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去那个——冬安家园,要多少钱?”千幼安仰视坐在摩托车上的中年大叔,很熟悉也很怀念。
大叔皮肤黝黑,平头扁鼻子,人高马大,搭配黑外套和灰牛仔裤,一看就是优质劳动力。
他在银发小女孩缓步走来时,就已经注意到她了,俯视着眼前的小妹妹,疑惑问道:“挺远的25块吧,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是走丢了想回家吗?”
“我一个人出来的啦,我要去找同学玩。”千幼安软软地回答。
大叔听罢也没多怀疑,不过对比了摩托车高度和眼前小女孩的高度,更加疑惑地问:“这个…要我抱你上来吗?”
“诶?”她这才察觉问题,花了三秒钟思考,马上就给出回复:“不用,叔叔你把摩托车倾斜一些就行。”
壮实男人一愣后笑道:“哦哦!对啊,我这真是老糊涂。”
上了车,千幼安坐在后背跟大叔留了些许距离,费劲地撑着车尾的铁杆,略显吃力。
大叔也能看得出来,于是不敢开得太快太飘,担心询问:“小妹妹,你要是觉得吃力就抱着我,没事的。”
她有些畏惧,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怎的,莫名有些抵触,思索片刻后苦笑回复道:“谢谢叔叔,我这样其实蛮轻松的。”
得到这种回答,他也只好再放慢一些速度,不好多说什么。
男人看起来挺轻松的,不过似乎察觉到身后小女孩心情不大好,之后就没再提起新的话题。
百无聊赖的千幼安左顾右盼看起风景,不过刚开始就时常发现行人在盯着她,为了避免尴尬发生,只好一路上看大叔宽大的后背。
这让她回忆起小时候,坐在一辆破旧的小摩托车上,紧紧抱着父亲,尽管有些害怕,却还是安心地笑着……
“到咯!”大叔低沉粗犷的声音叫醒千幼安,摩托车在柏油马路和人行道交界处停下。
男人先翻下车,控制摩托车倾斜,方便车上的小女孩跳下来。
银发小女孩颤颤巍巍地跳下车,掏出手机快速向大叔支付打车钱,道了声谢就直接往里头跑去。
大叔打着哈哈,重新坐回车上,望着小女孩落寞背影,有些惆怅。
他想起家里有个可爱的闺女,可惜没时间陪她,现在就去火车站,那边客流多些,他闲下来谁来养活这个家呢。
到这种小地方就很安静了,千幼安本来想去水果店买些水果的。
可一旦想到有那么多人,还有如果提不起水果的话,那种丢人模样简直难以言喻。
于是她在建筑物中穿梭,就算来过几次也还是找了许久。
千幼安站着六排的底下,她其实很好奇为什么每排只有一栋楼也要叫排,为了凸显这里房多人多吗?
她不急不缓地走上房内的楼梯,逐渐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当年,他瞒着父母,来到这座城市和潘向杰读了同所大学
毕业后事情败露,家庭关系闹僵。
想想竟然有两个新年没有回过家,儿时来看的话一定很不可思议。
爬到四楼,木门上面还贴着已然褪色且倒着的“福”字。
千幼安做好心理准备,想好等一会的对策,面对叔叔阿姨之类的人物,心里不会有多大压力。
“咚——咚——”
她用力叩了几下门,现在用力敲门和以往普通敲门也没有区别嘛。
“来了!谁呀?”不一会,妇女的叫喊声传到门外,很快门就开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开门,发黑而疏,体态平均,标准家庭主妇面貌,穿着普通的居家淡粉色棉睡衣。
“阿姨好!”千幼安先说出打招呼的话,打算先发制人,紧接着解释道,“我是千幼安的表妹,过来来看看叔叔阿姨。”
潘妈妈杵在门口,细致打量着眼前可爱的银发小女孩,觉得古怪。
直到她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时,这才得到了潘妈妈的回复:
“嗯?千幼安真是胡闹,派个小妹妹来看什么,发消息问——我好像没有他联系方式……来来来,先进屋坐坐。”
她跟着潘妈妈还没踏进房门,就听到妇女开始叫唤:“在家里不务正业的那个谁,过来收拾一下,是千幼安表妹来了。”
千幼安在妇女背后轻声说道:“那个…我就是来问一些东西的……不用这么麻烦啦。”
潘妈妈笑容可掬地回答:“诶,怎么会呢,有什么尽管提,你表哥我老熟了,当成自己家没事的哈。”
她刚想说些什么委婉的话,就看见满脸笑意的潘爸爸走过来,热情询问:“哎哟好漂亮的娃,啥个事来我家了。”
“差不多得了啊,别把小姑娘吓到了,收敛一点。”妇女笑骂道。
见银发小女孩楞在原地,潘妈妈清了清嗓子:“咳咳,这个叔叔虽然喜欢胡扯,但人还是不坏的。”
千幼安有些呆滞,这位的确是潘爸爸,看上去家庭还挺和睦的,不像是会发生什么矛盾的样子。
难道是最后几天放弃治疗,打算开开心心玩几天?
