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主人的数目很多、那么同时侍奉多个，即使是最低的业绩同时平均分配给十数个甚至数十个，最终也还是能够通过考核的。现在没有那么宽裕的数目，如果不能专注的话，很可能最终一个完不成、谁也完不成，还白白被其他家伙拖累了。”加林推着眼镜：“当然、现在像我们这些跟班本身数目也越来越少了也是问题——尤其是像我这样资历很老的、甚至还了解一部分真实历史的。
现在来到天界的、被塞入大脑中的全部都是扭转后的资料，我和这些新人没话聊、也不认为他们培养出来的人是能替我排忧解难的，到时候还要分我的功劳，我又不想做慈善，他们也不能帮我，我现在简直连最低限度的联系都不想与他们保持。”
感觉好像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话题——
就好像是那种工作久了的中年人毫无意义的牢骚。
卡拉发出了“呼唔”地一声，摇了摇头：“难道说，你追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发泄这些牢骚的么？”
“难道您不想听吗？”
“倒是——无所谓。毕竟无用的信息并不根据我自己的意志为转移，我早早就已经忘记了什么是自己想听、什么是自己不想听的了。”
“因为是魅魔吗？”
她推了推眼镜：“嘛、倒也是呢。无论多无聊，天界负责转生的也都得去阅读转生者的资料——有的人生简直已经不能用‘没趣’来形容了，但是还是必须要硬着头皮从头看到尾。
每个人的人生，就像是一本小说似的感觉。但如果真的是自由随性的话，其中相当一部分我把书合上就看不到了，作为职业的一部分就没办法这么做。
我完全能理解您，但也因为如此，我也希望您能理解我，无论是我的牢骚抱怨、还是扭曲的部分，在展示给您看的时候，都希望得到的不是单纯的嘲讽。”
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Moon Phase】的外袋包装。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两人份的菜饭和饮料。
卡拉忽然想起来因为自己走得太急，竟然忘记了自己应该带上今天晚饭的事情了——
除了心事重重、应该还有着晚上能久违吃到真正的情感而不是替代品的一丝细微的期待。
自己没有点餐、露西和白月还是为她准备了么。
原来在离开店铺的时候、“欢迎下次再来”伴随着坡跟鞋与地面的碰撞声，是露西追上来时的声音啊。
之所以中途停止了、恐怕就是被加林拦住了。
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什么都没注意到。
加林从手提袋中取出了一瓶饮料、把自己的血液滴入进去。
“总觉得通过自己的嘴巴讲出来的东西，终归还是有局限性的，您如果对于自己的加点的合理性足够自信的话，应该是能喝出来我的血液中残存的记忆吧？通过自己整理出来的记忆、来理解整个事态，说不定比我夹带私货的讲述更有用。”
卡拉在接过瓶子的时候、呆了一瞬间，旋即低低问道：“你没有下毒么？”
“这难道是受到我的主人的影响了吗？”加林摇头：“我认为【月相】的老板是不会给你下毒的，也自认为自己的血液没有毒素，如果你有着截然不同的意见、或者对我来说无碍的血液，在您喝下去就转变为了剧毒这种事没办法提前防范，至少我在自己的主观认知上是不存在的——”
“那就没关系了。”
卡拉接过了瓶子、仰头把瓶子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新鲜的椰子汁、混合着用椰子汁以及椰油的沉淀物混合在一起熬煮出来的焦糖，加入了少量的椰子碎片以及黄油的饮料。
内部的还有大量即使卡拉也能汲取到能量的药剂——不过把除了补充能量之外的效用都剔除了。
对于卡拉来说，何止没有毒素，简直是能快速补充能量，还能让她品尝到美味的营养剂。
把瓶子中的饮料喝空之后、以玉米糖浆熬煮出来的玻璃一般的透明瓶子也一起融化落入了她的唇舌。
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作为最后的升华以及点缀。
“真好喝呢……”卡拉盯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喃喃。
“虽然这句话和我说也没什么用就是了。”加林苦笑：“好喝也不是我做的，而是【Moon Phase】的老板手艺超群。如果您认为我的血液是绝佳调味剂的话，我倒是不建议卖给您一部分让您拿回去，但是在巴恩斯特珀尔被发现还被恶意举报了的话，对您自己来说是相当麻烦的吧。”
“不、我只是单纯夸赞调味而已。我是魅魔、不是吸血鬼，怎么可能带着一瓶子血液回去——为血液付钱什么的，更像是血贩子的行为。”
卡拉耸肩：“如果不是最近被那位给我提供了居所的好心人收留着、哪怕是试探性，也不想给他带来太大麻烦。”
“是吗——”加林又开始玩起打砖块。
似乎是捡拾到了特殊道具，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
