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葛次妃入府已经三天了,清早起榻,看着身旁冰冷的一边,顿时心中酸楚。门外听到内室动静的丫鬟们纷纷迈过门槛,训练有素的伺候她盥洗、穿衣、梳发髻插精美的发钗。
琴棋书画四大丫鬟是她从娘家葛府带来的,都是母亲亲自为她精心挑选培养,以便孤身在皇子府内不适。
葛次妃跪坐在案几前,看着眼前这个朦胧不太清晰的精致镶嵌吉祥物的铜镜,陷入了对她而言最重要的那一天回忆之中。
当她头盖着方布,坐在粉红色花轿上,身后是标准的五十台嫁妆礼盒等,手指尖捏紧锦帕,以至于有些泛白,心中忐忑不安地砰砰直跳,好似要当场蹦出来了。
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同铜杆挑起了帘子,当这个人送她回房时,葛次妃明白了他就是未来的夫君,六皇子殿下。
次妃即侧室,并不是妻,而是妾,只是妾中地位最高的人。大红是正室的标志,次妃只能穿带其他红色,例如绯红、洋红、粉红等。
次妃婚嫁中不用拜天地,不能从王府正门进入,嫁妆不能超过王妃的台数。她所生的子女也只能算是庶子,未来没有继承爵位的可能。
但是次妃的性质与其他妾侍不同。
在楚国,女人的地位是非常低下的,象次妃这种算半个妻的身份是不用招待客人或者被当作物品买卖、赠送他人的,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葛次妃到现在还记得六皇子那双冰冷的手,和犹如被刀削斧凿过一般的硬朗,棱角分明、冷峻入冰;薄唇中吐出的话语少而精,眼神锋利,好似冬日化冰时屋檐下的冰尖;
她非常紧张和害怕,晚上一身酒气的六皇子回房后,低沉地说道:“安置吧!”。
等所有人都退出房间,里面只剩下两人后,走到软榻边的六皇子没用她服侍脱衣,直接粗鲁地推到她,进行不可描述的事。整个过程短而快,让葛次妃疼痛不堪,却始终咬牙不敢出声,还没等她求饶,一切都结束了。
“来人,抬水!”激动完毕,六皇子象是完成任务一样,从全身僵硬不敢动的葛次妃身上滚下,平躺在榻上片刻微喘气,平静后吩咐门外听墙角的丫鬟们进来,他自行裸身去了屏风后的角房内盥洗。
葛次妃等六皇子走后,才被贴身丫鬟扶起也去盥洗。身体黏糊的感觉非常不好,可是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和嬷嬷们面带喜色,还有一个在她羞涩脸红的情况下,收捡了铺在床上血的白锦帕,之后又有人重新铺上新布。
“小姐,不用害羞,和殿下了圆房是好事,等王爷过一会儿过来,要好好服侍。”贴身嬷嬷不放心地认真交代着自家小姐,小姐这么美,但愿王爷喜欢,能在府中多多护着点,那以后即使王妃为难,日子也好过得多。
可是这一夜让很多人失望了,六皇子贴身大太监王德礼上门告知,六殿下去了前院,让葛次妃自己休息,不用再等了。
葛次妃顿时脸色变得苍白、身体颤抖,她想问问是不是犯了错,惹怒了王爷,可是从小被人捧在手心的美人,实在是不愿意向一个没根的下人低头询问。
王德礼是六皇子的近侍,对主人是卑躬屈膝、谨小慎微的办差,但是在后院,连王妃都不敢给他脸色看,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次妃。
只是当他看着眼前的美人,内心不禁埋怨殿下暴殄天物。虽然他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但是这么美的一朵稀有之花王爷都不喜欢,这让一直都得意能猜中王爷心思的他有些害怕。
“王爷让葛次妃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给王妃敬茶磕头请安。王爷在前院还有事没办完,过几天再来看次妃您。”
王德礼复述着六皇子吩咐下来的话,没有多一句口舌。
心痛小姐的奶嬷嬷连忙送王德礼出门时,悄悄地递过去一个荷包,他感觉有些重,稍微掂了掂,足有十两重。他的眼睛一咪,这可是重礼。
他本来不想收这份礼,可是看到周围次妃的人很不安的神情,他于是塞入了宽大的袖口,然后多透露了一句:“王爷很守信的。”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王爷说过几天会来看葛次妃就一定会来。
这让四周的人都变得高兴起来。
王德礼回到前院,站在门口的小太监连忙跪下磕头行礼。四大丫鬟这几天不知怎么惹恼了殿下,被赶走了三个,唯一一个还罚放到洗衣房了。
