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说你也许不信,我自己就是杀手组织头头,哪来的上司命令我?而且我根本就不认识你父亲。不如说正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无家可归的孤儿才会凑上来——你懂的,对杀手组织来说,流浪孩子是最方便好用的。如果是我弄错了的话,我可以向你道歉,并且附带把你送回家的特别服务。”
“不、不用了。”自己思考的方向完全出问题了,她觉得有些尴尬,连连摆手。
“咦?不用我送你回家么?可是你穿得这么少,又是女孩子家家,半夜三更的独身一人多不安全啊。啊,也许你是顾及我?没关系没关系,我虽然是杀手,却也有好好维持表世界的身份,不至于东躲西藏见不了光的喔?”
“不是……”
“啊,我知道了,你是离家出走对不对?嗯,见面就是缘分啊,何况你还看到了我那么丢人的一面——作为让你保密的条件,我也可以偷偷藏你两天,派手下盯着你家的动向,等他们着急了大喊‘快出来吧我的宝贝,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之后再把你放回去……”
说话就说话,他偏偏还要加上肢体语言,上蹦下跳手舞足蹈。
这猝不及防的形象崩坏暴走,她不由得一脸懵比。
我去,长着这么俊美如神祗的脸,画风却三秒一变是搞毛线啊?
她甚至深深怀疑起,这个话痨逗比,和刚才那绝望恸哭忧郁的天使是同一人么?
之前好容易酝酿好的情绪,都被他太过于跳脱的行为破坏掉了。
她脸自己想说什么都差点忘记了。
“哎呀,好了好了,快点停下吧,杀手!吵得我脑袋里乱哄哄的,差点把正事忘了。我和你明说好了,你猜的没错啦,我现在就是个无父无母也无家的孤儿。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有口饭吃有个地儿住,如果你真的看中我了,想把我带进杀手组织那就太好了!”
“唉唉,你刚才不还以为我是你父亲派来的么?这就证明你至少有个父亲,怎么一转眼又变成无父无母的设定了?虽然杀手会说谎也是个优点啦,可你对我这个将来的上司也能脸不红不白地说谎,我若收留你,自己的处境可就很危险了哦?”
“其实这是很好解释的一件事。”她盯着自己踩在披风上的足尖,低声请求道:“把耳朵凑过来一次,你不介意吧?”
他浑身触电似的一颤,露出感动的表情,没有丝毫犹豫把耳朵凑过去。
“我的名字是……”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听到了她的话,他理解地点点头:“所以你之所以要成为杀手,也是想要……报仇?”
“如果将来有能力的话。不过我现在最在意的,还是温饱问题。”
陷入了沉思的他,把指甲放入口中咬着。某个画面在她的脑海闪现,让她有一种大声喝止“不要把手放在嘴巴里咬”的冲动。
不过由于害怕好容易有机会得来的归属消失,她放弃了这种蠢念头。
“好吧。想想我们之间牵系还是蛮深的,我就接受了你吧。”他朝她温柔地一笑:“我的名字叫做……”
“……”
什么鬼?什么名字?
“嗯?怎么不说话?是被我名字美妙的发音震惊到了?想着世界上怎么会如此天才的名姓?”
“不,我听不到——”
“是吗。”他停顿了一下,笑道:“但是,如果你怀着一颗想要听到的心,早晚有一瞬间能够听到的。不、你应该在很快就能遇到我。我会拿着一壶红茶来接你。”
“红茶……为什么?难道你是刑侦特搜队的主角吗?”
“咦?”他略有些诧异,旋即赞赏似的点点头:“没错没错,小丫头你很懂行嘛。”
不,才不是她懂行,而是所谓的杀手实在是太好懂了。
还有为什么要看那么莫名其妙的电视剧……
“啊啊,对了。你既是要追随我成为杀手,自然也得有名字和代号。其实你原来的名字也蛮好听的,不能用多少有些可惜——但是又能让我随意发挥这一点,又让我很开心。啊啊,世事真是难能完美啊。”
虽然看对方的态度,能被收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让她开心地搓起了披风下的手,有个新名字新身份让她摆脱现在所处的危机。她更是觉得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
不过想到他自己的名字她都听不见,她对对方究竟会给她取的名字自己是否能听到,她又产生了疑虑。
“默西迪丝、当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名字不方便的话,也可以叫做辛迪思。”
完全没有杂音,不如说太正常,她一时都没太反应过来,以相当不确定的口吻重复了一遍。
“辛……迪丝?”
“嗯。不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么?不如说,除此以外的名字都和你不相配。不用谢我哦,谁让我如此良善呢!”
他自吹自擂了一番,忽然伸出双臂,将她打横抱起。
嘴唇也随之轻轻凑了上来,似乎要吻她的脸颊。
她差点惊叫出声,可是,出于某种原因她咬住了唇,将这种冲动按捺下去。
不管他表现出的样子多么的平易近人,其实终究是属于恶势力的吧。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管会失去什么,都是她还能活下去这个奇迹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也不知道他是中途改变了主意,还是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开她玩笑,在嘴唇即将贴上她皮肤的前一瞬间,他猛地将脖子向后一仰,并没有真亲下去,还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本来想逗逗你的,可瞧你的小模样,就像是害怕我会吃掉你又为了生存鼓励自己鼓起勇气——唔,怪可怜见的,我都不忍心对你恶作剧了。”他轻轻跺了跺脚,俯在她的耳边温柔地道:“抓稳我的脖子,我们要回家了哦。”
说罢,他就那样蹦到了高处,像电影中的人般在屋宇之顶跳来跳去的。
地面上的建筑物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变成了很小很小的一个点,反倒是天空缩成了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的距离。
她甚至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实际上还是死了。此情此景,都是死后升入天堂的无限的幻景。
“该不会午夜十二点,你就消失了吧?”
他忍不住“噗”地一声:“为什么我会消失啊?我又不是仙女变出来的南瓜——别说你的口气恋恋不舍地,即使你期望我从这个世界消失也消失不掉啊。”
“嗯,也是呢。只有礼服啊,南瓜车那一类是限时魔法,可是王子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天涯海角他也会把薰丝瑞拉找出来的。虽然你可能会认为我幼稚吧——可是,我现在看你,就像是个天使哦?”
“喂。”他不知为何有些生气的按住了她的鼻子:“记住了——我不是天使,是提法雷特大陆勇者艾德和魔王路西法娜的朋友,才不是王子那种背信弃义讨人嫌的玩意。你以后要再把我误会成王子,我可要把你从顶楼丢下去。”
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开始扭曲变形,被漩涡吸入黑暗之中。再看不到、也再听不见——失去了凭依物的她开始在这份幽暗之中乱摸乱抓。
“……!”
她大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手还保持着停留在半空的姿势。
侧过脸去的时候、枕头边上是自己女儿的朋友——
把她拯救了、将她调教成有大小姐一般气质的男子——
自称自己不是天使,而是魔王和勇者的朋友的那位男子,现在是自己的丈夫……不对、应该说他的替代物是自己的丈夫。
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其实只不过是还给了不合时宜的替身而已。
其实他应该也知晓,不过对于大量的金钱的诱惑,果然他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无法做到全不动摇。