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一区二排三楼,就是这里。”
千幼安站在一扇木门前,犹豫着到底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或许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为了诱惑她而做出如此事情,银发小女孩搓摸下巴,一副认真沉思的表情。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举起拳头刚想向木门砸去,本来还紧闭着的门嘭一下就打开了。
“唔啊!”
千幼安惊叫一声,力气没收回来,被门一推就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坐在地上,用手指顺去眼眶内的泪花,怒气冲冲地站起身,紧紧瞪着站在门内的人。
正是那名栗棕色长发少女,不论是发型还是服装都与之前一样。
“嗨,十几个小时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栗棕长发少女微微弯下腰,伸手捏了捏眼前银发小女孩稚嫩的脸颊,不过很快就被拍开了。
千幼安被捏了一下脸更觉气愤,冷冷说道:“我还没说话你就知道是我,自报家门也不是开头就报吧?”
实际在少女看来她的状态,只不过是小孩子在怄气。
“好啦,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来,要进来坐坐吗?”少女浅浅一笑,伸出手热情邀请道。
银发小女孩不为所动,眯着红色的双眸像是在威慑般,一字一顿地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
少女直起身子,收起笑容,居高临下地说:“现在你还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但是,你应该很想知道事情的起因吧?”
说罢,她就转身回屋,走进屋内的黑暗,不见踪影。
留下千幼安一个人在门外呆呆发愣。
反正现在也没有蛋了,到超市买两蛋也不是原来的蛋,不如就这么进去对质好了,她如此想着。
可当她在真正站到门框时才察觉到,房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光照。
在门外起码还有楼梯间的小窗打光,在屋内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千幼安敞开房门,踏入屋中,探出戴着白色针织帽的小脑袋,四处张望却没有看见少女的影子。
“喂!人呢……嗯啊!”
她刚叫唤出声,就有双手从她身后猛地一推,于是整个人都趴倒在地上,幸好穿了棉袄,摔了不是很疼。
“嘭——”关门声传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千幼安仍趴在地上,抬起头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安静,似乎空气中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气味,吸入一口就会沉溺。
她缓缓坐起身,低垂脑袋,这样可以稍微缓解恐惧,心脏的扑通声在此刻提醒着她,不要让对方察觉到她在害怕。
尽管看不清东西,但至少知道背后就是大门,既然无法前进就先退回去。
小心翼翼地向后挪动,直至背部传来若有若无的柔软,无法后退。
“唔啊!你干什……”
黑暗中,少女的纤细双手穿过千幼安腋下,环住胸部抱紧,猛地一提就把银发小女孩抱了起来。
“你只要乖乖的,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少女的嘴唇快要贴在她的耳边,发出温热的气流和温软的劝告。
她身子骨一麻,挣扎着,手脚并用,少女却还是无动于衷,好似被夹住的猎物,挣扎再多也是徒劳。
于是千幼安探起头使劲张望起来,寻找哪怕一丝丝光亮,哪怕只有一丝也是属于她的希望,人生第一次如此渴求光明……
“不要乱动!”少女带着笑意与玩味地劝告,“现在你变成这样什么也做不到,要认清现实啊。”
听罢,千幼安真的停止挣扎。
她犹豫着,什么也做不到?
纵观人生,确实如她说得一样。
什么也做不到。
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嘀嗒——嘀嗒——”
窒息的安静里,只有少女的脚步声,和泪滴砸在地板上的响声
倏然,一股致命的气味向千幼安袭来,麻醉了她的神经,像是飞入捕蝇草的昆虫,掉入看似甜蜜的陷阱。
她有些害怕,又有些麻木,呆愣着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无能为力。
闭眼黑暗,睁眼同样黑暗。
银发小女孩被丢在了床上,另一种柔软包裹着她,她蜷缩着趴下,发丝糊在脸上,不想去发声,和过去一样。
不去面对那么这件事就没有发生。
少女压在千幼安娇小的身躯上,并不沉重
可此时此刻,她却感觉被卡车压住,不能动弹也无法呼吸。
少女的脸颊贴着她的脖颈,不安分的手摸到了她的锁骨,轻轻挠着,似是在挑逗小猫咪一样。
在黑暗中,千幼安只是微微颤抖,将泪水宣泄给枕头,一点点地努力蜷缩,保护自己的同时又在禁锢自己。
“求求你…等会进去的时候…轻一点……”
她的柔声细语中带着哭腔,哽咽地恳求对方。
“嘿嘿,我会轻点的。”
说罢,少女收回了手,跳到床下轻轻拉开窗帘。
栗棕发色少女站在床边神了个懒腰,缓缓说道:“好啦,该起床了,再睡下去我真的要对你动手动脚了。”
半晌,少女盯着银发小女孩依旧趴在床上不动弹,此刻她才意识到,做的恶作剧有些过火了。
她弯腰靠近千幼安,试探地小声询问:“你应该还认为自己是个男人吧?”
