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你就这么去了,留下老娘一个人在这世上。这个黑心肝的恶毒女人真是要千刀万剐啊,我就怎么你一个儿子,当初说好要给我养老送终的啊,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干脆随你去吧。”
靠近楚京郊外最近的一个县府---楚石县的县令还在拥着美貌娇软的小妾睡觉,昨晚做着不可描述的翻滚好几次,爽快至极,好生疲惫,刚刚入睡还做着美梦;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鸡还未鸣、鸟还未出来找食、花草上还凝结着透亮清澈的露水,整个县衙内的所有人都被前堂‘砰砰’的响鼓声震醒了。
一阵慌乱匆忙之后,十个威武的衙役在大厅面对面站好,县令姗姗来迟,面带怒意。他腹诽:“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家伙清早跑来捣乱,耍弄本官,绝不轻饶,严惩不贷。”
出人意料的事,被衙役带上来的人却是一个痛哭流涕的白发老妇人,她一上来就跪伏磕头,安静的县衙内衙役震慑人心的威武棒还没有开始起作用,就听见‘咚咚’的声音,好似眼前的老妇人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县令大人啊,你一定要为妇人做主啊,夫君死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现在有出息了,我儿子可是个通过举荐、马上参加考试的读书人,就这么被那黑心肠的毒妇毒死了。这让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老妇人穿着干净打着补丁的衣服,口齿伶俐,几句话说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县令一听是命案,并不打算认真管,这年头每年莫名其妙死的人可不少,被抛尸到野外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的人也不稀奇,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官低人微,人手又少,哪里管得过来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再说一遍!”
只是这时他好似听到了有几个重要的词语没有听清楚,县令一拍案几站了起来,顾不得威仪嗖的来到老妇人面前,表情严肃,没有刚刚的吊儿郎当、敷衍的意思,大声问道。
“我儿子可是通过举荐、马上参加考试的读书人啊,县老爷!”
老妇人好似看到了希望,大声重复道。
这下县令头更疼了,他怎么这么倒霉啊,在他的管辖之地遇到这种事,尤其是这段时间是楚国最重要的考试要来了。
原来,楚国人想要读书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并不是每一个出生后都有接受教育的条件。最大的掣肘就是知识掌握在有限的人手上,被垄断了。
竹简、笔墨纸砚、纸张等等读书人的用品都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想到商铺内用银两买到,没有身份帖子商家都不会卖给普通人,高价都没用,因为买卖私活是大罪,谁都不想为了一点钱去吃牢饭。
而一个已经拿到举荐直接参加考试的人更是有背景的人,他死了可是一件大事,不能随便敷衍了事,否则若是上官察觉查到他这里,那可是大罪。
楚国朝廷执行的不是完全科举制度,而是有举荐的人才能参加科举考试,而不是所有寒门子弟或者想要参加的人都可以参与到其中。
想到这里,县令让衙役扶起老妇人,还叫人给她一个软垫子,以示优待读书人之母。他回到高台之上,跪坐好严肃的问道:“请告知详情。杀人儿子的凶手是谁?”
老妇人咬牙带着恨意说道:“是我媳妇和楚京通判的管事通奸多时,不巧被我儿子知道了,那毒妇联合奸夫毒死我儿子!”
“啪”的一声,正襟危坐摆官威的县令受了很大的惊吓,一时没坐好,瘫倒在地,他顿时被刚刚的话震呆了。
“你说什么,这事牵扯到通判?”
县令脑袋一懵,他知道自己完了,怎么烫手山芋落到自己手上了?
通判为太守、知州的副手,是从六品京官,在知州府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对州府的长官有监察的责任。
而楚京的通判更是不同于地方官员,甚至在文职实权上还高半级。
这桩命案牵扯到了楚京的通判,即使只是他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管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七品县令能做主的,这也太棘手了。
这时县令好像想到了什么,又跪坐好,平静地问道:“你可有证据?诬告可是死罪,你可明白?”