“但是、好像根据我最近查看到的未来预知，您好像不但忘记了不应该给他惹麻烦这件事，还给他惹了不止用麻烦能形容，甚至已经到了祸患程度的事情呢。”
“……”
卡拉在索思片刻之后、低声道：“好像、之前通过汲取某些生灵的情感，似乎得到了，实际上从神明的预言开始，说出预言这件事也包含在未来的一部分内了。也就是、对于您的话太过在意的话，反而更容易迈到那条道路上……”
“虽然达不到LV999的满级程度、但是我的技能也是普通的生灵所不具有的占卜和预知能力。”加林幽幽道：“之所以会认为是从在意神明的预言开始的，是因为一旦被占卜固定了、那么就是既定的了。无论是想要躲避、还是不想躲避，都会流向同一个结局，但是想要躲避的欲望太强烈、也依然还是会得到同样的结局，就会产生一种自己是被预言引导了的错觉。”
加林本来玩得相当认真、游戏内看起来局势也是一片大好。
忽然就显示出了“GAME OVER”的字样。
“失败了——”加林把封套合拢、抱在胸前，眼睛很认真地凝视着卡拉的眼睛：“果然、还是没办法避免——但是听还是不听是您的权利。”
“说起来——”卡拉在与加林对视时忽然想起来：“你刚才不是在饮料里加入了你自己的血液吗？我好像也尝到了情感的味道，可是你的记忆并没有随之流入大脑中。”
“就是这一点。我刚才多少感觉到了、您好像对我的主人特别感兴趣——那也就意味着，您试图在巴恩斯特珀尔暂住期间，去探测神明一族的记忆，这样您也就不算违反了收留您的那位恩人的要求了。但是、神明一族的记忆探测，却是需要我们授予权利的。
倒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只是、我们都是有外置接口的，可以把记忆压缩存储在外部，而您们在没有同样设备的情况下随便探知神明的记忆的话，很容易给普通生灵的大脑肉体和灵魂带来负担。”
卡拉盯着她怀中的平板。
“该不会——你现在其实是相当于把自己的脑子抱在怀里了吧？”
“虽然详细解释的话、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但简单来说、就是这样。”加林点了点头：“只要我们始终把它们抱在手中的话，就随时能够把多余的记忆转移到其中，来为自己承担压力。”
“那如果要是您弄丢了、或者我要把它损坏了，会发生什么事？”
“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毕竟我们还有备份的。应该说我们自己随身携带的就是备份、真正的资料都存储在中央机台里，同时还有多个云端保存。”
“……”
卡拉很认真地思考着加林的话，摇头道：“听、听不懂。”
“好像是呢。”加林摆弄着屏幕。
屏幕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就是一片黑屏，他却好像和什么做斗争一样将画面放大缩小。
“因为您之前应该是过着相对与世隔绝的生活、现在生活的巴恩斯特珀尔也是传统都市。哪怕曾经一度依靠他人的情感和记忆能够稍微理解一些所谓的科技都市的原理，在看到身旁的人拿着小器件、小型终端的时候，也不会由于无法理解而露出惊讶的神情来，但是——那也是停留在理论上，并不是您真的理解使用方法和机理什么的。”
加林沉思了片刻、道：“您就当是我们把记忆分割成为了许多份，是一模一样的，可以实时更新，并且分散得放在了许多地方，一旦我们失去了记忆，我们可以随时通过那些资料想起。”
卡拉作为魅魔，能吸收他人的情感，情感中也包含着记忆。
她当然很快就理解了加林——
但是、与此同时她也产生了困惑。
“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说……不是您们的其他人，也可以通过您们散落在各处的记忆，获得他人的认知吗？”
加林沉默了。
卡拉知道加林的表情意味着被自己说中了——
在心中模拟着境况。
全部的、时时更新的记忆。
还可以被其他人所继承的记忆——
换种思路，这也就意味着某种意义的生生不息不灭，倒是很符合一般人的对于神明的概念。
“我沉默了这么久、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您好像应该是在我回答前就已经知晓了……？”
“是、不过——”
“我也正要说转折词呢。如果要是无限度继承彼此的记忆，那么天界将会出现一大堆量产型的生命体。如果有着能够掌控全部量产型生命体的领导者就算了，如果没有、并且量产型生命体还是那种力量强但个性危险的，尽管天界整天把担心地界的危机挂在嘴上，但是很快天界自身就会变成最危险的了。
其实之前发生过类似的危机、现在天界已经很注意权限的问题了——您想要探知梦、需要我们这边主动解开一部分缺口；而至于想要继承云端的记忆，则需要确认记忆的存储者已死亡。”
“那最近的……莉莉特女神……？”
“像是莉莉特女神那种类型的，天生是为了做领导者而存在的，应该是不会容许自己变成资料簿的。”
加林把那存储着她大量记忆的外置存储器在胸口按得更紧。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