这个小太监是刚刚新来的,对他倒是随时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殿下,这是次妃赏赐下来的。”
王德礼进入书房后,快速地将后院的事说了一下,然后将那个荷包拿了出来。
“给你的就拿着吧。你退下。”
六皇子跪坐在案几前,手中流畅的在竹简上写着什么,头都没抬一下,声音低沉的回答。
“是”
王德礼轻声慢步的小步倒退,走出门槛,随手关上房门。
这时六皇子笔尖墨汁干涸了,手顿了顿,向窗外看去。
夜已深,日子靠近十五,天上近乎满月的月光挥洒在地上,让漆黑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笼罩薄纱的朦胧感。院中树桠的影子随风而动,又带来了几分诡异之像。
六皇子不知何时总是想到以前的事,但是他是一个意志坚定、又很多疑的人。他从不认为光是靠着以前的人、事、经验就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一个不久之后要死的女人不值得他费劲,再说她是三皇子恋慕的人,要不是一些原因,他连碰都不想碰。
不过,她的皮肤还真是娇嫩,现在他的指尖还能回忆出那份犹如奶脂般、特别的顺滑。这位葛次妃先活过一个月再说吧!
六皇子收回散出的思绪,再度蘸墨垂首继续书写,几盏精美的油灯将整个书房照射得通亮,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第二天清晨,葛次妃从冰冷的床榻上醒来,双眼微红、眼下黑青色,显然昨晚没有睡好。当看到自己的奶嬷嬷时,她甚至还委屈得想哭。
她从没有这样被人忽视过,无论是家人,还是皇子中,谁不是小心地追捧她,将最好的东西送给她,还深怕她不要。六皇子这么冷落她,实在是忍不住小声哭泣。
“我的好小姐,这里可不是府里。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啊!还要早点去给王妃请安敬茶,以后才是名正言顺的次妃。”
贴身嬷嬷好言相劝半天,这才让葛次妃磨蹭下榻,让丫鬟服侍穿衣梳发髻。
“带这只钗,配这套花色的服侍。这些都太素了,我要打扮得更美些,凭什么要让她。”
葛次妃心高气傲,她可是抽到‘凰签’的人,那代表着她一定会有一天代替王妃,成为王爷身边地位最高的人,睥睨天下。
现在这个王妃根本没有被葛侧妃放在眼里。
***
侍妾是没有资格给王妃请安的,但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是次妃进府第一次来主院请安,所以二十多个侍妾昨晚就被开恩告知,第二天所有人都来向两位女主人请安认人。
这让所有侍妾都很高兴,因为在那一天可以见到王爷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离上次王爷来西苑,都已经五个月了。
少女鲜嫩的容貌流逝得快,现在如果不抓紧王爷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府中再次进了新人,她们会彻底沉沦,埋骨无人知。
一大早,天还是蒙蒙亮,月亮还未沉下,晨露在树叶和草丛上悄然滚动。西苑大部分房间内的油灯就已经亮起,窸窣穿衣的动静一沉一浮,起起落落。
而任静洁还在舒服地睡觉,轻微地鼾声让隔间早已醒来的小环恨铁不成钢。昨晚就已经想到的任静洁吩咐自己丫鬟小环不准早起瞎忙碌,她不想出这个风头。
她始终觉得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现在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还是老实本分,不招怀孕王妃的眼为好。
今天的后院主屋出奇的热闹,二十几个姑娘站在院子里中,个个都是花枝招展,穿上自己最出色的衣物和配饰,以便于期待过一会儿王爷能一眼看见她们其中一人。
兴高采烈的她们虽然不敢大声说话,但是叽叽喳喳议论是免不了。
当文嬷嬷迈出门槛时,眼尖的女人们都不敢出声了。
文嬷嬷可是王妃身边最红的人,谁都不敢得罪她,讨好都来不及。
每个消息灵通的侍妾都知道,六皇子和其他王府不一样,这里可是王妃一言堂,自己找死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王爷是站在王妃这一边的,何况三年来西苑中谁都没有得到王爷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