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
纽约城熄了最后一盏灯火，在夜色里像个蜷缩安睡的婴孩。雨点“噼噼啪啪”坠落在地，溅开一朵朵水花，汇成一座清透的花园。
阿修罗默默站在暴雨中，修长的黑色巨剑斜跨在右肩，雨水将剑身冲刷地光滑如新。他松开握剑的手，静静坐在少年身旁。
“哭什么。”
没有回音，少年依旧无声抽噎。他已经大哭了很久，像暴雨像震雷，可什么都没有改变——死去的终究不会回来，这是任何人都明白的法则。
“她是你最重要的人吧？就是那种每时每刻都想看见她，都想陪在她身边，都想让她微笑的人。我知道这种感觉，可能很可笑，一个魔神居然会懂人类的感觉……”阿修罗仰起脸，苦涩地笑笑，“知道么？我在人世也有一对好朋友。一对夫妻，有一家不大的咖啡馆，每天都会挂着最甜美的笑容，为我泡最香浓的咖啡……那真的是让人艳羡的安稳。有时候我都想告诉夏茉，我们也结成一对魔王夫妻怎么样……呵呵……”
“后来呢？”
“后来他们被卷进了一场战争……一场灵魂的战争。”阿修罗轻叹口气，“他们死了。”
“真遗憾。”少年垂下眼帘，湿漉漉的刘海挡住了表情。
阿修罗默默压低了声音：“这不是意外。这个世界正织就一方巨大的阴谋罗网，他们只是第一个牺牲的棋子罢了，还有更多的人要沦落毁灭……我一定要找出真相！”
他松开握拳的手，忽然换了副面孔说：“你相信命运么？”
“命运是什么？”
“命运就是你无论怎样挣扎都注定要失去一些，无论怎样逃避都注定要得到一些；注定要肩负起责任，注定要比别人更坚强……”
少年微微一愣，将头埋进了臂弯。
“有些人一出生就是错的，就是灾厄，就是悲痛，就是一场毁灭世界的洪水。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会伤害到别人；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得到别人的信任。他们会哭泣，会暴躁，会伤心——但这些都没有用，错的始终是错的：就像你的微笑在别人眼里永远都是葬礼上的笑，你的泪水在他人的世界永远都是庆典上的泪——永远都让人厌弃和嫌恶。你想问为什么，却不知道该去问谁，也从没有人回答你。”
阿修罗的声音忽然辽阔起来，大雨的街巷恍若磅礴宇宙。
“这些始终是错的人会被众人挂在十字架上，接受天父的审判，以求得到救赎或者解脱；也有些人会选择化身修罗，为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而抵抗命运，重铸世界的铁则！”阿修罗继续问，“你呢，你会选择哪一条路？”
那宇宙忽然静谧下来，万物瞬灭一般，连少年的呼吸都听不到——也许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可是，存在或者死去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会安于命运！
少年露出一丝莫名微笑，松开臂弯缓缓起身。瘦弱的影子映在问话者面前，倔强的像条吐着火苗的小火龙。
“我会背负着十字与魔剑，活下去。”
他睁开双眼，蓝宝石般的双眸映出耀眼的光泽。
薇洛猛然睁开眼睛。
纯白的天花穹顶映着月光的淡影，地板上趴着一只沉睡的小狗。表盘“滴答滴答”，长针指在最顶端的位置。午夜的纽约，窗外依旧灯火阑珊。
原来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