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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境起战(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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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人言笑晏晏,衣冠胜雪,端的是一派翩翩君子的模样。

傅闻朝的一双眼睛正看向李傲雪,嘴上也只同她先打了声招呼,言语动作间都显得两人的关系颇有些亲密。

李傲雪略微皱了皱眉头。

在她看来,傅闻朝并不算是同她多亲近的一个人。除了东海临城,对方与她比肩作战过一回,李傲雪和对方基本上没有多少其他的交流。

他们相处的时间极短,而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李傲雪既没有发现对方有乐安和张修辰那样有趣的性格令她欣赏,也没有和沈意闻然陆双她们那样与自己相互付出。在她心中,傅闻朝与她目前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看上她,但李傲雪对这位师兄是一点男女之情也无。

他们本身就不过是一般同门的关系,如今对方却专门在人前显示他们关系亲密,这让李傲雪的心情颇有些微妙。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客气地笑道:“是啊,多谢师兄方才的那一剑。”

傅闻朝笑道:“应该的。”语罢,他这才转过头去同李傲雪身边的众人一一打招呼。

先前站在傅闻朝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闻然此时才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李傲雪的面前,抬头望着她道:“你还好吗?”

李傲雪笑了笑,道:“挺好的。我们先前去北境查探抱朴剑派,紫微剑尊令我们去北海找冥铁,去南海找龙角,要铸就法器。冥铁我们已经拿到了,只是南下的时候我们发现中原的情况很有些糟糕,才在这边出手相助了一下。而且从北境到南境,这一路上飞行时间太长,我们想着歇息一日,这才跟着净空过来的。”

闻然点点头。

李傲雪又问道:“天衍宗怎么样?西境还好吗?”

闻然思索一阵,便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西境应当还好。虽然我没有真正纵览过全貌,但是掌门已经又派了一位长老同两位筑基去了北境的抱朴剑派,如今还派了一位长老同我们几个来中原。傅师兄原先也是去北境的,只是不知为何又南下与我们相遇。我想,宗门内既然能分出这么多人手去别处增援,那西境的情况应当确实是不严重的吧。”

李傲雪点点头。

玄华道人身为一派掌门,平常行事也一向严谨。他能够继续增派人手,那不论西境的情况如何,至少应当是在玄华道人的能够控制的范围内。

这样就足够了。

只是中原之地是八日前逢难,闻然他们能够现在就到,必定是梵音寺刚刚发现不对就朝着各境去了书信。只是按照李傲雪的观察,梵音寺同抱朴剑派不同,这不论是庇护山下众人的法阵也好,还是收服邪畜的钵盂也好,都须得佛修才能够完成。其他宗门之人不通佛理,连诵经都不会,又能够帮上多少忙呢?

若是傅闻朝这样修为高的人还能帮着斩杀邪畜,但是傅闻朝原先是派往北境的。而如今来的这位长老,李傲雪倘若没有记错,对方应当是常年待在聚灵峰上的,是位炼丹或是炼器的长老。闻然也是丹修,丹修都会兼着修习一些炼器。

难道梵音寺也要铸就什么法器吗?

李傲雪想到这里,又看向闻然道:“掌门派你们来中原,又说让你们做什么吗?”

闻然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掌门只说让我们跟好长老,到时候再根据梵音寺的情况行事。”

李傲雪点点头。

闻然看着她,犹豫了一番,才道:“你们明日就要启程去南海了吗?”

李傲雪知道对方必然是对于刚见到自己,没多久又要立刻分开感到有些不舍,所以才有此一问。其实李傲雪也有些感慨,只是她这确实也是有要事在身,便只能宽慰道:“应该是,紫微剑尊要铸就混沌八卦钟,要南海的龙角。虽然我不知道这法器的具体作用,但是紫微剑尊能够在我们刚去就提出这个要求,我想这必定情况紧急,同这肆虐的邪畜有所关系。虽然我们会暂时分离,但是日后我们三人回程的时候,还能与你见到的。”

闻然点点头。

一旁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不是三人,我也要同你们前去南海。”

李傲雪一回头,就见傅闻朝正笑着望向自己。

她微微皱起眉头道:“我以为师兄会留在中原,毕竟梵音寺现在还是很需要师兄这样修为高深的人的帮助的。”

傅闻朝闻言笑道:“我是从北境下来的,自然是受了紫微剑尊的嘱托,要我同你们一起去南海。”

李傲雪这下有些吃惊,她睁着眼睛,和一旁的沈意对视了一眼。

傅闻朝笑道:“怎么,师兄我还能误传紫微剑尊的消息不成?南海的龙角可不容易找,你们想要拿到只能屠龙。那南海的传说是一条蛟龙,修为高深,我如今已经元婴,单独同那龙对上都不一定能拿下。倘若只有你们三人,想要拿到会十分困难。紫微剑尊当时也只是因为没有办法了,才叫你们去。后来我一到北境深渊前,紫微剑尊就拜托我和你们一起去南海了。”

对方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傅闻朝也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上欺骗他们三人。李傲雪想到这里,同沈意对视一眼,就点了点头。