还没等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她就直接被潘妈妈拉着手腕走,安安分分地坐在了客厅的灰色沙发上。
客厅布局简单,很干净,三块沙发围一桌茶几,正对着大屏幕的液晶电视,看上去也挺豪华的。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妇女就坐在银发小女孩旁边,开始查起户口。
“千幼白。”千幼安答道。
潘妈妈半开玩笑地问:“很好听的名字,那千幼白啊,你想问什么嘞?我可没有让你变成魔法少女的方法。”
千幼安小脸微红,乖巧地点点头,认真回答:“我表哥说他和潘哥哥喝酒,潘哥哥好像遇到什么问题,我表哥担心就让我来问问。”
潘爸爸刚刚就已经凑了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地说:“他自己不来派个小妹妹来,路上遇到坏人那就惨咯,也不知道千幼安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你爸爸妈妈是谁?他们真的放心你一个人跑出来耍?”他追问道。
“诶!”妇女叫了一声瞪着男人,警告他不要再说下去。
潘妈妈眼见小女孩露出了慌张的神情,轻咳两声安慰道:“这叔叔说话就这样,不要怕,估计他脑子才有问题。”
千幼安尴尬地笑笑,解释说:“千幼安喝酒以后腿摔断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我一个人出来也没太大问题啦。”
“哦——”潘妈妈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接连发问:
“你是想知道潘向杰的近况吧?”
“嗯嗯!”
“你表哥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什么时候跟潘向杰喝酒的?”
“就在昨天晚上。”
“那你表哥知道潘向杰为什么找他喝酒吗?”
“不知道,所以派我来的。”
“这样啊。”潘妈妈左眉微皱眼神乱瞟,像是在苦脑想着什么。
妇女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担忧地说:“潘向杰那小子两个星期没来蹭过饭了,我还怪担心的。”
“确实。”潘爸爸插嘴说,“前天我听潘向阳说潘向杰要去办点事,还说不要担心他。”
潘向阳是潘向杰的亲弟弟,目前就读于二中,以前闲聊时潘向杰提起过他,说是在学校干坏事愁死人了。
“那他现在做什么工作?”千幼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点,装作一副呆萌的模样好奇问道。
男人和妇女互相对视一眼,好像二人都很为难一样。
潘爸爸尴尬笑笑后率先开口:“他创业失败了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我们也不知道他的近况如何。”
潘妈妈接话道:“不过你可以等潘向阳放学以后,让千幼安亲自问问他,也许你们年轻人会更有共同话题吧。”
“那怎么联系到他呢?”千幼安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暗示道。
“记一下电话号码好了,晚上什么时候有空打来都行。”潘爸爸说罢报了一串电话号码数字。
眼看做到这份上,千幼安也不知道做什么,珊珊站起身说出告别的话:“叔叔阿姨,我知道的差不多了,还有其他事要办我就先走啦。”
潘妈妈顾虑地担心说:“这么快就走,吃了早饭吗?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不要紧吗?要不要我送送你。”
“我吃过早饭了,没事的阿姨,我一个人可以的,拜拜!”说罢千幼安就急急忙忙朝门外走去。
“小妹妹记得常来玩啊!”潘妈妈客气叫唤道。
千幼安在门口一顿,大声答应:“会的!谢谢阿姨!”
等到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妇女才对着男人疑惑发问:“你说这孩子真奇怪诶,我记得千妈妈没有兄弟姊妹啊,什么时候多出个白头发红眼睛的表妹?”
“那小家伙也不像在说话,应该真的是千幼安叫来的,但确实很奇怪,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男人随意答应道。
千幼安呆呆站在楼梯间里,稍微大脑风暴了一番,于是简单地把事情的起因归结于潘向杰的创业失败。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事物的发生总是存在着一些微妙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