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山下啊!”
岁闻坐在石阶上,抱着脑袋发愁。
祂们俩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就算地府气候凉爽,也架不住腰膝酸痛。
而且,更能带来绝望的是,山路绵延向远处,根本就看不到尽头,到底要多久才能到山脚下显然是未知数。
这是岁闻自受到点化以来最累的一程路。要是在天庭,只需要招一片筋斗云就能快速到达山脚。
可惜地府中并没有那么方便的交通工具。那是因为地府中的游魂会飘荡在空中,这些游魂没有自主意识,且相当脆弱,在没有凝结前只要稍微施加外力就会被撞散,筋斗云对于这些游魂绝对是最大的危险所在。
因此,地府为游魂的安全着想,设有禁制,防止任何一片筋斗云进入地府地界。
这些,在备考仙班的时候,岁闻复习到过。天庭中有关地府的记载少且模棱两可,而且与天庭或是凡间都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对于地府的考题,岁闻也就更加记忆犹新。
“嘿呀,倒也不是没有省力的办法。你从这里摔下去的话,就算摔得不巧也能让你走绿色通道快速复活。”
“院长,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走了那么久您不累吗?”
“可别小看老年神,比你们这种在办公室一座就是一整天的小年轻可硬朗多了。话说回来,你再变成手串的样子,拆成小珠子滚下山不是很省力吗?老夫只是说了最坏的情况而已。”
“对哦。”在天庭便利惯了,几乎没有要借助于本体优势的地方。只要在珠子上包裹厚厚的草衣,滚下去根本就不会有半点伤。
“院长,那你怎么办?”
“你是不是考试考傻了?老夫是土地神,会土遁的。”
“院长,你是不是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
“那是当然的,老夫还以为你想领略一下罗山上的风景。想着很久都没有爬山了,而且你是我们地府近万年来头一个仙班考试招进来的,陪着爬爬山活动筋骨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阳光也不错哦,”岁闻忽然反应过来,“大可不必如此。”
“嘿呀,这可不是什么阳光哦,地府里哪里来的什么太阳。”
“那这是?”
树影婆娑下,岁闻摊开手掌,浅金色的光线光光点点的印在手上。这竟然不是阳光吗?
“其实地府这个词本身就有些迷惑性。地府和天庭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并不是建造在地底下的府衙。你可以把这里想象成一个匣子里的世界。”
“匣子里的世界?”
“生灵死后化为鬼,从匣子外涌入地府中,你看天上那些飘飘悠悠的云,那是三魂七魄有损的鬼,因为成团地聚在一起,有了一些颜色。”
“游魂?那些云居然是游魂吗?”
“正是。”
“再看云彩之上,是不是看不见太阳在什么地方。”
“您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湛蓝的天幕之中,找不到太阳。光线也不像阳光那么刺眼,可以随心所欲地看空中的游云,不对,是游魂。
“你看到的蓝缎似的天空,那是特制的穹顶,能为地府中植物的生长提供所需的光照。因为有特制穹顶的存在,地府中的每一天都是晴天。但穹顶有一个无关紧要的副作用。你看到的地府是怎样的?”
“怎样的?”岁闻有些犹豫,“青山,绿水,白草,红叶……”
“嘿呀,没有让你背诗。你看到的地府是彩色的,对吧。”
“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正常情况下,鬼魂看到的地府和这个大有不同。你看那条青绿色的忘川河,鬼魂看到的是紫红色。天蓝色的穹顶,会变成橙黄。花草是蓝紫色的,血是鲜艳的蓝色。”
“居然会看到互补色。难怪不同的教材对于地府景象的描写都有些出入。居然是因为这个穹顶的缘故吗?”
“是的。因为只有鬼和魂看到的地府是这个样子,而且说到底,这些鬼魂最后也会去投胎,所以无所谓了。”
每一批次投胎的数量和种类都有严格控制,在没有安排投胎前,各类鬼会暂时待在地府城中,适应新身份的同时等待投胎安排。
【(闽)好运歹运,总嘛……】
电话铃声响起,院长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备注名,两条白眉毛挑了挑,不情不愿地点了接听键。
“老头子,你又跑到什么地方去鬼混?送来的申请书都堆成小山了!来找你办事的都凑齐两桌麻将了!你再不回来我看会客厅就改成麻将馆得了!”
电话那头似乎相当的嘈杂。接通方式并非免提,但电话里每一个声音,岁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犹在耳畔,可见这嗓门不一般啊。
“嘿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来。”
“马上是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上次你说马上回来,结果是在忘川河边上钓鱼,到第二天才回来。再上一次是到罗山上打野味,在山里住了一个月……”
“我这次真的是出去办事了,刚刚回地府,这就回来。”
院长也不等电话那头再说什么,赶忙挂断电话。
“平常还挺悠闲的,但每次一出门养老院里总是会发生各种事,真是头大啊。”
岁闻点头,以示理解。
“那是我家老太婆,脾气暴得很,要是我不赶回去,保准会把这件事念叨很久。没办法,我得先回养老院里处理事情,就麻烦你自己到养老院里报道。
你入职的事我已经和养老院里的员工都说过,等到了养老院里祂们会招待你的。”
“好,院长尽管放心去。”
“那就在养老院里再会了。”
从腰包里再拿出一张符篆贴在地上,院长一转身就凭空消失,地上的石块被法术崩到空中,继而又落在地上,滚了两周消停下来。
岁闻寻思着休息了许久,也该到养老院去,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糟了,忘记问院长地府养老院怎么走了!”
岁闻气急败坏地一拳砸在石阶上,悔不当初。
别说是找去往养老院的路,眼下,连下山都成问题。没有院长施法做护,化形成手串的样子滚下山虽然不致命,但肯定会摔得遍体鳞伤。
忽然,岁闻急中生智,想到一条妙计。
罗山山脚下,酒楼二楼靠窗处,两个食客正吃着午饭。
“不得了了,你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山上滚下来了。”
“怎么可能啊。”
对面坐着的食客夹起片牛肉送入口中,转头看到罗山上烟尘滚滚,飞鸟纷纷逃命似地飞离罗山,隆隆声好像近在咫尺一般。筷子“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那是什么东西啊!”
周围几桌也看到了山上的异象,不知谁喊了一声,“快跑啊,那东西朝这里滚过来了。”
食客们连滚带爬逃跑出酒家,混入四处奔逃的鬼潮之中,没多久便消失无踪。
这个动静当然是岁闻搞出来的。
为防止身上被磕伤,岁闻化成带有厚树皮的木桩模样。
按理说从石阶上滚落下来,是不会如此声势浩大的。但因为石阶并不是笔直向下,而且到山腰处尤其的崎岖不平,扶手年久失修。这就导致岁闻飞出石阶,在山上一路狂滚。
好在,滚到山底后,岁闻立刻变回人形,这才没有给山脚处的商户带来灾难。否则,按照这个速度,地府那些旧砖老瓦恐怕难以招架。
走在空无一鬼的大街,岁闻有些发愁。
“这么宽敞的街面,居然一个鬼都没有,也太浪费了点吧,这该找谁问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