛾洒下的金粉有致幻的功效,心中想着钱和包子,它们便变成钱和包子。

有了上回在密林中的经验,衔蝉如今不怂,刚一捏出符箓,这群金蛾便嗅到了危险似的,在半空盘旋了两圈,扑簌簌飞远了。

“常师兄,别吃了……”衔蝉见他肩膀还在动,以为他仍在梦中回味珍馐,绕到他身前一看,他这哪里是在大嚼大喝,分明是在摸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脸,嘴里喊得也不是“钱”,而是“疼”。

他脸上扎满了尖利的石片,密密麻麻的几个血窟窿,缓缓抬起头,目光呆滞:“你是谁啊?”

衔蝉一阵头皮发麻。

金蛾的幻粉已经深入脑髓,他傻了。

*

“听说没有,那个常仁——他傻了!”

学堂里讨论声嗡嗡。

“金蛾飞出密林袭人的事件并不少见,要怪便只能怪他平日不学无术,大难临头便无以自保。”有弟子认真分析:“而且据说有人看到他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地往后山去,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便像一只无头苍蝇,冲撞到了这群妖物。”

“那他怎么办?”

“痴傻的人怎么学道法,咱们江门宗又不是收容所,只能将他遣回家了呗。”弟子摊手:“不过家主怜惜常家贫苦,每月遣人给他们送些银两接济,权当养了半个徒弟。”

“幸好是小师妹发现了,家主对小师妹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学堂前栽植海棠,掩映着天际灼灼如火的流霞。一片海棠花瓣被风送至景箫的笔尖,他轻轻蹙起眉头,指尖捻起花瓣。

……便宜他了。

他想到昨晚风风火火闯来的江衔蝉,心里好似被钩尖扯了一下,不痛,但膈应,于是将花瓣一碾,留下一抹嫣红的汁水。

海棠花瓣飘到江衔蝉的发髻上,鲜嫩而又饱满,是刚刚从树上被风吹落的。她闭上眼,听师兄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常仁的事,鼻尖满是雨后初晨的草木清香,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趴在书案上。

学堂设在灵崖山上,是个风清水秀的地方。远处江面上起着雾,像一片绡纱挂在天地间。

“小师妹,来上学了呀?”师兄师姐围在她面前嘘寒问暖:“家主没有为了那小子罚你吧?”

那小子?

衔蝉目光一转,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景箫,少年的发梢沾了晨露,在朝晖中闪着细碎的光芒,坐姿笔直,面前端端正正地放着书,右手边搁着一支笔,就像上学的时候,那些永远都是第一个到教室、永远都在冥思苦想的用功好学生。

他实力其实不弱,为何要进碌碌无为的符箓派,而不去炼器派晋升修为?

“没有啦。”衔蝉回过神,摆着手替他摘清嫌疑:“爹爹没罚我。”

“小师妹定然受委屈了吧?”这些人自顾自地说着,忽地脸上挂起了几分阴险的笑:“这次就让他抄符箓吧——八百张符箓,都让他一个人抄去,反正那些字都龙飞凤舞的,也看不出是谁写的。”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拜江云逸善心泛滥来者不拒所赐,江门宗接纳了这么多弟子,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而因江衔蝉江大千金在符箓派乙班,此处鱼目劣币的密度在整个门派中首屈一指,大都是富贵人家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平日里干惯了强取豪夺的事,一天不找麻烦闲得手痒。

“好主意,让他受点教训。小师妹,你别担心,常仁不在了,还有我们嘛,我们会替你出头的。”

衔蝉:……

出头……

个鬼啊!

你们要死了知不知道!

她霍地站起身,把书往桌上狠狠一砸,一阵灰尘在阳光中飞舞。

师兄师姐们被她凌厉的气势唬了一跳,面色一僵,继而继续和善地看着她。

“有常师兄前车之鉴在,你们怎么还想着偷工减料呢?”衔蝉道:“不自己画符,怎么能会用符,以后碰到危险怎么办?”

人群静默一阵。

两秒后,一人“噗嗤”笑出声:“小师妹,你被绑架就眨眨眼。”

“扮鬼脸也行。”

衔蝉:……

想要阻止景箫黑化,光衔蝉一个人改变不行,还必须让这些人脑子转过弯来。

麻烦就麻烦在,他们个个自以为是,以为衔蝉是受了责罚,投鼠忌器,不得以才替他讲话。

为了给小师妹出气,当然是要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了呀。

劝人向善、教人上进的第一回合试探,以她完败告终。

一帮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像一群聒噪的麻雀。

景箫移开目光,一只山丘一般的肚子占据了整个视野,蒲扇般的大掌往案上一拍,案头的书噼里啪啦被震落了下去:“没长眼的小杂种,这是老子的位置,现在立刻马上赶紧滚开!”

景箫撑着脸,抬起眼皮,面无波澜。这副神色落入对方眼中,或可理解为这个毛头小子已经被吓傻了。

来者长得十分魁梧,像座小山,但比常仁要略差一些,姑且叫他常仁第二。

常仁第二凶神恶煞道:“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

景箫轻轻眯了眯眼,闲适地撑起下巴。

这个人怎么死的?

记不清了。

罢了,反正横竖都是死,他用不着去记住一只蝼蚁死前的模样。

少年嘴角挑着若有似无的笑,袖中的手缓缓曲握成爪:“好啊,咱们比比谁快——”

“你说什么?!”常仁第二未料到这个看上去又丧又弱的小子居然敢挑衅回来,霎时额角青筋暴涨,双眼瞪得巨若铜铃:“你再说一遍?”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景箫缓声,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却像毒蛇一样露出獠牙:“我说,咱们比比,谁先把对方的眼珠挖出来。”

“你——你他妈——活不耐烦了?!”

他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但操控邪祟上他的身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就像那个常仁一样。那根本就不是金蛾,而是食人心智的恶鬼,这些蠢货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信了。

江门宗江门宗,江河日下,死不足惜。

常仁第二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游移,琢磨着从哪处下手能一击毙命,丝毫没注意一团黑云悄无声息地笼罩在自己头顶。

站在悬崖峭壁上,一步踏空,便万劫不复,自身难保,却还在想着如何褫夺人命。可笑。

“赵师兄,你又欺负新同学!”

剑拔弩张之刻,一声清脆的控诉破空而来。

一支毛笔指着姓赵的常仁第二的鼻子,江衔蝉声色俱厉地控诉他:“赵师兄,你再蛮不讲理抢人座位,信不信我告诉爹爹!”

常仁第二怒气满盈的脸霎时垮了:“小师妹,别,师兄错了,这就走,这就走。”

两米八的大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了下去,垂头丧气地退到了最末尾。

景箫冷眼看着,他身后原本挤作一团,想要蜂拥上前喝血啖肉的恶鬼露出了失望的眼神,朝着坏了好事的衔蝉凶恶地呲了呲牙。

“这个小姑娘看着不错,白白嫩嫩的,口感一定很好!”

“公子,景公子,杀了她吧!”

“闭嘴!”他在识海中冷冷低喝一声。

恶鬼们如飒飒秋风扫过的枯草,噤若寒蝉不敢妄动。须臾间,他背后的鬼门悄然合上了口子,谁都没有注意到这阵轻微的空间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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