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说好的不一样？！”莫素溪一副下巴掉在地上的表情：“刚才说好的魔和鬼不同呢？”
“嘛、魔的话，通常有三种方式——一种是精神力异变、第二种是被魔族契约收拢为眷属、第三种则是这些眷属和精神力异变的随机组合所诞下的后代——当然、第三种自身也是可以混入其中诞下流有魔族血液的个体的——”
女仆淡淡道：“但是、想要成为鬼的话，却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死亡。也就是如果魔死掉了的话，就会变成鬼——但即使这样也不能叫做魔鬼，而是称作鬼化魔比较准确。”
女仆盯着莫素溪手中的番茄闹钟、发出了一声低笑。
“原来如此、竟然在耍这种小聪明啊——用自己的力量把闹钟止住、就能暂时停止倒计时了。”
“我虽然一般都是使用番茄工作法来工作的，但是实际上就算是我自己给自己订立下的规矩，我也没办法好好完成——所以总会想点什么办法让番茄没办法完美维系在25分钟内响铃。对于控制它的倒计时，我还勉强算有经验。”
“但是、你也知道——”女仆吹了一声口哨，莫素溪用惯了的技巧瞬间就失效了。
“欸……？”
“看、您也该知道，一旦自己的小心机被注意到，就不再能发挥其效力了。”女仆眯起一只眼：“好了、请点单——顺便——”
她抬起手拍了拍墙壁、墙壁上贴着一张字体大而显眼的海报。
【下单餐品除不可抗力外不许剩下、违者罚款。Ps：天界神族罚款×150。】
“为什么啊？明明都是些毒物、居然还要罚款×150？”
“首先——”女仆慢条斯理地道：“一般来说天界的住民不都是以自己有强大的毒耐性、以及不死之身而自豪的吗？与此同时最早制定提法雷特通用化货币的就是天界，你们应该不缺钱。无论罚多少都是合理的，就算是用你们的圣洁来造福地界了。”
她抿了一下嘴唇，在时间即将倒流到1的瞬间，闭上眼睛，随便指了两份——
“就它们了！”
“哦——虽然是盲点的，但是这菜点得倒也算有品位了。”女仆转动着手中的银质托盘：“请您稍等一下，9分钟之内上餐。”
管理员低垂着头。
他的手按在了那套着书籍封套的平板上——平板上是他平时经常玩的一款小游戏——
但是游戏已经自动重开了数次、他的手指一动也不动，完全就是在发呆。
“你在干什么？”莫素溪本来决定了菜单，稍微怂了一口气，看到管理员发呆的表情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我点了什么不该点的吗？”
“啊——”管理员回过神来，向莫素溪笑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您点了些什么东西。看起来您似乎是掷骰子听天由命呢——这种方式是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最好的方法了，如果我置喙太多，反而会给您带来困扰——关于这一点，我心中还是相当清明的，所以就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来抑制自己说三道四的冲动……”
“哦——”
的确如管理员所说、如果是想要随机点餐的话，那么自己从一开始随便指一指就好了——
然而自己却根本无法下定决心，直到最后一刻才闭上眼睛任意一戳——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想要深思熟虑的。
可是、面对着那些花里胡哨的命名，她也知道越是问询得清晰恐惧心理就会越强，也许连好容易产生的随机点餐的心思都会消失掉了。
至少在这个瞬间、管理员的行为还勉强能称作是体贴。
和管理员的体贴相反、莫素溪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可能就不那么体贴了，但她却还是忍不住要去尝试——
压低了声音：“也许是我的偏见，你应该也不是那种会乖乖坐在那里被人嘲笑也一句都不还嘴的类型，为什么刚才表现出来的却那样老实？是和这家店的老板有什么过节吗？”
“与其说是过节、还不如说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管理员苦笑道：“并且是天界单方面施加给对方的伤害。当初我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感觉到相当不可思议——设身处地把自己代入到他们的立场上，我甚至能理解他们的愤怒。我尝试着向天界的其他成员问询，但是良心上过不去的早就跑掉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同理心。甚至到现在也认为是人家的错误，实在是——”
“但是、你还留在这里，你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也就是说你是仍然留在天界的特殊个体——既有同理心也不想离开的？难道你还怀着那种、如果你离开了就算是把天界让给渣滓了的想法么？”
“哈啊——”管理员目不转睛地看着莫素溪：“我是不是那种既愿意留在这里、又有同理心的个体，我自己并不知道。我知道的大概就是，您即使没有修炼满级的【慈悲】，好像也很擅长自我催眠的事情——”
“什、什么？”莫素溪露出了不自然的紧张情绪。
在她流露出紧张情绪之后，她的表情变得越发僵硬起来——
她也很清楚，自己此刻的慌乱，正是心虚的写照。
“预设了立场什么的、明明有些事情想得更简单些更容易得到答案，但是您却宁愿让自己的思绪偏向复杂的思考，绕着圈子，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处境。”
“你能不能说人话——”莫素溪白了他一眼。
“因为我……”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不是人了、所以没办法说人话，那个梗已经够了，所以差不多可以换一个新鲜点的说辞了。”
“如果我真的是您刚才话语中说的那样的清正廉洁，我大概做梦都能笑醒过来。事实上、我是那种最卑鄙的类型——
如果完全认识不到自己错误的人，大概还能用世界观不同来解释，但是、我——我是那种既无法认可自己身处世界的世界观，但是又依赖着现在的生活环境。不愿离开、不愿改变，像是被粘鼠板粘住的老鼠，却还在嘲笑那些在没有灯光到处乱爬的海蟑螂。
表面上好像很有同理心、其实就是自我满足的感情——认为我能够理解他们的痛苦、我也反思忏悔过了，这样我就能平静度过自己的生活。不管怎么想，这都比现在留在天界那些认为自己的做法毫无问题的家伙更卑鄙啊。”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你在当年就是实习管理员——现在仅仅是把实习两个字去掉了而已。相性属性天赋都很高、却并不能给予你相应的地位。”
女仆端上来的、是两张叠在一起的，厚厚的蛋饼。
两面都煎成了浅棕色、但内部却冲满了丰富的泡沫，琥珀色的糖浆从蛋饼上滴落，而半融化的黄油几乎站不住、正在向盘子的方向滑落下去。
莫素溪盯着眼前的点心好久、还用手扇着蛋饼上方的空气，将味道扇入鼻孔中。
甜美的味道——
无论是外观还是味道都不像是暗黑料理。
管理员手中四方的平板却掉在地上，脸色煞白，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