傅闻朝又看向沈意道:“还有,沈意,紫微剑尊临别时还嘱咐我一句话,说是到时倘若情况危急,你也可以不必将冥铁和龙角拿回抱朴剑派,可以直接寻机将混沌八卦钟炼成。”

李傲雪转头去看沈意。

沈意的面上顿时露出少有的困惑的神色,她有些犹疑道:“确实,师尊在我这里存放了用雷血浸泡过的铜舌片,也有绘制混沌八卦钟表面符咒的书籍。只是,我从来没有学过炼器,根本不可能炼就这混沌八卦钟。”

傅闻朝闻言看上去似乎也有点疑惑,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神色,只是笑道:“那我也不知道,紫微剑尊只是让我带话,可能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吧。你也不必在意,说不定到时候不需你来炼,自有人会炼就混沌八卦钟呢。”

沈意点点头。

众人站在这说了好一会儿话,该寒暄的已经寒暄完毕,该得知的消息也已经都得知。净空眼见大家暂时已经无话可聊,便适时站出来道:“那不如诸位施主便先随我到梵音寺内如何?若是有施主同我师父有要事相商,刚好贫僧可以带领。若是有施主想要休整,也可在寺中的僧舍里休息。”

众人点点头,就随着净空一起向前去了。

***

宏伟的大殿内,长明灯在宝相庄严的佛像前静立,昏黄的火苗偶尔跳动一下,拉出光影的界限。

梵音寺的方丈,高僧,还有来自天衍宗的长老一并坐在蒲团之上。

长老的发须皆已全白,他衣着朴素,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他看着面前的两人叹道:“底下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方丈的眉毛也已经是全白,但是元婴境的他在这来自天衍宗的长老面前仍然是小辈。他双手合十,面容上满是忧愁无奈,去仍然恭敬道:“实不相瞒,施主,这底下的剑阵怕是真的出了问题。”

长老看着他叹道:“当时你一纸书信传到天衍宗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这一路上飞过来,我仔细看了看,魔物都已经压不住了,简直是倾巢出动。西境那边的魔物,怕都是从中原这里跑过去的。”

高僧在旁闭目,一掌竖在面前,只低低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方丈不语。

长老又道:“我看这菩提山上的结界,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阻拦外面的邪畜吧。”

方丈叹道:“瞒不过前辈。”

长老微微闭上眼再睁开,又从蒲团上站起身来,道:“我想梵音寺必定已经研究过了,无法才来找我。所以我也不问是哪里出了问题,你们带我去看一看吧。”

方丈的面上却并不见喜色,而是一种凝重,他深深鞠了一躬,道:“那边有劳前辈了。”

高僧也从蒲团上站起来,他并不言语,只是绕过供桌,在那宝相庄严的佛祖金身像的脚底轻轻按动了一下。

一阵沉闷的声响自佛龛的后面传来。

方丈将佛龛往旁一挪,一道空洞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空洞内里漆黑,只有两旁的墙壁上燃着火把,照亮了旋转向下的石板铺就的台阶。

方丈先一步走下去,站在那石板的台阶上。他自一旁的墙壁上取过火把,转过身来对着长老道:“前辈,请随贫僧来。”

***

月上中天。

尽管这极光城中已经是生灵涂炭,菩提山下,也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邪畜。若是李傲雪御物飞行看一看,必定能见到周遭那成片的绿油油的在暗夜中发光的眼睛。

不过她并没有想看魔物恶心模样的哀嚎,此行出来也是受傅闻朝的邀请。当时接到对方的邀约时,她心想把话彻底说开也好,还能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反正这菩提山上现在日夜都有人在外守着,不是为结界供给灵力,就是成群诵经净化钵盂,还有人四处巡山,看是否有魔物真的闯进结界来了。

不是什么孤男寡女共待一处,李傲雪也就不怕傅闻朝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两人在月色下沿着山路走着。

而容旭则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

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也知道前面两个人必定知道他在后面。只是李傲雪并不在意,甚至头一次觉得容旭在场也是一件好事,毕竟这样傅闻朝也会因为外人在场而多多少少有些顾忌。

而傅闻朝,也默许了他的跟随。

当时这位师兄邀约李傲雪的时候,容旭就在当场。僧舍住了很多人,不仅仅是梵音寺轮替休息的僧人,还有许多上山避难的凡人。因此僧舍的房间很紧张,李傲雪三人也就将就在一间房中。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休息,而只会打坐修行,没有什么男女大妨的顾忌。

容旭当时看见李傲雪跟着出去的时候,他的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甚至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抓起了风华剑追了出去,只留下沈意一人在房内打坐修行。

同样是男人,容旭自然能够看出来这位师兄是对李傲雪有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去,也明知道自己这样讨人嫌。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知道这两人究竟会做什么,会说什么,还忍不住想知道李傲雪到底会怎么对待傅闻朝。

前方两人的步伐停了下来。

容旭也随之停下脚步。

紧接着,他就听见前方传来傅闻朝带着笑意的,一点儿也没有压低声音的话语:“师妹,我记得当日你去北境之前,我曾问过你一句话。如今我成功踏入元婴,便想将当日我曾问过的话再问一遍,不知师妹愿不愿意做在下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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