“我有证据!”老妇人斩金截铁的说道:“那个奸夫为了讨好心肠歹毒的女人,送了几卷竹简给她,这些都被我儿子发现了,所以才被杀。”
随即她打开背后一直不离身的破旧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竹简,双手奉上递给身边的衙役,之后落在知县手中。
县令解开上面所系的细线,将厚薄不一的书卷一端轻轻打开一看,上面写的字歪七扭八、错字连篇。一看就不是正经读书人所写,而真的是私抄。
在楚国,知识和书籍都是被禁锢的,不允许私下传播,所以有个罪状叫“私抄罪”。书籍只有考取了功名的人,或者是贵人的门人、幕僚、客卿,才有资格抄写,其他人抄并买卖赠送他人都是犯罪。
在楚国,最值钱的,不是金银珠宝,不是百亩良田,而是书籍,那是可以作为传家宝,传到子孙后代,终生受益不浅的宝物。
县令看到手中的卷轴,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它彻底毁去,一了百了,然后再将老妇人妥善安置到远远的地方,让她一时回不来,这样不就没事了?
跪坐在地的老妇人好似猜到了县老爷的心思,不经意的说到:“你看我这老婆子的记性?那个奸夫送的竹简好象不止这一卷,我是放在哪里了,好像记得不是很清楚?”
这下让县令哑口无言,束手无策了。
没有办法,只能手书一简,命人快马加鞭送往太守府,这种烫手山芋不能让他一个人头疼,只能上报,听从上司安排,太守可是正四品。
原来在楚国民告官无论是不是真的,可都是要先打板子,给个下马威的。可是现在县令一看那老妇人干枯瘦弱的身体,一想算了,到时别再出人命将事情弄大了。于是他将人弄到后堂软禁起来,可别让人趁机给弄死了,到时弄得人一鼻子灰。
***
县令正焦急等待着上司的消息时,受伤的六皇子正在陶家别院前院一间厢房中养病。他歪靠在软榻上手持书简认真看着,而任静洁乖巧的做着贴身丫鬟的工作---捶腿。
半个时辰后六皇子放下手中轻薄的竹简,垂首盯着任静洁发呆,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而任静洁更是象个木桩子,没有忐忑不安,没有少女的羞涩脸红,由着他看,好似没有察觉头上之人炙热的目光,犹如一谭死水没有波澜。
又过了一会儿,六皇子问道:“这次出来,你服侍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现在厢房内间只有两个人,显然他是询问任静洁。
其实这时的任静洁早已神游物外,想着别的事,比如麻辣火锅、糖醋排骨、小葱拌豆腐、珍珠奶茶、德芙巧克力等等。
这些平时在超市和商场顶楼随处可见的食物,现在是吃不到了,她心中的小人口水不断吞咽,心痛难忍。
这真是人生最大的悲剧了!
这时还在想各种酸甜苦辣美食的任静洁,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什么赏赐,她脑子一时没有收回来,直接回答道:“好想吃。”
甚至她的舌头还伸出了一小截,在上唇不自觉的添了一圈。
从上而下的目光看得非常清晰,当那一个小小、嫩粉色尖尖从唇缝中伸出,之后将淡色的唇部沾染了几分湿润,水灵灵的,显得格外亮眼,好似诱惑着他人的亲吻,他的视线变得炙热起来。
六皇子顿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全身燥热,嗓子发干,脑袋有些晕眩,不甚清楚一时空白,眼前却死死的盯着那一点鲜亮的粉色看,舍不得移开。
六皇子极度控制着想向前倾去的身体,因为他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是一个自制力非常强大的人,最不喜不受控制的事和人,尤其是最后做了几年的帝王之后,更是如此。
他绝不允许有这种人或者事的存在,他要掌控一切。
这时再垂首看向任静洁的发髻顶,目光冷凌下来,甚至还带上冰刃的锋锐和杀意,甚至还有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任静洁感到到厢房内的温度忽热忽冷,心想,这位尊贵的王爷,不知道是不是又发什么神经病了,整天阴晴不定,不知道王妃是怎么容忍的?
这时可怜的任静洁还不知道,她现在命悬一线,随时小命就没了,都在王爷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