千幼安听得见,也想回答或是去证明什么,可是脑袋就像被灌了沉重的铅水般,始终抬不起来。
少女又坐上床,将眼前的小女孩提娃娃似地提起,摆正位置,观察起她无精打采的落寞模样。
在无言中,一股温暖轻抚着千幼安的心灵,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没有畏惧,而是幸福,来自心底最本源的安心。
似乎刚刚陷入的不是深渊,而是家中柔软的被窝。
千幼安用手指擦去泪水才睁开眼,红眸闪着晶莹的光。
窗帘外照进晃眼的明光,带来无比的真实感。
她垂头看向身前,想要寻找这份幸福感的来源——
那是近乎透明的一团浅绿色光芒,柔顺自然地浮在空气中。
像是在空中飘扬的布料,,从少女的指尖散出,源源不断地接近她的身躯。
“呼…对不起啊,你不发出声音我还以为你挺享受的……”少女长呼一口气,讪笑道,注视已经冷静的小女孩很是开心
千幼安经过一下痛苦一下享受,进入了贤者模式。
的确占了便宜,不过被压在身下似乎有些不对,
又往后挪了挪,来回几次深呼吸,调整最后残留的一抹躁动,随手抽过一个枕头抱在身前,似乎这样又可以增加安全感。
她冷着眼,直接了断地发起问来。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不重要,反正以后估计也见不到了。”
“那我怎么办?你为什么要让我住在这副身体里面。”
“因为这就是你原本的身体……”少女浅笑着,低声呢喃。
千幼安的针织帽在挣扎时已然脱落,毛茸茸的猫耳很清晰地捕捉到了这段话。
“那我的身体在哪?”她怔怔发问,有些没明白话的意思
少女没有说话,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不一会,便拿回一个小黑木盒,递给了银发小女孩。
千幼安接过小盒子,拉开盖子,神情惶恐地盯着盒内的东西——
一团白花花的骨灰。
“这是什么?”千幼安的眼珠在少女和盒子间来回流转,疑惑问道。
和早上起来时一样,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还是抵触这样的答案。
少女苦笑一声,尴尬回答:“嗯……这是你的骨灰盒。”
银发小女孩微微皱眉,仰起头呆呆凝视天花板,大脑宕机语言模块受损。
“我叫你来不是让你发呆的。”少女神情严肃,认真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千幼安摆正脑袋,白绒猫耳在头顶轻晃,恍惚间,她眼神涣散地看向眼前的人,软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呃…能不能换个问题。”
“你的妈妈叫什么?”
“叫……我不知道。”
“你的爸爸叫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会是脑袋出问题,被父母丢了吧?”千幼安经过一段对话,满脸惊愕,试探性地询问。
少女一改强势态度,低垂脑袋,委屈地恳求说:“你能不能问点关于你的问题,反正以后你也找不到我。”
银发小女孩还是呆呆的,似是没听到刚刚的话,紧接和刚才一样地问话:“你以后要去哪?”
“又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啊。”少女低声埋怨,“有些东西的答案你得自己去找……”
千幼安听到这声埋怨终于反应过来,对面人看上去,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小女生,咄咄逼人确实不好,想清楚后又便开始发问。
“这骨灰是谁的?”
“你的。”
“为什么要烧成骨灰?”
“因为你在这具身体里。”
“这有什么联系吗?”
“不处理掉身体,你的灵魂就会找你的身体,没有灵魂的躯体与尸体无异,保存麻烦。”
千幼安的大脑二次宕机,怎么也想不到灵魂又是什么东西。
在愣神间,她下意识地掐了掐稚嫩的脸颊,等到疼痛感袭来才认清现实。
“就比如。”少女抬起头,正视银发小女孩,神情坚定地伸出手。
一团浅绿的雾气从她的手心冒出,来回翻腾,流光氤氲,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星星点点,轻柔华丽。
过大的信息量令银发小女孩大脑三次宕机,满脸惊异,难以置信地问:“怎么搞的特效?”
“这就是我灵魂的具象化体现。”少女解释说,“我不希望你的人生泡在水里无法上岸,所以让你变成这样。”
“我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千幼安选择性的忽略了前半句话,不过她意识到,变成这副模样似乎不是抽中奖,而是内定中奖。
少女浅笑安然,声音轻柔地说:“没什么关系,不过硬要说的话,就当我是来报恩的吧。”
“你报恩把我变成这样?怎么不让我仙帝再世,武帝归来,然后天天跟女孩子贴贴呢?”
“嘿嘿,前者不可能,但后者以后一定会有,你今天不就有吗?”
“那……我未来怎么办?”千幼安怔怔发问,无法逃避令她手足无措,这便她现在最需要解释的问题。
“做你该做的和你想做的,你也一定做得到。”少女一脸坏笑,伸手抚摸眼前小女孩的头顶,在银发与猫耳间辗转,满心愉悦。
千幼安没有反抗,这种令人动容的安心感对她而言,是十分久违的。
做该做和想做的?也许吧……
“从源头开始吧。”少女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温柔说道,“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