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以来最新奇的体验大概就是白糖居然还能和我耍脾气了,从起初的不可思议到后面的哭笑不得,情绪微妙了一阵后我接受了它在闹脾气的神奇设定。
后来我是用一盒草莓蛋糕把它哄好的,听说过猫狗撒娇有脾气的,还没见过蛇耍大牌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有情绪了,闹着不和我玩了。
对于我的妥协和忍让,白糖感到相当的开心。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它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经常半夜溜到我床上和我睡。可偏偏它又真的乖巧懂事,从不吓唬路人,也不凶,我的命令几乎都听,聪明地避开了我所有的雷点,巧妙地和我撒娇卖萌闹脾气。
我除了宠着它,给它点赞,还能干啥?
某种程度来说,我也在被它治愈着,照顾着,陪伴着。
它总是会适时地提醒我吃饭的事情,在我忙的忘乎所以时,在我心情低落时,在我感到自我厌恶时,它就会用尾巴挠我手心,或者用脑袋蹭我。
有些无法过多对亲近的人述说的烦恼,在他人眼里不过是无病呻|吟,可面对它,我就能够毫无保留地倾述出来。抱着它柔韧温凉的身体,仿佛能汲取到一丝勇气那般。
我甚至把微信的名字改成了一颗大白糖,头像也换成了它盘成一坨的蠢样。
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铲屎官了。
走到卫生间的时候顺便照个镜子,发现自己的眉毛有点没修整齐,我挤眉弄眼地看了一阵。强迫症犯了,拿起修眉刀就开始刮,猛地,手肘被撞到,这一下的偏差让我手中的刀哗啦一下横了过去。
空气仿佛都沉静了下来,十几根眉毛像柳絮一样飘飘然地从眉骨上掉落下来,我机械似地抬头看向不小心撞到我的白糖。它大概是想来缠我,结果就发生了这种悲剧。
镜子里的我,左边的眉毛从眉峰开始到眉尾都缺了一块,光秃秃的那一片怎么看怎么滑稽。
白糖:“……”
吐着信子的白糖默默地扭回头,企图原路返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一把逮住它,拎到眼前看,皮笑肉不笑:“干了坏事不负责啊?”
白糖:“……”干脆耍赖瘫在我手上。
我:“要不是你没毛,我非得剃你一块不可!”
白糖:“嘶嘶~”
开始卖萌政策的白糖像波浪号一样扭动了起来,在我的手中卖力地跳了一曲蛇舞。又气又笑地把它丢去一边,不准它再靠近,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决定把剩下的修完,以后出门得记得画眉毛,不过幸好我一般都宅在家。
没伤到自己已经是万幸了。
我倒是从来没有考虑给白糖再买个伴儿的想法,毕竟我是家里蹲,工作也是自由的,和它相处的时间非常多。只是考虑到动物的发|情期之类的,我就觉得应该尽一个家长的责任,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虽然蜕皮和投喂擦伤时的处理,口腔炎,感染,发情期等等之类的,白糖一个症状都没出现过。但好歹也一个多月了,想了想,我认为还是要带白糖去一趟宠物店或者宠物医院看看健康问题。
这种事情上还是不能马虎懒惰的,把眉毛细细地画好,让人看不到秃了的那块,我裹上棉服用棉布包带着白糖就出门了。
先是去了宠物店,大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报喝茶,还有个年轻店员在帮忙清理。看到我来了,大伯瞄我一眼,笑道:“有阵子没见啊,你那蛇最近在吃什么?”
我没敢说吃和我一样的,怕被当成异类,就含糊地回答了过去。白糖从包里滑出来,年轻店员看到了小声地说了句这蛇真漂亮,这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我就说让大伯帮忙看看白糖有没有哪里生病什么的,大伯也是个热情人,把白糖抓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白糖生无可恋地吐着信子翻着肚子任由我们搓啊搓,鉴定完毕:十分健康。
真是太好了。
宠物店还有很多别的蛇,又看到了以前看过的青蛇,趁着大伯和白糖玩闹的时候,我就走到青蛇的饲养箱前面。对于蛇,因为白糖的关系,我会生出一种莫须有的亲切感。
年轻店员正好要给这些饲养箱里的蛇换水投喂,他把盖子拿开,我就看到吊挂在小树杈上的青蛇缓慢地扭动了起来。与白糖截然不同的青色,也是浑身没有一点杂色,通体青绿,鳞片纹路清晰,头呈钝角圆形,看起来是没毒的一类。移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条在灯光下泛着青色的绸缎,很吸引人。
它警惕地,富有某种节奏地移动扭转着自己,吐着信子,尾巴低垂。
“姑娘啊,你这蛇的性别你确定了没啊?”
并没有,要不就现在再测一次?我回头看向白糖,它疯狂地摆脑袋,我看大伯又想拿银探针了,便着急道:“没呢,没关系的,反正不是雄的就是雌的。对,说不定是雌的呢,一说到性别就害羞!”
大伯:“……”这推理没毛病。
我:“是吧?”
