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的位置在市郊,一个名叫“新贵庄园”的高档楼盘,整体建筑采用的是欧式贵族格调,极尽华丽奢靡之风,连楼盘的名字都散发着人民币的气场。
绯娜老远便瞧见了那个戳在小区前方的巨大喷泉,中间还立着两个小天使,正从不可描述的地方快乐地向外喷着水珠,等开到门口更是被保安室的西式古堡造型惊到自闭,猜想楼盘的开发商要么就是不知道在哪儿山寨的欧洲建筑,要么就是快要入土了,这令人无法企及的审美啊!
别看审美不咋地,但小区里没有一户是闲置的,住在这么偏远之处的人通常有两种,一是企业家二是暴发户……和他们的小情人,里面的人住的不是房子而是身价,否则哪个领月薪的打工人会在不堵车的情况下,每天耗费一个小时的车程去给资本家卖命,而且这两种人的钱往往也最好赚,但求最贵不求最好,非常符合魔女的价值标准,看在金元宝的份上,原本在路上开车快要郁闷到爆的心情瞬间飞扬。
“您好!外来车辆请登记!”
眼前突然闪出个一脸横肉的保安大哥,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从保安室晃出来,一抬手将车拦下,绯娜按下车窗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保安大哥立马觍着脸贴上去,接着,一只纤若无骨的柔荑在他的脑门上轻轻抚过,登时浑身一颤,目光呆滞地回到值班室打开了大门。
敬酒不吃吃罚酒,嫌弃地从包包里抽出张湿纸巾把手擦干净,绯娜驱车径直开到B区18座A户,这里是男人的住所,一幢地中海风格的独栋别墅,二层带阁楼加半地下室的户型,白墙红瓦院子里一条石板路,左侧车库右侧草坪,每一块砖每一株草都透露着一个字——有钱!
将车停到别墅对面,绯娜并没有着急进去,倒不是真不急,而是眼前的房子被一团黝黑的浓雾笼罩着,透着森森的阴郁,可见里面确实不干净。撑着临来时佑丁给她拿的精致小伞,房前屋后绕了两圈,站在正门前探了探房子的气息,基梁还算周正,地下也没压着谁家祖坟,勾过一缕黑雾纤指轻捻,怨念深重魂气全无,八成不是新鬼作祟。
出于礼貌按了几下门铃,这铃声是给里面的阴魂们提个醒,人来避气鬼来避煞,魔女来了赶紧接驾。然而,一分钟过去了,里面一片寂静,秀眉微蹙,暗骂现在的小鬼们真是一茬不如一茬,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既然如此那就甭客气了,二话不说穿门而入,没想到一进去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大喷嚏,坏了!果然有问题,原来笼罩在房子上的那团浓雾是个结界!
绯娜扶着额头,突然感觉有些眩晕,八成是气的,她始终认为自己在三间存在了这么久,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是能见到这种阴魂给自身下结界的行为还真是开了眼,且不说它们的魂气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结界,纵使魂气大到精变,也没有哪只生魂愿意把自己就这样晾在大庭广众之下。
对于低阶阴魂来说,死后七天内必定会有神差前来引渡,所以这七天至关重要,通常它们都会回到生前最熟悉的地方,比如家里,因为那里是它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还有的阴魂会去到生前记忆最深刻的地方,这时候便要注意隐藏自己的魂气,免得被其它的游魂野鬼吞噬,所以眼下这只出头鸟胆敢把自己的魂气公然暴露出来,背后说不定有大魔头撑腰。
是非之地溜为上策,绯娜立即反身向外撤,却生生地被结界弹了回来,摸了摸撞得生疼的小翘鼻,磨着牙穿过门廊和前室来到宽敞的客厅,既然走不了,那就去会会那只倒霉的鬼。
屋里一片昏暗,所有的门窗都被紧闭,厚重的窗帘把整个空间遮挡得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除了血腥味还有无数怨气四处飘荡,甚至比外面的怨念还多,透着刺入骨髓的冰冷。
绯娜眯着妖瞳在黑暗中四下打量,顺着气味去了浴室,那里的味道最重,想必是源头。一巴掌拍开灯,精致考究的浴室一览无余,浴缸边蜷缩着一个男人,好似一只硕鼠,身上被水淋得精湿,洁白的衬衫上满是血迹,脸上有几处淤青,额头还有一道伤口,已经结了痂。
“哎!是你打的电话?”
男人丝毫没有反应,一脸呆滞地盯着地面,绯娜懒得理他,绕过去走到浴缸旁边,气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近身一瞧,只见浴缸里放满了水,水面上飘浮着一些冰块,冰块中泡着一具尸体,是一个年轻女孩,身上仅着一条暗红色的睡裙,全身被血水泡得肿胀,胸口上插着一把刀,刀刃全部没入心脏。
女孩看来死了有一段时间,整间浴室都是尸臭味,这味道太上头了,早上的澳洲小牛排差点没吐出来,捏着鼻子又问了一声,仍没有回应,心口顿时无名火起,一脚踹过去,男人如梦初醒,两手在头顶飞舞,嘴里语无伦次的狂喊,绯娜抓过旁边的花洒直接将龙头开到最大对着男人劈头浇下去,冰冷的水流浇得他满地乱窜,哭爹喊娘的爬了出去,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擦净甩到衣服上的水,一扬手丢到男人身上,男人把脸埋到毛巾里嚎啕大哭。
“闭嘴!”
垮着脸坐到沙发上,嫌弃地瞟了男人一眼,男人立马收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小声啜泣,央求带他出去,绯娜瞟了他一眼,下巴一指开放式厨房中岛旁边精致的酒柜,男人随即心领神会,连忙去酒柜中拿出一瓶红酒,开瓶、醒酒、斟半,毕恭毕敬地端到她面前。
摇晃着红酒杯,时间不能浪费,绯娜快速地打量了一番屋子里的陈设,整栋别墅的装修风格低调奢华有内涵,比如她此刻坐的意大利手工打造小牛皮沙发,头顶垂的欧式轻奢水晶吊灯,墙上挂的精致考究装饰品,都在提示她房主身价不菲,再比如门口衣架上随意摆放的限量版包包和男人手上戴的限量版金表,妥妥的暴发户,而这种暴发户的通病就是人到中年必须金屋藏娇,否则不能展示出他的实力。
吖了一口酒,别说这男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柜子里的酒却实属精品,留在这儿实属浪费,收工了得让佑丁开个卡车过来全部搬走,回去配上他拿手的惠灵顿魔兽肉排,实属美味。
“鬼呢?”
男人一愣,眼珠叽里咕噜四下乱飘,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耍我?”杯中酒一饮而尽,绯娜将酒杯重重地顿到茶几上,震得男人心头一颤,“扑通”一下跪到她面前,指天怼地的发誓房子里有鬼。
事已至此,这个怨种是指望不上了,绯娜干脆自行在楼上楼下加起来四个卧室三个卫生间一个书房外加影音室转了整整两圈,连个鬼影都没见到,郁闷地盯着矮几上精致的纸巾盒若有所思,突然明白了一件事,缓步移到男人面前,冲他莞尔一笑,揪起他的脖领直接拖到窗下,反身一把拉开厚厚的窗帘。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映射进来,屋子里登时亮堂起来,灿烂的光线下,男人惊骇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吓得连声惨叫着爬到窗帘后面,抓过窗帘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看到了吧,你说的鬼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