大伯:“……”不想和傻瓜沟通。
既然我也没这想法,大伯也不勉强,他看到我在观察那条青蛇,便说道:“那是绿锦蛇,不过刚送来饲养,有点神经质你要……”
他话还没说完,我只听到嗖一声,青蛇就弹簧一般暴起冲着我张大嘴。我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反手一挡,闭上眼睛,更多的反应却做不出了,完蛋了三个大字像弹幕一样射过心头。在别处的大伯和年轻店员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可那速度怎么会有蛇快。
兵荒马乱之际只听到脚步声了,我还是脑子发蒙。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迟疑地睁开眼一看,不知何时爬上我肩头的白糖吐着信子面对着掉在地板上的绿锦蛇。
白糖无声地俯视,没有发出警惕的声音,也没有甩尾巴,稳若磐石。它猩红的信子来回吐露,和平时好像没什么两样,可我就是觉得它的气势不对了。
两条蛇就这么静静对着,地上的绿锦蛇盘绕起来不再动弹,僵持没几秒,它就灰溜溜地朝着饲养箱爬回去了。还缩到了垫布里面拱着,一副不能面对世界的忏悔模样。
莫名有种白娘子教训小青的感觉,我当然不会觉得绿锦蛇良心发现自己跑了,一定是被吓跑了吧。所以我算是被白糖救了?
大伯和年轻店员赶到我身边,着急地问我有没有事,虽然这是没毒的蛇,可被咬了还是麻烦的,而且谁也不希望被咬一口吧。
我连忙摆手说没事,大伯看到我肩上的白糖,瞪大眼睛,嘀咕道:“刚刚不还在桌上?怎么这会儿就到你这了。”
我拍拍白糖的脑袋,“它速度快。”
年轻店员吐槽:“那也太快了,连个影子都没瞧见。我看那蛇是被你家这条吓退了。”
检查我真的没事后,这两人才真的松口气,大伯教育店员说以后投喂要迅速一点,别把盖子打开,防止蛇乱爬伤害顾客。我感到挺不好意思的,如果我不前排围观大概也不会这样,总之没事就很好了。
离开宠物店的时候大伯为表歉意还想送我小白鼠,让我投喂白糖,我谢绝了,倒是买了一些清理卫生的用具,以及医用酒精用来给白糖擦身体。
走在路上,我还在思索着。原本以为自己对于蛇应该没什么恐惧情绪了,不过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后,还是会由衷地感到惧怕。我果然还是对蛇不怎么了解的,我之所以能养好白糖,完全是因为它与别的蛇不一样,它自己就能照顾好自己。
我对于它,就是投喂投喂再投喂,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
我不禁觉得,这样有灵性的蛇跟着我这么个不太优秀的主人,真的合适吗。
……大概是被生活中的一些压力弄得有些魔障了,养宠物也会觉得自己不够格了,暗笑自己的怀疑与不自信。正巧,手机响了起来。
“喂,妈?我刚在街上没听到,怎么了?……爸爸同事的朋友的表姑的儿子在国企上班,三十岁,然后星期六一家人来咱家里吃饭?你让我打扮漂亮点去?你的意思是,两家人一起在咱家吃饭?等等!我都还没见过对方,怎么忽然就两家人凑一桌吃饭了啊!连相亲的步骤都没了?……只是吃饭?不是订关系?……我不想……停,别骂了,好吧,我周□□点回去。”
差点被骂的路都不会走了,挂掉电话,寒风呼啸而过,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就算再社交恐惧也还是要去,不能不给面子,哀叹一声,那天一定要把眉毛画好,不然太尴尬了。
内心烦闷无法发泄,我犯傻地打开挎包,将脑子伸进去喊道:“啊啊啊!烦死了!”
包里的白糖:“……”妈的智障。
路人:“……”妈的傻子。
把要变相相亲的事情和赵雅静吐槽了,她竟然还支持,说女人如果有了爱情的滋润一定会更好的。我翻了个白眼,拒绝再和她吐槽。
晚上的时候池敏给我打了电话过来,在那边低落郁闷地说自己和男友吵架了。我当然是帮着池敏,原来两个人就是因为约会迟到,总是不秒回信息,记不住她的爱好这样的事情吵架,我无语了。
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请别惊动我好吗?单身狗的我只劝分不劝合的!
哄好了池敏,被开导的她过了一会儿又惊喜地说男友捧着玫瑰来道歉了……
挂电话!晚上十一点多寝室不熄灯啊!从哪里搞来的玫瑰啊!翻墙出去买吗!送货上门?
被迫吃了狗粮,我只得抱着白糖撸,表演性人格爆发,悲伤道:“啊,娘子,官人我好伤心。她们都让我吃狗粮!”
白糖:“……”
我:“说起来你到底什么性别。”
白糖:“嘶~”扭啊扭。
我:“爱干净,又害羞,很温柔,还跳舞,一定是妹子吧。雌蛇,以后给你找条漂亮的雄蛇□□,乖~”
白糖:“……”不配,滚。
自动默认白糖是雌蛇!
转眼就到了这周六,好不容易照着网上打扮了一下,觉得自己干净体面了,我才出门。
大概是我今天出门没掐好时间,或者没看好黄历,去到了爸妈的单位小区。刚顺着鹅卵石铺就的路走到中心喷泉,我就看到了对面的一家三口。
高挑的男人抱着两岁左右的孩子指着喷泉笑着,而另一边站立着同样笑容灿烂的爽朗女人。尽管早已接受了现实,早已学会了放弃,但每一次的见面还是给予了我沉闷的一击,心口被锤石凿开,冷风倒灌而入,让我遍体生凉。
连个招呼都不想打,我转身就要走,然而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池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